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怒稳稳地落在裂缝里的地面上,瞟了一眼四周,皆是森森白骨。再向前望去时,看见众人都是一脸凝重,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令人恐惧的事物。
“老邢,来看看这个。”叶邪情挪开一个身位,刑怒则赶忙走过来,瞥见那事物,脸色也变得不怎么好看。那事物由三具骨骸组成,两具有着鱼尾的骨骸尾部交缠,上身相互贴近,脑袋扭向众人,嘴巴张开,而双手共同托着一只尖脸动物的头骨,头骨眼中白火跳跃,咧嘴的笑意让人不寒而栗。
“你来的太晚,之前的景象更加瘆人。”南皇扭过头对刑怒说。“你可认得出这东西的来历?”
“我也从未见过这东西,可以确定的是,这绝对不是南北两国的物件,那纠缠的两具骸骨似是人鱼,可又有几分不像。”人鱼出自南国东边的禁区雾隐神海,刑怒自海边长大见过多次,眼前这个虽然很像,但的确不是。
“如何不像?”
“人鱼肘腕有软骨,即使化作骨骸,肘腕处也会留下黑印。”刑怒指着骨骸的肘腕,那里并无黑印。“这两具应当是人为拼接的,至于用处,不知。”
“看来鬼心殿这些年倒是暗地里做了不少事情,不过这主事之人……却很难说得清。”叶邪情缓缓说出这番话,南皇的脸色愈发难看,这鬼心殿殿主就是南后,可这联系起来太过匪夷所思。南皇相伴数十年的夫人居然暗地里制造这种邪异的东西,还把残牙之主锁困在此,说起来谁会信。
这是集体沉默,没人敢妄加揣测,得让南皇自己思考一下。
“这里就只有这些骨骸?没有其他的?”刑怒突然低声问叶邪情。
听到此话的叶邪情皱眉看向刑怒,明显不太理解什么意思。“其他的?什么其他的,这里就这么大,除了骨骸还是骨骸。”
“和锁链连在一起的东西,能困住一把牙的主人,总不该是个小到我们看不见的东西吧。”刑怒表情怪异,残牙之主昏迷前将数十丈长的玄重链甩了出来,他爬上来那么吃力,把玄重链扯到变形,下面一定有什么重物和铁链扣在一起的,怎么可能没有。
“可这里都搜查过了,既没有暗门,也没有重物,除了骨骸,其余都是裂缝中掉下来的泥土石块。”这样一看,倒真是诡异。
“难道是……那个。”两人同时看向那三具骨骸组成的事物,那尖脸似狐的头骨眼中火光跳动,似乎也在看着他们。
而此时眉一痕在赶回刑狱的路上,他必须把妖玥关进玄重水牢的事给处置妥当了,那女人实力不弱于他,若是想逃,区区两个刑卫根本拦不住。
走着走着,突然一人拦在身前。这人一袭蓑衣,斗笠低垂遮住面容,手中拿着鱼篓,倒像是个提鱼进城来卖的小鱼贩。“人都跑了,眉堂主现在过去太晚了吧。”
眉一痕目光一凛,冷冷地喝了句:“让开。”
蓑衣人依旧杵着,丝毫没有让开的意思。“眉堂主是不信我的话,还是认为我在拖延时间。”
眉一痕不再和此人废话,向右偏出一步,绕过,径直奔向刑狱。不管如何,他得先回去看看,而且意识里他更相信这人是在拖延时间。
“眉堂主且看东城门上空。”蓑衣人见眉一痕依旧不信,吼出一嗓子。眉一痕下意识看去,这一眼看去,他奔向刑狱的脚步瞬间停下。
一只苍色的鹏鸟躲过城墙上的箭雨,呼啸从上空扑进这帝都之中,停在屋顶之上,引起百姓的一阵骚乱。眉一痕勉强看见一个小小的人影跳上鹏鸟,转眼鹏鸟又冲出帝都,向着东方呼啸离去。
“眉堂主倒是有自知之明,没有天境五段的实力,怎可能追上苍影鹏。”蓑衣人嘴角噙着笑,看着向自己走来的眉一痕。
“妖玥被押往刑狱只有这么点时间,若没有人帮她和城外的人联络,绝然无法如此迅速的逃走,劳烦阁下跟我走一趟!”眉一痕的剑悄然出鞘,眼前这人实力不明,他需要谨慎对待。周围的百姓却是被吓了一跳,眉一痕他们自然是认得的,可这在禁止械斗的街上拔剑是几个意思。
“缉捕堂执行公务,闲杂人等退散!”一道幽黑的令牌自袖中飞出,钉在一旁小贩的货摊上,吓得那小贩摊子都弃了,拔起腿就跑,周围百姓也是在数息内跑了个一干二净,街上门户紧闭。
看着空空荡荡的街道,蓑衣人愣了愣,肆无忌惮地哈哈大笑。“原来你这缉捕堂堂主也有脑子不清醒的时候,为何就认定是我了呢?小人只是个打鱼的啊。”
“谁信?”眉一痕快步上前,袖中的束囚索悄然出手,左手直扣锁骨。“不反抗回去接受审讯,自会证明你的清白。”
“你在和我……”蓑衣人敛起笑意,手中执着斗笠,看碎成数段的束囚索在眼前掉落。那一瀑黑发遮住半边脸,露出的半边脸俊美如妖,墨眉如柳,琥珀色的眸子清澈澄明,抿着的薄唇更有一种阴柔之美。“开玩笑吗?”
眉一痕看着摘掉斗笠的蓑衣人,皱起眉头,似乎见过他又记不太清楚,低头看到自己和蓑衣人的距离,倒吸一口凉气。
“你是……半步仙儒!”
“真是多亏你这位高权重的缉捕堂堂主记得我一介小儒生的微名,不然今天就要被刑老狐狸请去刑狱喝茶了。”蓑衣人微微作揖,将斗笠又戴回头上。
“官位都是虚名,论起辈分,我还得叫你一声师兄。”眉一痕见到这半步仙儒,不禁咂舌。他可是上一任缉捕堂堂主,功绩堪比南国上将军。老狐狸曾讲过他的事,他记得清楚。
半步仙儒是世人给他的赞誉,他叫步谦,为人却谦虚得过分,少年数考功名不中,被人嘲笑,于是日渐颓废,凭着天生俊美的容貌,四处沾花惹草,花天酒地,弄得家中一贫如洗。
一日宿醉醒来后,在家中找吃的,发现母亲已因他气死,父亲割脉只剩一口气,手中拿着一个饼。待他过来之时,把饼递给他,却在就要交到他手里那一刻,用尽最后的力气狠狠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