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好痛!好痛!身体慢慢下落,似要坠入无尽的黑暗。
周身冰寒入骨,耳边响起哗哗的流水声,似乎还有嘈杂的人声,浑浑噩噩,听不真切。
痛,好痛!为什么痛的不是心口,却是额头。严茹悦神智混沌,她努力想让自己清醒,却依然昏昏沉沉,只有头上的疼痛是真切的。
“如月,如月……”呼唤的声音仿佛由远而近,渐渐清晰。
严茹悦把全身的力量集中在眼皮上,想睁开眼睛,眼皮却仅仅张开一条缝,隐隐约约看到一个人影在眼前晃动。人影逐渐清晰起来,一张俊俏的脸映在严茹悦的眼中,让她不由得震惊。这五官相貌分明就是余保平,只是太过稚嫩。
严茹悦第一次见到余保平是十八岁那年,她们都是高中毕业后到美国留学,就读于同一所大学。眼前的小女孩看起来比那时的余保平还要小,只有十四、五岁的样子。
这是什么发型?不是余保平一贯喜欢的运动短发。头顶上抓着两个髻,前额刘海齐眉,分明是个古代的小丫鬟。她穿着素白对襟小袄,外面套着水绿长坎肩,腰里系着翠绿的丝绦,地地道道古装式样。
眼前的小女孩是不是余保平呢?如果是,她为何年纪变小,又穿古装?严茹悦试探地轻唤了一声:“保平。”
“嗯。”女孩答应着,小脸顿时眉开眼笑,“如月呀,你总算是醒了,可把我吓死了。你怎么会走到御花园里头,还掉到水池里呢?那地方很僻静,平时都没什么人经过。你又不会水。亏得你命大,正好秦丞相家的小姐和楚将军家的小姐奉旨入宫,在御花园游玩,让她们撞见了。楚小姐亲自下水把你救上来,弄得浑身湿透。日后见着她,要好好谢谢人家。
“秦丞相家的小姐看了你的腰牌,让随同的宫女把你送回来。我把你的湿衣服换下来,额头上的伤包扎了。对了,如月,你是怎么掉到水里的?”
小女孩的小嘴巴巴地说个没完,这点还真像余保平,也是个嘴巴厉害的。
严茹悦茫然地摇摇头。头上已经不再剧痛,只有轻微的钝痛,想来没什么大碍,但她确实不知道刚刚发生过什么,只得说:“我不记得了。”
小女孩甜甜地笑了:“算了,人没事就好,我替你请了假,今天你就好好歇着。我做事去了。”说完,她一溜烟跑出门去。
严茹悦糊涂了。落水?她记得自己是在家中被丈夫穆雨刺中,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是什么地方?
她环视所在房间,这是一间小小的屋子,高高的尖屋顶下一根乌黑的房梁。墙壁雪白,门是两扇对开的木门,门板刷着乌黑的油漆,锃锃发亮。门旁一扇小窗,细木条交错成错落的窗格,没有玻璃,糊着薄薄的窗纸,是古代的房屋式样。屋内陈设简单,一张大通铺,放着五套铺盖,可以睡下五个人。床边摞着几只木箱,屋中放着一张小桌和五个木凳。家具虽然老旧,做工并不粗糙,是上等的手工活。
严茹悦看到桌上有一面铜镜,急忙下床,走到镜前。对镜一照,不禁大吃一惊。镜子中的这张脸和自己的脸一模一样,只是变得好年轻,就像回到中学时代。奇怪的是自己身穿白色古装中衣,一头及腰长发散乱披着。
严茹悦看到桌面上放着两个两寸长、一寸宽的木块。木块的左上角有个小孔,穿着丝带。很像古代人系在腰带里的腰牌。她拿起一块腰牌,仔细看上面的文字:紫禁城尚食局司膳司宫女颜如月。再拿另一块,写着:紫禁城尚食局司膳司宫女于宝屏。
难道那女孩叫于宝屏。原来,此于宝屏非彼余保平,音同字不同。
颜如月?一个和自己的名字同音的名字!紫禁城、宫女,这些又是怎么回事?严茹悦头痛欲裂。
忽然间,小说电影里的情节涌入严茹悦的脑海,难道她穿越了,穿越到古代宫女颜如月身上。
严茹悦看了看自己周身,又动了动手脚。除了穿着怪异,没别的异样,现在的身体确实是自己的身体。忽然,她触到手腕上的一个物件,凝神看去,晶莹夺目,是一串水晶手串,正是法妙送给她,并叮咛她戴好的手串。自己被刀刺中时所穿的衣服都留在现代,只有这手串穿越时空随她而来。法妙果然神通广大,她送的东西如此神奇。
一想到法妙,法妙的声音便在大脑中响起。“你会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严茹悦恍然大悟,当穆雨拿刀刺向她的一刻,她真的穿越了。而且这次穿越不是偶然随意的,是重生在前世的自己身上。
“你的丈夫将不再认得你,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他,重头再来。”严茹悦瞬间明白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她是来找穆雨的。从今往后,她就是宫女颜如月。
当务之急是弄清现在所处的时代,瓷器底部会有制作年代的落款,一看便可知朝代。颜如月拿起桌上的一只茶杯,翻转过来,只见杯底工工整整六个正楷大字:大燕长乐年制。大燕是国号,长乐是皇帝的年号。
颜如月一时糊涂了,她绞尽脑汁都想不起历史上哪位皇帝的年号是长乐。据她所知,燕国是魏晋南北朝时期,北方鲜卑族慕容氏所建立的国家。
再看手中的茶杯,细腻的瓷胎上烧着靓蓝的青花莲枝纹样。瓷器中的青花工艺创始于宋元,南北朝时期绝对烧造不出这样的瓷器,手中的茶杯从风格上看,像是明朝的器物。
颜如月断定这里并不是自己以前生活的时空,在这个时空里,大约与明朝相同的年代,由一个叫大燕的王朝统治着。
前路未知,心中茫然,头上的伤隐隐作痛,颜如月觉得周身疲劳,倒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去。
太阳渐渐西沉,日光昏暗,已是黄昏。颜如月被推门声惊醒,两个女子一前一后走进门。
走在前面的女子面容姣好但脸色苍白,她看到颜如月躺在床上,关切地问:“如月妹妹,听说你落到水里,不知伤着了没有?”
颜如月看出这两人是自己的室友,但不知她们怎么称呼,只能含糊应着:“没事,只是擦破点皮。”
“柳叶,快进屋去,别在门口站着,凉风都灌进来了。”于宝屏人虽在后面,声音已经抢到前面。她推推走在后面的娇小女子,顺手关上门。
几人刚刚坐定,门砰的一声被踢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