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韶的灵柩回到了京城,高纬亲自到城门口,迎接这位为了帝国鞠躬尽瘁的老将军。他大为悲恸,亲自护送段韶的灵柩到了段府,为段韶吊丧,并下旨停朝半月以示哀恸。
段懿跪在父亲灵前,接受满朝文武的吊唁,并不断的回礼。父亲临死前的话犹在耳畔,虽然对高纬做的许多事情感到不满,但是父命难为,更何况高纬亲自来了父亲的灵前,这已是莫大的荣誉。父亲一去,整个段家的重担就落在了他身上,那个轻狂的红袍将军不见了,他仿佛一夜之间变得成熟稳重起来。
信阳来到灵堂,给老将军上完了香,看到侧面跪着的段懿,也不知道怎么安慰的好,只希望段老将军的离去,不要给他带来太大的打击。沉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两人本就是过命的交情,不需要太多的言语,就明白对方想说什么,段子谦点了点头,示意明白。
吊唁之后,信阳骑上战马就朝着家里飞奔,新婚不久就和小怜分开,此刻的他,只想尽快回去,将那思念的人儿压在身下肆意的爱怜。战马直接冲进了府里,吓了门房的老赵一跳,待看清是自己将军后,马上又欢喜了起来,大声的朝着府内喊道;“将军回来了!”喊声中那掩盖不住的喜悦也跟着传到了府内。
没心思接受下人们的见礼,匆匆的挥了挥手,冲进了房内,将正在打扮迎接他的小怜抱了起来,在小怜的惊呼声中,将她横抱到了床上,拉上了帐子,一时帐内女人的呻吟和男人的喘息之声不绝于耳,惹得门口路过的丫鬟捂嘴偷笑。
此刻的齐国内部已是危机重重,自从高纬亲政之后,荒淫无道的本性暴露无遗。他频繁的选秀,将大批美女搜罗宫中,以供他玩弄取乐。他荒废朝政,宠信奸佞,穆提婆是高纬身边的宦官,从高纬小时候就一直在高纬身边服侍他,高纬对他非常信任,将许多朝政大事交由他处理。因此他的权力不断增加,权力越过了内廷,直接影响朝政。
朝中一帮小人趁机勾结穆提婆,大肆构陷大臣,残害忠良,一时朝政乌烟瘴气,而沉迷在美色中的高纬对这一切毫不在意,穆提婆投其所好,不断的搜罗美女进宫,以满足高纬的****,高纬对他非常满意,也对他更加的放心。
自从婉儿入宫之后,面对这样一个风姿绰约的美人,高纬非常喜爱,对婉儿也非常宠爱。看着比自己小了好几岁的皇帝对自己这么好,婉儿对他有些愧疚,她狠心决定忘记外面那个自己喜欢的男人,和皇帝好好的过一辈子,做好自己作为皇后该做的一切。
自古以来,指望皇帝长情,不如指望铁树开花。高纬很快厌倦了他的皇后,加上婉儿不断的在他耳边劝他积极处理朝政,将国家治理得强大起来。对朝政非常讨厌的高纬听到这些话就生气,慢慢的他就不爱来婉儿这里了,婉儿的一番良苦用心全都化作东流水。她无法阻止高纬没日没夜的纵情声色,只能在空旷冷幽的甘露殿里惆怅百结。
此刻周国的长安却是另外一幅景象,虽然此次又吃了败仗,可是强大的国力总是能很快修补战败后的创伤,而且达到了疲劳齐国王师的目的,加上段韶病死在军中,这对周国上下,简直就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富饶平和的关中大地供应这种低烈度的战争不费吹灰之力,而动荡已久的河北,经历此次的征战,加上齐国国内的动荡,已经快到了崩溃的边缘。
宇文邕的内心一片激动,激动中夹杂着强烈的紧张,筹备了这么多年,他终于准备对宇文护下手了。在仔细的推算了一边自己的准备,觉得已经没有丝毫的漏洞之后,他派人去宣宇文护入宫,商讨此次的战后事宜。
骄横的宇文护大咧咧的进了宫,他的心里从来没有过宇文邕要害他的观念,因此没有作任何防备。来到宇文邕接见他的偏殿,此刻殿内有几位武将在一齐等候,有外人在场,宇文护只好向宇文邕拱手请罪:“老臣宇文护向陛下请罪,大军战败,宇文护责无旁贷,请陛下治罪。”虽然心里对宇文邕这种在外臣面前问罪大大的不爽,但是现在不好发作,暗地里下决心回头好好教训一下宇文邕。
