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的天气倒是较为温和,到底是已经到了初秋,没了夏日那么可怖的阳光。
虽说照顾少年体力,司徒彦每每到了少年体力不济的时候便停下脚步歇息一阵。
就这样二人才两日功夫,就已经徒步走了好几十里了。
少年也没有太多恋家的思绪,主要是司徒彦在外的各种花样让少年有些目不暇接。
二人自备的干粮并不算多,所以在没有接触城镇的话,便需要司徒彦打些野味来吃,这就使得少年发现了司徒彦的烤野味的手艺。虽比不得小镇上那些以此陌生的店家,但往往还是比干燥无味的干粮要好吃的多。
更何况司徒彦将野兔烤的火候拿捏十分到位,使得原本胃口不大的少年,在不停的奔波的路途后,硬是分了一小半啃得满嘴油腻。
夜晚自然也不需要李东宇太过操心,一位扶风境的宗师在旁,山里的豺狼虎豹,来了只能沦为少年新的美餐不说,就是常人的话稍微有点风吹草动,本就刻意睡得不熟的司徒彦便可以起身御敌。
所以少年竟然在以天为被,以地为床的环境下睡得如同在家中一般。
至于担当起了一切的司徒彦倒不是没有怨言,免不得让少年帮忙负责晚上火堆的点起,但是木柴的寻找,就能让几年不曾碰过武艺的少年满头大汗。
二人几日聊了不少,当少年问起司徒彦为何看上去如此年轻,就已经到了平常人难以到达的扶风境之时,司徒彦竟然也有些纳闷。
因为按道理说,武道的进步肯定是和根骨和努力,以及时间的磨砺是分不开的。
司徒彦习武在寻常江湖人中算是起步较晚,十五岁之时才开始跟随池墨,却竟然以仅仅五年的时间达到了寻常江湖人一生都难以达到的境界。
要知道寻常人习武可是自小就开始夏练三伏,冬练三九,很多有名有姓的武道宗师大多都是以这样的方式磨砺出来自己的武道修为。
但也不排除个别根骨好的家伙能在年轻之时便能够达到较高的境界,例如玖岚便是这类人中的一员。
根骨体魄对于武人来说,必定是绕不过去的那一道大关,要知道越是武道境界高的宗师,对体魄的要求便是越高。
就好比一个木桶虽大,但是其所使用的木头大多是枯木之类,又怎能装得下相当于容积的水呢?
而体魄的锻炼便是日积月累而来,如同李东宇自小和师兄弟们打潮便是淬炼体魄最简单的方法。
但偏偏司徒彦是这里面的异类,当年池墨仔细检查过司徒彦根骨的好坏,得出的结论是,只能算的上是中上资质,若没有什么特殊的机缘,大概三十岁时能够摸到上三境的门槛。
可谁又能想到,司徒彦的升境速度超过了池墨的想象。
对此池墨给出的解释是,司徒彦以前肯定有人为他耗费了不少的上等药材,以药效来打磨他的筋骨。
池墨很清楚的知道这个人肯定不会是池彦,因为他们都知道如此的做法虽然会在一定时期内有所作用,但长远了说其实是坏人根骨的。
毕竟是药三分毒,天下但凡有些良心的药铺,每年都会在门前挂上不求人买药,但求人平安之类寓意的对联。
别看司徒彦近几年的境界攀升的如此迅速,但再往后的的境界之中,甚至就在如今扶风境之中,司徒彦也只能是个大一点的绣花枕头。
虽说对付四阶以下的武人绰绰有余,可一但对上了同境的武人,胜算着实不大。
这便是揠苗助长的后果。
但司徒彦想来想去也没有这一段记忆,因为在他的记忆之中,相依为命的就只有那个老头子,虽说老头子不是死在他的面前,而是消失了,但要说老头是个大隐于市的高人,司徒彦是打死不信的。
哪里有什么成天在家躺在躺椅上晒太阳的高人?
所以这也是这次司徒彦外出的缘由之一。
就像池墨说的,再难的路也要自己去走,别看他司徒彦已经站在了千万武人的肩头,但真的遇到了江湖上的老祖宗们,司徒彦这副家徒四壁的体魄,还是不够看的。
李东宇倒是没太多心思在这上面,如今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他,心中想的便是读书考取功名,再回来迎娶他心仪的姑娘。
司徒彦这是兵遇到秀才,有理没理都说不清。
这日,二人一反之前的选择,走在了官府的大道上,司徒彦打趣说道,万一碰到了哪家好心人还可以坐一坐人家的马车。
可这番大路朝天的景象,哪里象是会有人经过的样子?
少年正闷头走在路途上,却不料身旁的司徒彦突然说道:“冻鱼,你们的老熟人来了。”
李东宇满脸茫然,正像问些什么,却不料司徒彦并未转头,而是像刚才赶路的样子一般,嘴上说道:“别多想,闷着你的头继续赶路。”
李东宇哦了一声,又继续埋着头,暗自思索着自己哪里有什么老熟人?
