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宗二人刚一走开,就有看客盯着雪莹私下低声议论。
“这小丫头是谁?胆子真大,竟敢招惹剑宗弟子?”
“估计是世家子弟,不然哪来这个胆子。”
“这小姑娘长得倒是如花似玉,若能娶来做媳妇儿,可谓人生一大快事。”
楼中人语沸腾,各位看客口若悬河,议论之言越发露骨下流。雪莹听在耳中,气的娇颜通红,倏然起身骂道:“你这么群臭流氓,嘴上给我注意点!”说话间妙目圆瞪,顺着各处偷瞄的眼光一一回瞪过去,眼神冰冷,瞧得各位看客遍体生寒,不敢再相看乱语,急忙低头喝酒。
见众人不敢再看,雪莹秀眉舒展,美眸盈盈,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她笑着端起茶杯,正要坐下喝茶,又见前方桌上一个短发少年正神色痴呆的盯着自己看个不停,神情十分讨厌,不禁烦意再起,瞪着他娇斥道:“小子!你看什么看!”
这神情陶醉,色胆包天的小子自然就是吴小衡了。此刻听到雪莹凶言凶语的相问,他嘿嘿一笑,回道:“你长了一副这么漂亮的脸蛋,难道不是给人看的么?”
“你!”
听到这讨厌的话,雪莹却无言以对。身旁朔风见她又要与人发生冲突,忙道:“雪莹别这样,师父让我陪你出海只为见识历练,可不是出来惹事,你还是收敛一点吧。”
“哼,要你管,你几天都不说一句话,又闷又烦,我快受不了你啦。”
雪莹一声娇嗔,扭过头去,思来想去,仍觉心气难平,那个小子真是太过讨厌了!
想到这里,她不顾朔风劝阻,盯着吴小衡骂道:“好啊,你竟敢调戏我!看我不把你眼睛挖下来,叫你再看!”
“哎哟,可惜可惜,姑娘如此貌美动人,不想却这般凶悍,想来就算以后嫁人,也是一个悍妇,真令在下扼腕惋惜。”
吴小衡叹息摇头,掏出一根香烟叼在口中,神情怅然的将之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一副无比惋惜的模样。
见他含着不知名的东西,口中还不时飘出烟雾,雪莹心头一颤,还当吴小衡是何方高人,竟能吞云吐雾。她思量半晌,语气疑惑的问道:“你是哪家子弟?”
吴小衡吐出一口烟雾,笑道:“怎么?姑娘善心大起,不挖我眼睛了?也罢也罢。既然姑娘想知道我是谁,我就索性告诉你。”
吴小衡咳嗽一声,装出高深莫测的样子,继续道:“我姓吴名小衡,乃龙荒异士,隐世数十载,今闻沧浪山庄将有神兵降世,特出山去取神兵。”
雪莹哪里肯信?但观吴小衡语气神态,又不似说谎,将信将疑之下又问:“你既说自己是龙荒异士,那我来问你,你师承何门何派?”
“这个嘛······”
吴小衡略一停顿,一时想不出合适的回答,便道:“雪莹姑娘,你如此逼问我这种高人,不觉得很不礼貌么?”
听他说起自己的名字,雪莹微微失神,但下一秒就反应过来,猜到了其中原因:肯定是他在一旁偷听了自己和师兄的谈话,才知道了自己的名字!一想之下又羞又气,娇叱一声,右手玉指一点,其身前桌上的茶杯就凭空飞起,滴溜溜的旋转着,紧接着“呼”的一声,就向吴小衡打来。
“哎哟,你怎么打人!疼死我了!”
吴小衡本以为吴剑凌会以神念保护他,却不想他竟然管都不管,任由自己受人欺负。仅凭自己微弱的修为,哪能躲开这疾飞的茶杯?当即就被茶杯打在脑门,登时大包鼓起,疼痛钻心。
“哈哈哈,原来这小子是个纸老虎,我还以为他是何方高人呢。”
“啧啧,现在龙荒自以为是的小子实在太多了,不想今晚就见到一个,看其被揍,真是大快人心啊。”
楼中笑声四起,各种各样嘲讽的目光聚集在吴小衡身上,令他脸如火烧,羞惭难耐,恨不得挖地三尺,钻入其中。
唉!被一个小丫头如此教训,面子都丢光了!我以后还怎么混啊!