可惜宇文护没有等到这个机会,他还没抬起头,就感觉到长刀破风的声音传过耳畔。宇文护也是周国的猛将,身手不凡,侧头一滚,躲过了斩向自己的长刀,还没来得及站起来,身后又有长刀挥来,来不及责问,他又侧身一闪,躲过了长刀,抬起了头,刚刚站起来,身后又来了一刀,他现在的古怪姿势已经躲不掉这一刀了。心头大呼,吾命休矣。背后的一刀已经深深的砍进了他的皮肉,刀身传来的力道让他往前一跌,扑倒在了地上,还没有爬起来,长刀已经架在了脖子上。
他艰难的转过了头,看见宇文邕手里握着一把长刀,刀刃上的鲜血沿着刀身汇集到刀尖,滴落在金黄色的地毯上。他艰难的向宇文邕开口问道:“为什么?这些年我自问没有对不起你?”
宇文邕哈哈大笑:“老贼,你也有今天!想我皇家一脉,两代先帝均命丧于你这奸贼之手,要不是朕装傻充愣了这么些年,恐怕也早已遭了你毒手了吧,你还有脸问朕为什么?这些年朕这个皇帝就是个摆设,在你眼中,朕也只是一个傀儡而已吧?老贼,朕对你的恨意滔尽黄河之水都洗涤不清。如今终于能把你除掉,你可知道,此刻朕是多么的欢喜!”
宇文护吐了一口血,趴在地上笑道:“老夫玩了一辈子的鹰,终究被鹰啄了眼。老夫一直没看出来,你是如此能忍,忍了十几年,有了十足的把握才发动,你比你那两个哥哥聪明太多了。败在你手里,老夫输的不冤。说说吧,打算怎么处置老夫。”
宇文邕狰狞道:“你这老贼这些年做的事,死一万次都不够。念在你始终是我宇文族一脉,你的家眷朕不会过分凌辱,你和你的几个儿子的话,一体斩绝吧。宇文护,去了地府,不要怪朕心狠手辣。”
宇文护道:“确实算的上仁慈了,老夫谢过了,大好头颅在此,谁来砍了去吧!”
宇文邕向旁边的将军点了点头,那位将军手起刀落。可怜宇文护执掌朝政十余载,玩弄皇帝如同木偶,终究死在了他一手扶植起来的宇文邕手上。
看着宇文邕的人头在地毯上滚动,宇文邕叹了口气,身死怨消,他对宇文护的恨意就此终结。何况当初要不是宇文护,皇位也轮不到他。如今,再去和一个死人计较,有失自己的威严。他开口道:“将尸体缝合,厚葬了吧,他毕竟为我大周朝立下了不少的功劳。将他的罪状昭告天下,查抄冢宰府,切记,对冢宰府的家眷不宜凌辱过甚,将他们迁到蜀中去吧。”
殿下众人遵旨退下,留下宇文邕一个人在殿内。他扔掉长剑,抓起旁边的酒壶狠狠的往嘴里灌了一大口,心里说不出的高兴,压在头顶十几年的大石头终于搬掉了,现在的大周朝,才是属于他的江山。隐忍了十几年的雄心大志,终于可以尽情的展现。段韶的死,齐国彻底进入了由攻转守的阶段,国力还在不断削弱,他一统中原的希望终于来临。把酒助兴,这一夜,宇文邕终于能放心的大醉一场。
小怜接到了婉儿托人的传话,让她去宫里姐妹俩好好说说话。好久没有见到小姐和小惜了,她也很想念她们。她向信阳说了这件事,信阳毫不犹豫的拒绝掉了,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高纬就是一个好色如命的昏君。小怜这样的绝色要是被他看见了,断然不会放过,虽然他心里也同情婉儿,但是他绝不同意小怜去冒这个险。
小怜拉着信阳的衣袖哀求:“阳哥哥,你就让我去看看小姐吧,她一个人在冷清清的甘露殿里好可怜哦。”信阳没好气道:“谁说她是一个人了,不是还有小惜嘛,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竟然会让你进宫去找她,整个皇宫到处都是皇帝的爪牙,要是被他发现了你,你阳哥哥我可怎么活。”
小怜劝慰他道:“不会的啦,我会很小心的,一定不让皇帝看见,我真的很想她们两个,阳哥哥你就答应我,让我去看看她们好不好嘛?”
