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子激射之下,街中看客尽被殃及,头破血流,衣衫破裂者不在少数。其时场面混乱推挤,鬼哭狼嚎。
众人慌忙鼓起真元护体,阻挡四窜飞石,场中立时气浪翻涌,各种颜色的护体真元砰然暴涨,连成一片,声势浩大。
吴小衡刚过淬体之境,尚不能自如运行真元,见四周石子乱飞,忙躲到人群之后,继续朝着战场观望。
“哈哈,痛快痛快!没想到你们这三个娘娘腔倒有些本事,再接我一招吧!”
暮氏少年一声长笑,战魂起燃,手中狂剑泄银,携着呼啸雷音急斩而去。剑上紫光耀目,百里烟硝,声势较之前更加凌厉惊人。
首位青衣人被这剑气所迫,惊骇间箫声赫然走调,不等反应躲避,穿云神剑已斩在身上,瞬间鲜血飞溅,一条右臂竟被齐齐斩断,断口处紫电如蛇,顺着血肉向体内钻去,痛彻心扉。
“啊!”
他一声惨叫,颓然倒下,满脸灰败之色,眼见是不活了。
“师兄!”
其余两位碧霄宫弟子见他惨死当场,发出一声悲切狂怒的大吼,随即饱运真元,洞箫再指,神情疯狂的向少年狂攻而去,招招不留后路,舍生忘死。
暮氏少年见状,凛剑以对,剑箫相击,但听“轰隆”一声,顿时天地风云破,林摧叶飘然。
三人相交即分,暮氏少年一声狂笑,口中道:“弄你奶奶的,你们也太不结实了,小爷未尽全力,就削死了一个,真是无趣。算了算了,你们二人修为尚浅,小爷懒得陪你们玩,快快收尸报丧去吧。”
言毕,他狂笑着挥剑入鞘,脚下踏风,就向东方飞掠而去,谁知刚入虚空,忽觉一股压力排山倒海地压将下来,将身体生生定住,体内真元被这股压力积压,如同船撞礁石,崩离破散。
“阁下在我火族地界大开杀戒,现在闹了事就想走么,给我留下吧!”
话音一落,一个浑身冒着红光的长髯老者不知从何处冒出,在少年上方傲立而然。
“是火神烈九!”
火族有两大高手,一个是以幻术闻名的幻神九焰,另一个就是以火云气刀纵横龙荒的火神。他脾气暴烈,家中排行第九,便得“烈九”之称。
火神烈九方一现身,高深修为就显现无疑,其身散发的真元如同大海狂涛,涌将空中。一时急风大作,树木狂颤,险些拔地而起,冲天飞去。
见此一幕,众人情绪更加慷慨激昂,抬头呐喊,哗声震天。
这烈九身着烈焰长衫,白眉入鬓,虎目圆瞪,威严霸气。暮氏少年为他真元所制,犹如万丈波涛中的一只小船,颠簸流离,险象环生。
瞧见他两面受敌,危急惊险,吴小衡暗暗替他捏了把汗。方才见他独战碧霄三人,谈笑伏敌,心中已对他生出佩服之意,惺惺相惜之感,此时见他身处危境,只希望他能安然离去。
担心之余,转念又想:那三个碧霄弟子箫声韵律非同,听闻之下就知境界明显高于这少年,但他却能战得不落下风,反而击杀一人,当真厉害异常,他究竟是什么人?
仰望头顶火神烈九,暮氏少年凛然不惧,兀自狂笑,双手紫电缠绕,霹雳不绝,猛地轰出两拳,狂笑道:“火神也成了水族的走狗么?真是英雄没落,可惜可叹!”
拳劲如山,轰然而来,竟在空中化为一只紫电缠绕的异兽,昂首狂吼,踏空撞来。
“貔貅!”
见到神兽之影,烈九一声惊呼,不敢接那拳劲,红衣飘袂间急忙向后翻飞躲避。
“烈九老头,我们后会有期!”
趁着这个空隙,少年陡然转向,疾飞而去,留下一阵狂傲的笑声飘荡天际。
望着天边消失的紫影,烈九脸色铁青,心中翻江倒海,惊讶骇然,寻思道:“这个少年手拿穿云神剑,身怀貔貅封印,究竟是何方神圣?”
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暮氏一族何时有了这样厉害的人物,而且此时人已绝尘而去,只得作罢。
看了一眼场中,烈九盯着那两个碧霄弟子沉声道:“二位在我火族闹事,本该捉拿惩罚,但念你二人是碧霄弟子,姑且不究,快些离去吧。”
话完,他一抖长袖,向着城中深处飞去,一会儿就不见踪影。
那两个碧霄弟子神色羞愧愤怒,但见火神威严,不敢出言顶嘴,只得忍气吞声,携着死去同门,羞然离去。
街上狼藉一片,遍地碎瓦。看客们个个意犹未尽,见人都走光,这才渐渐散去。
夜色漆黑,空中乌云翻滚,月光隐匿。乍然一声惊雷响起,瓢泼大雨倾盆而下。随着夜间寒风,肆虐在梧州城的每一个角落。
雨中吴小衡呆然而立,仍望着暮氏少年消失的那片天空,眼神复杂,思潮如涛。
方才那暮氏少年轰出一拳,拳劲化为异兽之时,封神碑中竟突然神意狂涌,险些跃然而飞。吴小衡与之心念交汇,自感其中神意,不免惊疑交织。
察觉他心中所想,吴剑凌解释道:“小子,不必多想,那暮氏少年身怀貔貅封印,方才出拳之时,拳劲中又携有貔貅神念,才引得封神碑神念不安,突发异象。”
吴小衡半知半解,疑惑道:“为何封神碑见了那个异兽虚影会如此躁动不安?他们之间有何关联么?”
