当放课铃声响起,首尔永林小学教学楼里孩子们的欢呼声紧接着就响彻了全学校,像是在宣告世人——一波熊孩子即将出笼。
开个玩笑。
而在校门口翘首以盼的家长们都不约而同地朝着校园里面张望,期望能第一时间看见自家的宝贝。
在这群神色大同小异的家长当中,有一位穿着灰色无袖马褂、腰背佝偻的老婆婆显得格外淡定,老婆婆面上带着和蔼的微笑,浑浊的眼睛都笑眯眯的,叫人心生亲近,她手里拄着一根藤旋而上的拐杖,拐杖头被她握在手心里,看不出是个什么形状。
看起来就是个腿脚不便的老人家,事实也确实如此。
一个穿着干净校裙的小女孩儿出现在老婆婆的视线内,那小女孩儿瘦瘦小小的,背着一个粉红色的双肩包,低着头、长长的头发散下来、脚步慌乱地朝校门走来。
——准确来说,小女孩儿是被人群拥挤推搡着朝校门而来。
“奉仙啊!”老婆婆朝着小女孩儿招手。
被称作奉仙的小女孩儿第一时间就听见了自家奶奶熟悉的声音,立马抬起头来,露出了一张布着浓浓黑眼圈的苍白小脸,和慌张的一对大眼睛。
抬头四顾还不用一圈,小奉仙那张憔悴的小脸上就倏地展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迈开一双小短腿朝着罗奶奶跑了起来:“奶奶——!”
“哎哟哎哟——”罗奶奶连忙将小奉仙揽在怀里,口中哎哟哎哟地叫着,“我的小宝贝,小心摔到唷!”
“奶奶——”小奉仙嘟着小嘴甜甜地笑着,除了喊奶奶,一个多余的字都没有。
罗奶奶也习惯了自家孙女这乖巧安静的性子,紧紧地抓住小奉仙的手缓步往回家的方向走,一边主动跟孙女聊一些学校里的话题,类似于“我们家奉仙今天在学校过得怎么样啊?”“老师教了什么新知识啊?”“奉仙学得好不好啊?”之类的。
小奉仙文文静静的模样,乖巧的小手紧紧地把住罗奶奶皱纹遍布的大手,时不时回答奶奶的问题,比如“今天老师教了一个好难的知识,我还没有很明白”“今天中午吃南瓜炖排骨”“今天上体育课的时候我差点摔倒了”等等。
罗奶奶年纪大了,眼神已经不是很好了,眼神不好的罗奶奶虽然能看出来孙女脸色不是很好(比如黑眼圈),但却看不出孙女微表情中隐瞒的一些事情。
小奉仙虽然才九岁,但失去父母的她早就变得比同龄的孩子们更敏感了,小小年纪已经学会将很多事情藏在自己心里,也渐渐下意识开始对年迈的奶奶报喜不报忧。
——比如在上课的时候被同学捉弄、被用粉笔擦作业本;比如上厕所的时候被玩闹的男孩子故意撞到;又比如体育课上接力赛的时候被接力的同学推了一把……
说到体育课摔倒的时候,罗奶奶连忙顿住了拐杖,停下脚步想要看看孙女的伤势,却被小奉仙拦住。
小女孩儿紧紧地盯着奶奶浑浊的眼睛,认真地撒着谎:“奶奶,我很聪明的,只是差点摔到哦,没有真的摔倒,所以没有伤口呢!不用看的,我们快回家吧!这里人好多。”
尝试了几次,见孙女坚持,自己也拗不过,罗奶奶也只好勉强道:“没摔倒也不能放松,如果扭到了怎么办?回家一定要让奶奶看看,奶奶给你擦点摔伤的药酒……”
因为年轻时候职业的特殊,所以罗奶奶也算是半个韩医,家里各种草药,药酒、药丸等都有备用。
小奉仙朝着奶奶灿烂一笑,让奶奶安心。
然后在奶奶看不见的角度拍了拍膝盖上的泥灰……
……
松江区小学同样响起了放课铃声。
在这家规模一般的区小学里上学的大多都是区里家庭的孩子们,另外就是区里那所天使孤儿院的孩子了。
因为松江区小学成立的时候正是爆出了某学校收费黑料事件的风口,为了宣传以及塑造正面形象、避免风险,于是校长和天使孤儿院的院长签了免费助学的合同,作为慈善事业带动教育产业的扩张、并建立良好的学校形象。
也因此,天使孤儿院的孩子们也有了读书的机会。
并且因为这里的孩子们有适龄后能够读书的机会,同地区的别的孤儿院便将收容的适龄孩子们尽量往这边送,给更多聪慧的孩子争取读书的机会,这也直接使得天使孤儿院的孩子数量上升——
并间接导致天使孤儿院内的竞争激化:根本上,这是一家孤儿院,既然是孤儿院,自然就会有收养孤儿的家庭,而有意收养孩子的家庭本来就少,可是孤儿院里的孩子却一天比一天多,还都是别的孤儿院转过来的“狠角色”。
这让天使孤儿院原来的孩子怎么开开心心地接受?
承才就是近段日子转来的、别的孤儿院的“狠角色”。
这里说的“狠角色”,是指聪慧、乖巧、可爱但却脾气很好,还很体贴善良的小孩子——这种孩子一出现,就必然会是大人们偏心的对象。
本来这样的孩子并没有什么不好,甚至还算得上是大人们心中的理想儿子,但是在孤儿院这种地方,这样的孩子注定不可能有一个快乐的童年。
因为松江区小学地处松江区中心地带,被两条主要干道夹在中间,所以松江区小学建了两个大门,相对面朝着繁华商业街的北校门而言,面朝休闲住宅区的南校门出来之后小路更多、更密集。
有些就住在南边的孩子们都不敢说自己“熟悉这一条的路”,但有些孩子却对这边的小路上的一花一草都了然于心。
比如天使孤儿院的宋阳闲,就是这种孩子。
在南门拐过几个弯的地方,有一个政府修建的原来用来焚烧垃圾的废弃厂,以前这个厂子还没有废弃的时候,就有自力更生的、无家可归的人常常来这儿拾荒,有甚者还常住这附近、以此手段养活自己。
宋阳贤还没被天使孤儿院收容之前就常常呆在这里。
而现在,这个被废弃之后已经人迹罕至的空地,正在渐渐变成他欺凌弱小的“行刑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