却不料路途前方突然出现三个身影站在道路中间,中间一人相貌清秀,穿着儒生的长衫,看其样子竟然是位读书人?
至于其左边那位的打扮则是报出了三人的真正身份,一位络腮胡的中年大汉,还扛了一把大刀在肩上,至于右边那位比中间的儒衫男子还矮上小半个脑袋,仔细看去,竟是如李东宇一般大的少年。
李东宇这才明白了司徒彦方才的话,天成镖局的老熟人,不是山贼是什么?
不过这伙山贼,似乎有点和师兄弟们平日里说的不同?
左边那位络腮胡大汉还好说,至于右边二人,难道是方才被大汉拦下的路人,合伙做起生意来了?
这会显然双方都见到了彼此,但是司徒彦好像并没有与其交谈的打算,径直向道路边上走去,此刻又是一头雾水的少年只有硬着头皮跟在他身后。
眼看双方越来越近,三人右边的少年看着司徒彦有想要闷头躲过的意思,率先开口道:“喂,你看不出来我们是来干嘛的啊?”
司徒彦这时才转头看向开口的少年,问道:“按照江湖规矩,难道不应该是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然后我们交上钱财,几位好汉才可以放我们一马。但是这不是你们没有按规矩来嘛?”
被抢了话语的少年一时间有些哑口无言,脸一下子涨得通红,正像开口再解释,却被中间的儒衫男子按住肩头。
李东宇看着眼前发生的事情,有些发愣,这又是那条路上的山贼?
中间的儒衫男子,对司徒彦拱手说道:“这位侠士,我等本是附近山头的人家,姑且被官府当做了山贼,不过近段时间并不经常在路上拦下来往路人,侥幸残存到了现在,只是民以食为天,实在家中兄弟们揭不开锅的时候,才出来向路人讨要点和气财,只要不影响侠士行程,方便给在下些许银两,我们便不会伤害二位。”
司徒彦被儒衫男子的话提起了兴趣,要知道为何如今连云王朝都在大肆打击各地的贼寇,就是许多贼人为了来往旅人的钱财杀人越货,甚至有时连官府的官镖都敢截下,这下为了保证世道太平,皇帝陛下便下了一道诏书,要围剿在官道周围的山贼们。
这些地方的父母官原本对周边地方的山贼势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能够在地方上盘踞的少不了和衙门里的官老爷们打交道,偶尔拿到文房四宝之类的雅物,还会亲自送到百姓们的父母官面前。
天子的诏书一发下来,这些以往和颜悦色的官老爷们便翻脸不认人,若是有些比较大的势力,能够服从连云王朝的管治,对其招安也未尝不可,但更多的都开始吃上了牢饭。
听说西蜀那边有一郡守,单是山贼们的老窝都端了不下十座,活捉山贼草莽之流不下二百人,这一消息传到了京城,当今圣上龙颜大悦,将这位郡守招去了京城,连升几级,做了六部之一的员外郎。
倒是司徒彦眼前儒衫男子的说法令他有些意外,难不成这世道上当真有如此好说话的山贼吗?
见司徒彦并未回答,儒衫男子继续说道:“这位侠士若是囊中羞涩,在下也只能……”
司徒彦抬了抬眼皮,突然问道:“当真不伤害我二人性命的话,那我给你们银钱,能否在寨中借宿一晚?”
“啊?”
司徒彦的话语一出,周围四人都有些傻眼,实在是以往那些旅人听到了他们自报家门,稍微有点本事的便会与他们动手周旋一番,若真的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不说被吓得屁滚尿流,求饶定是少不了的,然后乖乖递上钱财,消去遇上的这门灾祸。
要在山贼老窝中借宿,儒衫男子还是第一次听说。
名为曹律的儒衫男子忍住笑意,说道:“要是侠士有这个胆量,在下就先答应下来,若是路上二位打算有改变的话在下也不强求。“
左侧络腮胡的大汉这才开口:”曹老弟,这……“
曹律打断大汉的话语,摇头道:”无妨,只要这位侠士愿意,又有何不可?“
至于司徒彦身旁的李东宇则是吓出了一身冷汗,这可比在野外露宿要命啊,司徒大哥你不是高手吗?打他们一顿我们走啊!进了山寨之中,要是半夜这些贼人发起了狠,真的要杀人拿财,你跑得掉,小弟可就不知道了。
李东宇扯了扯身边提出奇怪要求的青年衣角。
司徒彦倒是没有理会身边少年的动作,从怀中掏出了一小锭银子递给曹律。
人在外切莫露财,司徒彦虽说有这个底气,但凡是还是小心为好,谁知道这些看上去好说话的山贼们是不是真的颇有善心?
至于拦路三人中的那位少年,扯了扯嘴角,心中暗想,曹律大哥好像曾经说过一句话来着,好像是叫明知山有虎,下一句是什么来着?唉,还是读书人好。
看着双方交易水到渠成的另一位少年,摸了下背着的书箱,心中暗道,这是偏向虎山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