吴剑凌回道:“苍龙生九子,而这貔貅,即是龙子之一,与赑屃同出一脉,今日二兽神念交汇,难免引发共鸣。”
言及此处,吴剑凌也有些惊异,奇道:“貔貅从未现身于龙荒大地,想不到如今竟被人封印,看来暮氏族中出了了不起的人啊。”
雨越下越大,吴小衡浑身湿透,遍体生寒,冰冷潮湿的衣服贴在身上,其中难受难言而喻。他抓紧抱头跑回客栈,找了一个座处,又向小二讨了壶茶水,直到热茶入肚,才觉暖和起来。
客栈中熙熙攘攘,过客满座,吴小衡瞥目四看,耳中只闻方才打斗议论,心感无趣下就要回房睡觉。他刚站起身子准备上楼,却听见一声娇媚悦耳的笑声在身后响起,登时心旌摇曳,不能自已。
转头看去,身后桌上坐着一对少男少女,年纪相仿,看似二十左右。这男的身穿一件绣着翠竹的青色长衫,长相清爽,倒也潇洒,只是神态有些呆慢迟钝。
他身旁的那位少女穿着一身白色劲装,俏脸粉妆玉琢,眉如弯月,星眸似水,挺直的秀鼻随着笑声微微皱起,说不出的娇媚迷人。吴小衡一看到她,眼神就再也挪不开了。
真美!对比夏心漪也毫不逊色啊!
吴小衡吞了吞口水,赶紧坐下,略微收敛灼热的目光,装出一副清高之态,就开始偷瞄起来。
感受到他色心大起,吴剑凌冷哼一声,斥道:“见色起意,好色之徒!你小子真是没救了!”
吴小衡嘿嘿一笑,充耳不闻,只顾看那少女。
这时,楼外雨中几声剑鸣冲天,鸣声未散,五个背着长剑,气势不凡的白衣人已经走进了客栈。这五人打量了楼中一眼,就在前台付钱租房。
楼中闲聊的众人一看到这五人,立马安静下来,有人小声说道:“这是水族的世家子弟吗?”
“放屁,那些顽固子弟怎会有如此出尘气质,观他们背悬宝剑,头戴七星冠,分明是剑宗的弟子。”
“剑宗的人终于来了,碧霄宫与天极门昨日已来了好几拨人,瞧那阵势,少说也有百人,啧啧,这下三大门派齐聚梧州,可真热闹了。”
听到众人议论,吴小衡打眼看去,第一眼就看到了为首的那位白衣青年。这青年剑眉星目,眉间散发出一种浩然之气,令人为之神夺,其余四人隐隐以他为首。
还有一个年龄极小的小童站在那四人中心,正举目四顾,当其看到自己身后的那位白衣少女时,突然“呀”的一声叫喊,指着少女说道:“是她就是她!”
身旁四人顺着小童手指方向看去,只瞧见那里坐着两个少年,一个少女,其他并无异常,不知他为何突然喊叫。
小童身旁的那位略微肥胖弟子问道:“小师弟,你叫什么?”
这小童脸色通红,指着白衣少女道:“汇智师兄,就是那个白衣女孩昨天哄骗我,抢了我的无尾青龟。”
四位剑宗弟子听言皆是一愣,昨日就听小师弟剑辉一直叫嚷,说他的无尾青龟被人抢了去,又哭又闹,想不到竟如此之巧,在此地遇见了那抢匪。
汇智又问道:“小师弟,你可没有看错吧。”
叫“剑辉”的这小童使劲点头,连连道:“就是她,就是她,我不会记错的!”
汇智神色一紧,牵着他向那白衣少女走去,口中道:“走,师哥帮你要回来。”
“汇智,帮小师弟要回青龟便可,不要出手伤人。”为首的那白衣青年立在一旁,叮嘱道。
汇智点了点头,回道:“鹤梦师兄放心,我自有分寸。”
见他二人走来,那白衣少女面有惧色,小声对身旁少年说道:“朔风师兄,这下糟啦,你快想想办法啊。”
这青衣少年朔风面露苦色,叹道:“雪莹,当初师父让我带你参加剑祭大会,只为出海见识见识,可你倒好,出海之后就到处惹事,昨天竟还敢去骗剑宗弟子的宠物,你让我怎么说你,快将那乌龟还给人家,省的惹麻烦。”
“哼!知道啦!”雪莹娇哼一声,脸上神情不耐,显然是朔风的话让她很恼火。
此时汇智领着剑辉走到桌前,盯着雪莹道:“小姑娘,我们并无恶意,只想要回无尾青龟,望你将之归还。”
看了一眼躲在汇智身后的剑辉,雪莹装成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奇道:“什么无尾青龟,我压根就没见过呀!”
见她装傻,剑辉连忙道:“就是昨天你从我这里抢走的那个没尾巴的小乌龟,你快些还我。”
雪莹咯咯娇笑道:“原来你是说那个没尾巴的乌龟啊,那乌龟又闷又笨,整天躲在壳子里,一点也不好玩,既然你这么想要,我就还给你吧。”
说完从腰间口袋拿出一只巴掌大小的小乌龟,放在桌上。剑辉一把取过,放在眼前仔细查看,却见青龟眼神黯淡,气息孱弱,已快被雪莹玩死,不禁怒道:“你虐待它!”
“谁虐待它啦!”
雪莹神情无辜,继续道:“这乌龟整天缩着头,我喂它东西也不敢伸头吃,就算它饿死了,也不能怪我呀。”
汇智不想无事生非,就安慰剑辉道:“小师弟,青龟要回来就好,我们快回房休息吧。”
剑辉不情愿的点了点头,又狠狠的瞪了雪莹一眼,就随着汇智上楼休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