信阳摇头道:“不行,别的事情我都能答应你,唯独这件事不行,上次你冒冒失失的去皇宫找皇后,就已经很冒险了,我只希望那次皇帝没有发现你。以你的绝色,陛下要是见到了,怎么可能会再让你出来。但愿他是真的没有发现你,也没有人去向他提起你,不然,后果很严重的。”
小怜惊讶道:“不会吧!阳哥哥你吓我呢,那个时候小姐很得宠的,谁有胆子去说她的事情。哼,一定是阳哥哥你不想我去,故意编瞎话吓唬我。不理你了!”说完转过了身,嘴巴嘟了起来。
信阳从背后环抱住她,苦笑道:“不是阳哥哥不让你去,实在是阳哥哥害怕你出了什么意外,阳哥哥可不想失去最最心爱的妻子。”
听到阳哥哥这简单却感人的情话,小怜心里甜甜的。她转过身来,双手揽着信阳的脖子道:“阳哥哥,小怜也很舍不得你呢,放心吧,小怜会非常小心的,我用面纱遮面,不让别人看见我的脸,就不会有人去皇帝那里乱说了。好不好?”
被她的温香软语缠得受不了,信阳只好答应了让她去,看着她蹦蹦跳跳的兴奋劲,信阳觉得答应了也没什么了,只要她开心就好。但是,对于来自皇帝好色的担忧,在他脑中仍然挥之不去。
对小怜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一定小心,小怜再三保证之后,信阳才稍稍放心,亲自赶着马车将她送到了皇城门口,小惜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看到信阳的马车,高兴的挥着手喊道:“小怜姐姐,姐夫,这里呢!”边喊边跑上来,拉着小怜的手,两个人就是一阵亲昵。
小怜对着信阳摆摆手:“阳哥哥,你先回去吧,这里太阳太大了,晒坏你就不好了。”
信阳摇头道:“你快点去吧,我就在这里等你,待会儿接着你我们一起回家。”
小怜道:“不要,晒坏了我的阳哥哥,小怜会难过的。”
信阳道:“好吧,旁边有个酒肆,我去那里等你,这样我就不会被晒着了,而且还能第一时间看见你出来,好不好?”
小怜点头道:“好吧,我去和小姐说完话就出来。”说完就和小惜一起进宫去了,小惜有皇后的令牌,宫门口的守卫也没有阻拦,虽然对小怜的装束有些奇怪,也没有多问。
婉儿见到小怜,非常高兴,脸上的笑容还没浮上来,就被她压了下去,现在她已经是皇后,一言一行都会有无数双眼睛盯着,要是失态,丢的就会是斛律家的脸。强忍着笑容,接受了小怜的拜见。命令宫女们在殿外等候,让小怜和小惜跟着她进入甘露殿。
进了殿内,婉儿卸下了伪装,拉着小怜的手笑骂道:“死丫头,都不知道来看看我,还要我亲自请你才来啊,这些日子和你的阳哥哥柔情蜜意的,是不是早把我和小惜忘得一干二净了啊?”
小怜大呼冤枉:“小姐啊,小怜也很想你啊,巴不得天天都能见到你呢,可是这皇宫太危险了,阳哥哥都不让我来的。你又出不去,今天都还是我求了阳哥哥半天,他才肯让我来见你的呢。”
婉儿笑道:“那家伙,娶了你估计都乐不思蜀了吧,哪里还记得我么这些故人,枉我那个时候那么帮他,哼。”
小怜摆手道:“小姐,你冤枉阳哥哥了,他从南边回来的时候,听说你入宫了,还失落了好一阵子呢,还说小姐入宫太可惜了。小怜都看得出来,他心里还是很牵挂小姐的。他不让我进来,是因为。。。?”
