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步谦自然不再是登徒浪子,经过悔悟重新做人,或又遇到莫大的机缘。数十年前加入缉捕堂,跟从刑怒的他,凭借天境六段的实力和变幻莫测的身法闻名天下,更是号称七段之内的天境修者,无人可以走进他身前那半步,因此得名半步仙儒。
“步师兄不是早已隐退,怎会出现在此,还对昨夜鬼心殿之事,如此清楚。”眉一痕细细想来,还是觉得匪夷所思。一个隐退多年的人,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还对妖玥逃走之事如此清楚,即便前任缉捕堂堂主,也无法让自己不生疑虑。
“有话直说,不还是怀疑我吗?看来今日非得和那老狐狸见上一面了,正好我也想起一桩事,要问问他。”步谦一眼便看穿了眉一痕的想法,他可是做了将近十七年的缉捕堂堂主,识人观心的功夫可是相当老辣。
“步师兄愿意前去,自然是最好的,待我先告知刑老。”眉一痕微一拱手,便转头吹起一声轻哨,望向天空,却迟迟没有看见传讯的鸟。
“如果你是在等白鸿,估计是等不到了。”步谦抚着听到哨声从自己衣服中挣扎出来的白色小鸟,轻叹一口气。“这可怜的小鸟,几乎被杀绝了。”
听见这话,眉一痕转过头,瞥见那只颈部包着布条的白鸿。“到底怎么回事?”
“我进帝都的路上,见到数只死去的白鸿,都是被细小的弩箭贯喉而死,杀死它们的人动手很快,估计也只有最高级别的血眼能躲开捕杀。”
“杀掉鸟儿是为了不被找到或追踪行动的蛛丝马迹,似乎是早有准备,你们措手不及。”
眉一痕沉默许久,步谦却是无奈地笑笑,遇到这种情况,论谁都不会太好受。可他并不知道,眉一痕是对那残牙之主的事又多了几分忧虑。
妖玥一逃走,残牙碎裂之事,他就失去了一条大的线索。而且救走妖玥的很可能是一伙人,视帝都城防为无物,如此嚣张,必是有恃无恐。
“你心性和思虑还需磨练,这次事件想来并不简单,决不可鲁莽,算是我对你的一点忠告吧。”
“不管怎样,先回刑狱等那老狐狸回来,有必要和他详细说一说。”
此时的鬼心殿已经被紫煌卫牢牢锁住,暂封为禁区。一连串事情搞得南皇焦头烂额,一道皇令传去荆冉,命南后速速回帝都。
“殿主”
“你们先回去,天色已晚,夜闯鬼心殿之人明日再查。”叶邪情一挥袖,不再顾及身旁两个天锁卫,向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诺”
本来设这天锁殿就是个摆设,南皇知他向来浪荡惯了,天锁殿不过是让他留在帝都的一道枷锁。平日里他也无需做什么,反正是一介虚职,可现在居然要他去查案,查的还是夜闯鬼心殿之人。
走到一座小宅门前,叶邪情推了推门,发现是紧锁的,无奈一笑,随性翻墙入户。
“你这父子俩真是一个德行,大门开着不走,偏要翻墙。”叶邪情顺着声音看过去,鱼缸中露出带着绳圈的剑柄,鱼缸旁边靠着鼻青脸肿似乎昏过去的……几乎快要认不出了,但应该是自己儿子。
“门不是锁了吗,不然我怎会翻墙。”叶邪情回头看去,看到自己翻过的地方是一面不折不扣的墙,而大门在另一个方向后,半响无语。
“画的墙都看不出来,看来是沉湎酒色老眼昏花了。”邪牙从鱼缸中悠悠地飞出来,向屋里飞去。“那小子是睡过去了,不过另一个跟疯了似的,明明伤的快废了,到现在还是没闭过眼。”
叶邪情走到自己儿子旁边,蹲下来慢慢将他背上,跟着邪牙向里屋走去。口中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出口:“行云顽劣不懂事,说话又冲人,受点教训应该的,这些年多亏有你照顾。”
邪牙在空中一滞,直到叶邪情走到自己旁边,沙哑出声。“不用谢我,我会陪每一任主人到生命结束,这是使命,既然你把剑转交给他,我自会伴他一生。”
“其实当年未能救她,我……”
“不关你的事。”叶邪情面无表情的走入屋中,将邪牙撂在身后。“你已经尽力了,该内疚忏悔的人不是你,而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人,而他已经忘了自己犯下的错,而我也无法将自己的伤揭给他人看。”
“……”虽然叶邪情神情冷漠,可邪牙分明看到他眼中深埋的黑色火焰,那是抹不去的隐痛在折磨,他把怨恨压在心里的最深处,生怕它会涌出来吞没自己。
这才是他把我交给自己儿子的原因吧,邪牙在叹息。他怕自己有一天会忍不住拔剑,指向自己的兄弟。剑交给叶行云,大概是对他一出生就没有母亲的一点补偿,来给予他保护。
挣扎在情与义中的人,总是在孤独地品尝痛苦。那被尘封在历史卷轴上的一役,邪牙记得分明。那一战铸就了南皇,铸就了统一的南国。可他记得最清楚的是那个一袭青袍龙纹甲的男人抱着冰冷的尸体,看着尸体身下刚出生的满脸沾着母亲鲜血的婴儿,在三军面前,哭的像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