吴小衡自觉没脸见人,捂着头上大包,起身就像楼上跑去,背影说不出的狼狈可怜。
楼中笑声更响。见他落荒而逃,雪莹咯咯娇笑,一旁朔风表情无奈,心想这位小师妹真是一个惹事精,不知剑祭大会开始之前,她还要惹多少事非,神伤之下连连摇头,长吁短叹。
深夜,雨停。
明月高悬,星辰闪烁。客栈后院勾栏林立,松竹参差,清净寂然。一座小亭掩映于翠竹百花之中,亭中焚香袅袅,随着清风飘然弥散,不胜清幽。
亭外,假山嶙峋,一条清溪缓缓流淌,溪边石凳上坐着一个失意少年,少年头顶大包,神色凄然,令人观之神伤。
四周静无声息,只有冷月寒星,凄云惨雾,照耀悬浮在少年身旁,更添几分凄凉之意。
这可怜的少年,就是被雪莹教训的吴小衡。此时他心如死水,万念俱灰。看着倒映在溪水中的凄迷月光,他心中委屈饱含,长叹一声,自语道:“我真是没用!连个小丫头都欺负我,就我这样,还怎么行走龙荒。”
“小子,你不用自怨自艾,被人揍也只能怪你自己。你明知自己没什么本事,还要去招惹别人,这不是找打么?”
吴剑凌一句安慰之语也没有,反而在吴小衡心中狠狠训斥。
这下吴小衡却连顶嘴的心情都没了,只是可怜的问道:“老祖,我该怎么办,现在的我手无缚鸡之力,随便一个人就能欺负我,你快教教我,如何才能强大自己。”
吴剑凌冷哼道:“小子,路我已经给你指了,只是你不走而已,要是你肯定听我的话,乖乖前往剑宗拜师学艺,哪能受此屈辱?眼下我元神微弱,仅能支持三日,已帮不了你什么了,以后说话做事你自己还是多加小心谨慎吧。”
一听此言,吴小衡更加难过绝望,如今就连吴剑凌也要离自己而去,他不敢想象,以后自己孤身一人,要怎么在这龙荒界活下去。
知他内心无助彷徨,吴剑凌语气稍缓,叹道:“好了好了,不要再这样自暴自弃了。万事开头难,只要你拜入剑宗,一切自然会好起来,别忘了你身怀天灵剑骨,是千年难见的奇才,将来一旦习得剑宗心法,定然不同凡响,到那时就没有任何人能欺负你了。”
听到这一番话,吴小衡才稍觉好受一点,自忖道:“对啊,我怎么忘了我自己是一个天才?俗话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这不正是我现在所经历的么?我可不能就这样自暴自弃。”
如此想来,吴小衡精神一振,又生龙活虎起来,自想剑祭大会一过,必要赶紧前往天玑山,参加剑宗收徒试练。
心念至此,他起身活动一下僵硬的四肢,就准备回房睡觉,打算今夜好好休息,明天继续赶路。不料就在这时,竟见到碧霄宫的上官博玉与一位中年男子携手而来,行步间神色凝重,像是正在商议着什么要事。
吴小衡心脏咯噔一跳,慌忙躲到假山之后,收敛呼吸,侧耳聆听二人交谈之语。
上官博玉与那中年男子行至亭中,各自坐定,上官博玉轻轻款扣石桌桌沿,问道:“水逸侄儿,百族会盟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那叫“水逸”的中年男子神情恭敬的回道:“已按伯父的吩咐办好,现暮秋已屈服写出辞掉灵帝之位的信件,只要我明日将信件送往各族,相信那些族长定会重启百族会盟,再立灵帝。”
上官博玉低眉垂首,闭目微笑道:“那个暮秋终于松口了么?看来掌门师兄说的以子要挟,还是十分有用的。”
水逸点头回道:“暮秋只有这暮风一子,自是十分珍惜爱护,而且暮氏一族人脉凋零,少有奇才,他这儿子又是龙灵之体,实乃复族希望,暮秋自然不愿自己的儿子因他英年早逝。”
上官博玉睁开双目,目光中带着一丝决绝凌厉之意,慢慢道:“既然辞帝信件已写,留着暮秋也没什么用了,你回去之后,尽快解决他,以免夜长梦多。”
水逸回道:“伯父放心,此事我定会神不知鬼不觉将之办好。至于暮秋之子暮风,是否继续派人追杀?”
上官博玉沉吟良久,摇头道:“此子身怀貔貅封印,贸然遣派人手追杀,只怕得不偿失。况且现在的他对我们暂不能造成威胁,姑且先放任不管吧。”
水逸回道:“都照伯父之意,若无其他吩咐,我现在就动身将辞帝信件送往百族。”
上官博玉微微点头,双目紧闭,似是已经睡着。水逸冲他行了一礼,脚踏清风,就向夜空飞去。
夜风又起,烟雾纷然。
院中蓦然安静下来,躲在假山之后的吴小衡心脏狂跳,心晓自己无意之下听到一个极为重要隐秘的阴谋,大气也不敢喘,生怕被上官博玉发觉。
“原来今天的那个暮氏少年就是当今灵帝之子暮风,怪不得碧霄宫的弟子要追杀他,想必定是他知道上官博玉的整个计划。现在这老头要是发现我偷听,一定会杀了我灭口!”
吴小衡正自担心,忽见上官博玉立身而起,向自己藏身这里望来,同时口中笑道:“阁下躲在假山之后听了许久,还不打算现身么?”
糟了!被发现了!
吴小衡吓得面色苍白,六神无主,两只腿也忍不住哆嗦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