婉儿听到小怜这样说,心里划过一丝甜蜜,那家伙还是有良心的,没枉自己当初对他的一番心意。听到小怜话里有话,开口道:“因为什么啊,难道还不能让我知道啊?”
小怜摇头道:“不是的,只是我说出来了小姐你可不许生气哈。”
婉儿轻轻的敲了敲她的脑袋,笑道:“我生你什么气,有什么就直说,这偌大的皇宫,我也只有现在能从你嘴里听到一点真话了。”
小怜偷偷的看了看四周,觉得确实没人偷听,把小嘴伸到婉儿的耳边悄悄说道:“阳哥哥说,皇帝很好色,要是被他看见我了,我就回不去了呢。”
婉儿叹气道:“他说的没错,我都有点后悔叫你入宫来陪我说话了,要是真被他看见了,以你的容貌,恐怕还真难逃出他的毒手。”
小怜惊恐道:“不会吧,小姐你别吓我,难道皇帝真的有市面上传说的那么荒淫吗?小惜,告诉我是不是真的?”
小惜道:“皇帝每天都声色犬马,连朝都不怎么上呢,宫中现在就是那个叫穆提婆的宦官把持着,上次竟然不将小姐放在眼里,皇帝也没有将他怎么样,反而对小姐更加冷落了。这冷清的甘露殿,经常都只有我陪着小姐孤零零的过活,好想念过去在府里的日子啊。皇帝手下的爪牙无时不刻都在帮他搜寻美人,真的非常荒淫的。”
婉儿点头道:“有过之而无不及,幸好你蒙着面纱进来的,不然被皇帝的眼线看见了,告知他的话,就麻烦了。好了,现在没有出现麻烦,我们好好说说话,中午就在我这里吃饭吧,好久没有我们三个一起吃饭了。”
小怜道:“小姐,我以为你当了皇后,即使皇帝对你不怎么样,至少也没人敢欺负你,没想到你现在过的确实这样的日子。小怜都替小姐感到委屈呢。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应该进宫了,我早该让阳哥哥带着我们,一起找个地方躲起来,过我们自己的日子,多好。”
婉儿眼里浮现了一丝缅怀之色,说道:“你说的那种日子,我也很向往呢,奈何男人的心思,我们女人是无法左右的,你阳哥哥的心里藏着一份未竟的大业,他割舍不下的。好了,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了,我们好不容易能见面,说说你这些日子过得怎么样啊。”
三个女人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的说笑了起来,清冷的甘露殿也迎来了久违的欢笑声。
酒水喝了一杯又一杯,眼看日头开始西斜,小怜还没有出来,信阳有些担心了,小怜不会出什么事了吧?都这么久了还没出来。正急的团团转,就看见小怜和小惜说说笑笑了出来了,大呼了一口气,心里的紧张一瞬间消弭于无形,调整好自己的心情,赶紧迎了上去。
和小惜道别,信阳赶着马车,和小怜一起回家。马车里的小怜突然低声啜泣了起来,信阳赶紧停了下来,钻进马车,抓着小怜的肩膀问道:“怎么啦,是不是出啥事了?”小怜哽咽道:“没有,我是替小姐难过,她和小惜在那么大的一座宫殿里孤零零的好可怜。皇帝现在也不待见她,连太监都敢欺负她了。阳哥哥,我们帮帮小姐好不好?”
信阳叹了口气,摇摇头:“当初就知道皇宫里面是这个样子,可是她为了家族,选择了往那火坑里跳。既然她选择了牺牲自己的幸福,来保全斛律家,那么就必须得承受这样的结果,没有人能帮她的,这是她的命啊。”
顿了顿,他接着开口道:“对了,你没有引起别人注意吧,没有让其他人看见你的脸吧?”
小怜擦了擦眼泪,摇了摇头:“没有,我进去出来的时候都用面纱遮着脸的。小姐还跟我说了皇帝的荒淫和可怕,真想不到,他都富拥天下了,要什么没有,当个好皇帝让百姓爱戴不好吗,非得当个昏君。”
信阳道:“这也就是皇帝可怕的地方,自古以来,出了多少皇帝,又有几个好皇帝啊,昏君倒是一大堆,坐上了那个位置,他们的心思常人就难以猜透了。算了,不说这些,你安然无恙的出来,阳哥哥我就高兴死了,只要没有让他注意到你,谁去管他是昏君还是明君。”
两个人在马车内亲昵了起来,殊不知小怜进宫的一切都被穆提婆身边的一个小太监全看在了眼里,由于自己主子和皇后的不对付,他投其所好,经常盯着皇后和她身边人的一举一动,以期能抓到什么把柄,好在主子面前邀功。如今见到皇后私自召见外人,这可是一个给皇帝上眼药的好机会。虽然那女子蒙着面纱,没能看清面貌,不过这些都无关紧要。眼见小怜出了宫,他立刻跑去向穆提婆禀告了这一消息。
穆提婆平静的听完了他的报告,慢悠悠的说道:“虽然陛下现在对皇后比较冷漠,但是她毕竟是斛律光的女儿,陛下也不会对她过于苛责,这点小事要是让陛下知道了,陛下定会怪我们多嘴的,以陛下的喜怒无常,到时候要是莫名其妙的被惩罚,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小太监吓得趴在地上,额头直冒冷汗,不断的告饶:“是奴婢多嘴了,还请公公原谅,都怪奴婢的这张臭嘴。”说完就自己煽自己的嘴巴子。
穆提婆道:“不必了,停了吧,知道你对咱家忠心,咱家不会为难你的。不过咱家现在倒是对你说的那个女子很感兴趣,大白天的进宫竟然会蒙着面纱,看来她是不想让别人看见她的容貌吧,能得皇后召见,这女子会是谁呢?”说着就开始思考了起来。
脑海中闪现出一个人影,把他吓了一跳,不会吧,真的是她?对,肯定是她,一定是她。他记得上次陛下对皇后召见的那个女子很是迷恋,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就把陛下迷得神魂颠倒。只是当时的陛下羽翼未丰,很多事情不敢胡来。如今段韶一去,斛律光远在晋阳,陛下现在终于能随心的干自己喜欢干的事。那女子的身份想必也不会高到哪里去,撑死了也不过是斛律家的亲眷,要是能将这样的一位美人弄到陛下身边,又是大功一件。想到这里,他的心思活络了起来。开口道:“顺子,现在有一件大功就在眼前,想不想要啊?”
顺子扣头道:“但凭公公吩咐,顺子为公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穆提婆笑道:“嘿嘿,就凭你这机灵劲,就该得到重用,你只要按照咱家交待的去做,保你得到陛下的赏赐。”
顺子摆手道:“公公说笑了,这功劳是公公的,奴婢哪敢争功。”
穆提婆不满道:“给你的你就拿着,是你的就跑不掉。”
顺子连忙点头:“谢谢公公,公公大恩大德,顺子永世不忘。”
高纬正在后宫里欣赏歌舞,穆提婆走到他的身边,在他耳边悄悄的说道:“陛下,手下人回报,看见皇后又召见上次的那位姑娘了。”
高纬奇怪道:“哪位姑娘?”
穆提婆嘿嘿回道:“就是陛下心心念的那位美人儿。”
高纬大喜,挥退了跳舞的美人,欣喜的问道:“在哪?”穆提婆答道:“是奴婢手下的人发现的,奴婢也只是猜测她很可能是那位美人儿,要不奴婢将手下召进来,陛下仔细确认一遍?”
高纬道:“好吧,让你下面的那个太监进来。”
听完了顺子的禀告,高纬也觉得那就是他心心念的美人,好不容易盼着她再次进了皇宫,这里是自己能完全做主的地方,本想将她强留下,没想到她又出宫去了。高纬感到深深的失望,失望变成的恼怒,他厉声道:“为何不早来禀告?如今她已经出宫,这是让朕空欢喜么?来人,拖出去,砍了。”
听到陛下的话,顺子吓得瘫跪在地上,幻想中的赏赐没有来临,如今还为此搭上了性命,他大声的求饶道:“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公公救我!公公救我啊!”可怜穆提婆自己心中都还在后怕,深怕陛下迁怒与他,那里敢多嘴,只好任由武士将顺子拖了下去。不一会儿外面就传了了一声惨叫,紧接着就没了声息。
高纬怒气冲冲的回到了后宫,对跟在身后的穆提婆道:“给宫中的人传令下去,下次她再进宫来,务必第一时间让朕知道,不过千万不要让皇后知道这件事,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这样的美人儿竟然两次从朕的手心里溜掉了,下次,朕一定要得到她。”
穆提婆赶紧应下,匆匆的退出去传令。退出了门头,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刚刚好险,幸好陛下没追究他的责任,杀了顺子也只是给自己的一个警告罢了,心里对顺子说了声抱歉,脚步却不断的加快,他要赶紧将陛下的命令传达后宫。
和平的日子真美好,没有战争,信阳也不用上前线,他就能花更多的时间陪着小怜。当宇文护身死的消息传到邺城,齐国朝廷上下都松了一口气,两国之间,短期内是不会发生战争了。内外兵曹一纸令下,大批的将士终于得到了卸甲归乡,休养生息的机会。眼看严冬离去,大地回春,信阳向兵曹告了假,带着小怜,在亲卫们的簇拥下,往北去了幽州。去那广阔的天地,感受那边关的雄伟和草原的苍茫。
队伍一出邺城,小怜就恢复了那个天真活泼的性子,看着她不时的跳下马车,采摘路边的野花,或捡拾好看的石头,或追逐飞舞的蝴蝶。在邺城把她压抑坏了,对她来说,邺城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牢笼,一点也不自在。看着小怜欢呼雀跃,信阳一面欣喜,一面惭愧。欣喜的是虽然已经成亲,小怜那娇憨的少女心性仍然没有变。惭愧的是自己却将小怜放在邺城禁锢了这么些年,让她始终不能尽展欢颜。
一路游山玩水的走到了幽州,跟随的亲卫们都累的腰酸背痛,只有小怜一点也没感觉累。她这一路玩的非常的尽兴,如今的她,小脸红扑扑的,让人恨不得凑上去咬一口。身体也结实了不少,身上散发的天真烂漫让信阳怎么也看不够。
一边陪着小怜玩耍,一边处理火山军的事务,火山军如今被调防到了幽州驻守,以及他原先在幽州组建的那支凶悍的狼骑,加上斛律家在幽州的势力,整个幽州如今已经成了他的天下,他在这里有着绝对的权威和掌控力,只是一直不为人所知罢了。
春天的草原正是牧马兰盛开的季节,绿茫茫的草地上星星一般的点缀着大量这种白色的小花,让整片草原变得非常的美丽。初到草原的小怜一下子就被这美丽的景色迷住,扔下信阳,欢快的伸着双手在这草原上纵情的奔跑,欢笑。那银铃般的笑声让这片大地仿佛都活了过来,远处的黄羊受惊般的奔跑了起来,惊得地洞里的旱獭伸出了它们小小的脑袋,警觉的盯着天空。
看着这美好的场景,和那人比花娇的身影。信阳双腿一夹,马儿奔跑了起来,经过小怜身边的时候,信阳俯身一抄,将跑动着的小怜捞上了马背。双手托着她的腋下将她高高举起,这样的举动,惹得小怜啊啊啊的不停大叫。小怜也非常的喜欢这种感觉,在马背上自由飞奔,心爱的夫君在自己的身后托着自己,她多想这样的奔跑永远也没有尽头。
快乐的玩耍了一天,回到了营帐,亲卫呈上来了一封信函,信阳本以为是公务,撕开封袋,问道信上面那一丝淡淡的熟悉的香味,他就知道与公务无关,向送信的亲卫问道:“这封信是从哪里来的?”亲卫答道:“回将军,这是从京城捎来的,听说是南边来的人,把这封信送到了府上,府里不敢怠慢,派人又将信送到了幽州,幽州的兄弟又赶紧送到了这里。”
听到是从南边来的,信阳立刻就知道了这封信是谁写的了,也知道了这上面的香味是谁身上的。吩咐亲卫退下去,信阳的脑海里不禁又想起了南方佳人那袅娜的身影。那醉酒缠绵的夜晚,那旖旎风情一幕幕的浮现在了眼前。当初匆匆北归,没有给她任何的交待,如今,已经过去了快两年,她在南边一切可好?
怀着对含玉深深的歉疚,信阳展开了信。
刘郎亲启:
自君北还,妾日日北望,以期夫君早日完成心愿,携小怜姐姐南归。无奈南北路远,不闻夫君只言片语。妾只好默默为夫君祈福,望夫君一切安好。
君北还不久,妾身发现自己已有身孕,这是妾身和夫君的孩子,有了他,妾身就觉得夫君从未离我远去。感受着小家伙在肚子里一天天的跳动,长大,妾身满心欢喜。妾身衷心的希望孩子诞生的时候,夫君能在身边。可妾身知道这只能是幻想,夫君身为齐国大将军,身份注定了不能随意离开齐国。
十月分娩,妾身为夫君诞下一名男婴,如今,三个月已过,小家伙长得很强壮,眉眼间依稀能看见夫君的影子。有了他的陪伴,妾身心满意足。如何为孩子取名,还请夫君示下。
与夫君相距甚远,妾甚为想念,一夜夫妻,妾终生都是夫君的人。听闻北边时局混乱,还望夫君保全自身,妾身和孩子在南边盼望夫君早日归还。妾身不知道这封信能不能送到夫君的手上,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希望夫君能看见,知道在遥远的南边,还有您的家人在深深的牵挂着您。
妾含玉亲笔
太建三年六月十七日
读完信,信阳已是泪流满面。自己当初一夜风流,留下含玉匆匆北还,她一个人不知道要受多少的苦,未婚受孕,不知道要忍受多少人的指责和非议,但是她却顶着巨大的压力,将孩子生了下来,将他健健康康的抚养着。一时信阳对她的怜惜和爱意,转化成了深深的心痛,这样心痛来得那么的猛烈,如潮水般的将他淹没。
当小怜进入营帐的时候,信阳正定定出神,眼里的泪水无声的滑落下来,沾湿了桌上的信笺。看到了桌子上的信,她轻轻的将它拿起来,默默的看完了它,她就知道阳哥哥为何会这样了。
轻轻的拍着信阳的后背,小声的说道:“阳哥哥,不要伤心了。含玉姐姐要是知道你这样,她也不会开心的。她在南边一定受了很多的苦吧,我们将含玉姐姐接到这里来吧,再也不要分开了,好不好?”
信阳抬起了头,将小怜搂到了自己的怀中,将自己的下巴搁到她的小脑袋上,喃喃道:“是我对不起她,和她有了夫妻之实,我却没有尽到一个丈夫该尽的责任,留下她一个弱女子,还不知道会遭受怎样的痛苦和折磨呢,我刘信阳枉为男人啊。”
小怜摇头道:“才不是呢,我的阳哥哥是天底下最最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当初阳哥哥执意北归,是心中牵挂小怜呢,说起来是小怜对不起含玉姐姐呢。”
信阳道:“小丫头,与你无关,是我自己造的孽啊,原本此生只打算与你白头到老,可是我却没能管住自己的心,将含玉也装了进去,是我自己太贪心了啊。导致的后果就是如今我们三个人都备受折磨和煎熬,是我对不起你们啊。”
小怜道:“阳哥哥你不要这么说,我和含玉姐姐都不想看见你如此自责,我们选择你,都是因为爱你。含玉姐姐现在有孩子陪伴,不会寂寞的,到时候我们把她和孩子一起接过来就好了。我都迫不及待想看看含玉姐姐的孩子长什么模样了,现在小家伙已经快满一岁了吧。真的好羡慕含玉姐姐啊,这么快就当娘了,为什么我的肚子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阳哥哥你厚此薄彼,哼。”
信阳只有无奈的苦笑,对于小丫头的无端指责,他真没法开口去解释,老天才知道为什么和含玉春宵一度,就有了孩子,和小怜成亲这么久了,却没有一点动静。
将小怜横抱着站了起来,朝着帐幕后面走去,边走边开口道:“这有什么好羡慕的,想要孩子,我们这就去造,就不信老天爷不给。”
小怜闹了个大红脸,把脑袋埋进信阳的臂弯,羞涩的说道:“不要,外面有人呢。”
信阳笑道:“不怕,他们会躲远的,哈哈,今夜我们就生个孩子出来。让你再羡慕含玉去!”
此刻的余杭,一座小院子里,一位梳着妇人发髻的红衣女子正抱着一个婴儿在喂奶,看着孩子摇着****不松口的模样,少妇扑哧一笑,轻轻的点了点孩子的额头,“你呀,和你爹爹一模一样,都是这么的贪婪。”说道这里,轻轻的叹息了一声,“也不知道夫君有没有收到我去的信,他知不知道我们的孩儿已经都这么大了啊。狠心的家伙,回去这么久了,也没有来封信问候一声,妾身在这里可是等你等得望眼欲穿啊。”
见孩子吃饱了,她放下衣襟,抱着孩子在院子里不停的走动,嘴里唱着不知名的调子哄着孩子入睡。等到孩子入睡了,她轻轻的将他放回摇篮里,溺爱的看了这小家伙一眼,刚刚站起来,院子里就有丫鬟大声的呼唤:“小姐,小姐,姑爷从北边来信了!姑爷派快马送来的信呢。”
听到信阳从北边来信,含玉高兴得抹着眼泪,老天不负,自己的信他终于还是收到了。不知道他又会对自己说些什么呢。
走出房门,示意丫鬟小声点,别吵醒了孩子。接过丫鬟手中的信,来到桌边,打开了信阳送来的信:
含玉如晤:
收到卿之来信,吾甚为欣喜,亦深感惭愧,分别这么久,吾竟未去书信予卿关切,却是吾的不该。今知卿安好,吾心甚安。
未想一夜荒唐,却已留下苗裔,得知孩儿出世,吾欣喜若狂。今有子,吾可告慰故去之爹娘矣。卿乃吾刘家大功臣,吾代刘氏列祖列宗,感谢卿之生养功劳。吾征战十余载,杀敌千万,满手血腥,今蒙苍天不弃,赐吾与麟儿,吾心甚慰。
北国如今局势迷离,混乱不堪,吾亦不能确信自身安全。一着不慎,万劫不复。有心接汝母子北往,却恐不能护之周全。望卿安居余杭,代吾养育孩儿。昔吾曾应泰山,将助其复我大汉河山,未料时局大变,泰山舍身成仁,独留吾扼腕叹息。此子乃刘萧两家之结晶,取萧足矣。待吾功成身退,定带小怜一同南归,从此常伴卿之左右,永生不离。
信阳亲笔
甜蜜的看完了信,含玉放下信,托着下巴呆呆的思念着信阳。薄情的家伙,都不知道抽空来看看我们娘俩。也不知道他在北边过得好不好,那里那么危险,他身负大仇,千斤重担他一个人扛在肩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放下。夫君,你放心的去完成你的目标吧,妾身一定好好的将我们的孩儿抚养,等着与你团聚。
一声嘹亮的啼哭,打断的含玉的思念。含玉站了起来,走到摇篮边,慢慢的摇着摇篮,哄着孩子安睡,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甜蜜,有这个小家伙,就感觉夫君就在身边。
萧老夫人进了院门,看着女儿哄着孩子,脸上露出的甜蜜笑容,叹了口气,自己这女儿就是太倔,认定了那个男人,谁也没法劝回来。未婚先孕,让她受尽了别人的白眼和唾骂。如今她独自一个人带着孩子,抚养着他,真是苦了她了。想到这里,她不禁在心里埋怨起了那个丢下自己女儿母子,回去北方厮杀的家伙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