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女人们乱成一团时,一束光线从上方落下,一个手下探下头来,走过来的刀疤男立即赏他耳光,不屑一顾地用脚踩下甲板,我们又重新回到了地狱之中。
女人们恐惧地嚎啕大哭,水无情地肆意上涨,船只颠簸得十分厉害,摇来晃去随时有人船俱没的危险。倘若在船面还好一点,现在置身船内的我们犹如夹肉馅饼,只有眼睁睁被淹死。从没想过落入这种下场,突然很想见丹砚威,好想见他一面……
“宁可客死他乡,也别死在不明不白的地方呀!”米卡泪眼涟涟地望着脚下不断侵入的海水直往上爬。
我也是,宁肯死在恋人的怀中,也不愿孤零零地离开这个世界。
因为丹砚威,自己连一丁点死的想法都没有产生过。想生存下去,强烈地想与他一同生存在这个世界,享受每天阳光照射身上的惬意与舒心,慢慢地将他视作生命的一部分,跟随他的喜怒哀乐感受着自己的情绪波动。
恋人啊,就像跳动的心脏,是体内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谁也无法离开谁……
甲板在动,细小抖落的光线像是一出皮影戏,不一会儿,方口大小的光线全盘落入地下室,一缕金发飘至眼前,月光映在那层斑斓的色彩上宛如撒满了细腻的银粉,纯洁十分。丹砚威掀起甲板迅速移动明亮双瞳寻找着什么,那一瞬间,我的嘴角不自觉地微微翘起,感觉内心藏不住的剧烈跳跃。
“秋时,秋时!”他找不到我急忙大叫起来,着急得伸下一条腿貌似就要跳下。
“我在这里,丹砚威,我在这儿!!!”
昏暗的地下室,他看不见我的人影,只能听见我的声音,可是我却能将他的百感交集纳入眼底。
“我看不见你,快到我眼前来!”他十分着急。
“好的,我马上过来。”
我飞快张望四方,真倒霉,下方的湍急水流已经淹过腿脖,铁栅栏爬满了女人,若想到达甲板那儿必须穿越层层障碍,我只好跳下地面,淌着齐腰的水费劲地抓住旁边的铁栅栏,生怕一个失手便命丧水中。
见我小心翼翼地扶住栅栏走过来,丹砚威提心吊胆地瞪大双眼望着我,即使不说,我也知道他在想什么。没关系,即使是一个细微眼神也能令我安心,更何况他奋不顾身地前来找我,上面十分危险,他不知依靠什么办法居然能够脱身,不得不佩服他的能力。
是爱吗……同时壮大了两颗心,不知不知间,我们成长为守护对方的忠诚战士。那样也好,指引自己开始拥有一颗坚定的爱人之心,渐渐明白光的热度、温暖与生的希望……
即使是微不足道,但弥足珍贵。
“抓好,别摔倒了!”
上方的丹砚威直冲我喊话,我点点头感觉行走在水中如飘一样,低头瞧望已到胸口的海水,胸脯起伏得厉害。
灵性的水啊,乖乖的,只要我们互不侵犯,其实很好相处……
心中默念道,望一眼似乎止住拍打胸口的水,我的心漏了一拍。如果一直涨上去,恐怕会淹没脖子。
“秋时小心……”
丹砚威的呼唤令我抬头望去,他耐住性子等我爬上铁栅栏,可是……回头望一眼不断上涨的水面,以及无助的女人们。
我仰面询问道:“可以拉她们一起上去吗?”
丹砚威诧异不已,我继续说道:“她们和我的心情是一样的,想活着离开这里,孤零零地淹死在水中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他一语不发,迟疑的目光停驻在我的脸上,我微微一笑,月光沉入水中,化作一丝轻盈的光线缓缓飘逝。
伸出有力的臂膀,丹砚威摊开手掌,坚定的心意再明显不过了——
“如果不按照你说的去做,我还有什么脸面见人!”
我不由得激动万分:“谢谢你!!!”
他别扭的望着我,随即露出了笑靥。
站在水中,手抓栅栏的自己面向哀号的女人们鼓劲道——
“大家别害怕,从离甲板最近的人开始爬上栅栏,我的朋友会拉你们上去,不许插队,就按现在的顺序上去,大家都有救!”
听完我的话,女人们的愁眉苦脸烟消云散,虽然各个都想先上去,但结果出人意料——没有人违反秩序,这种局面颇令人满意。
丹砚威张开双臂接连不断将一个个靠近甲板的女人抱上去,我不住地仰头望着他,他分神望我一眼,我立即比出大拇指冲他扬了扬,并且脸上挂满笑容。
“自己当心点!”
他明确提示我注意安全,虽然口吻有点恶劣,不过那是一份真情实意,能够理解。
这时候,一个女子越位立即引起公愤,当她搅乱秩序引起骚乱时,‘哗’地一声,她落入水中溅起水花,米卡伸出中指鄙视道——
“想上去就安分守己,不然让水淹没你的脑袋!”
被米卡踹入水中的女子喝了几口水呛得直咳嗽,游向栅栏再也不敢胡来,秩序立刻恢复原样,我不禁冲米卡笑了笑,她朝我眨眨眼睛——
“我可是维持秩序的正义使者哦。”
嗯,我频频点头认可道。
女人们成功上去之后,丹砚威已是累的满头大汗,双手微微颤抖,他肯定累坏了,埋头注视最后一位——水逐渐没过双肩的我。
“你好棒~~~”
我忍不住冲他喊道,他微微一惊,脸红刹那赶紧对我说道:“快上来!”
点点头,抓住铁栅栏,我踩着方格子一步一步向上爬,脱离地球引力、脱离蔚蓝海水、脱离诡异地下室,只想快点到达那个人身边,此刻很想拥有一双翅膀飞入他的怀抱中。
当我腾出手来,丹砚威一把扣住我的手腕紧紧的向上拉扯,另一只手环住我的腰肢……终于上去了!我被他抱在胸口,那么用力像要揉入身体里面,一时之间,他的坚毅下巴抵住我的头顶,嘴里不断喃喃说道——
“别给我出这种高难度的题目了,知不知道水没过你的脖子时,我的心脏都快停止了!还有,刚才你说什么,朋友?我才不屑这种混帐说法,告诉她们——我是你的男人!”
呃……这个嘛,不知如何回话,我干脆紧紧贴住他的胸口,感觉他的皮肤很烫很烫,他是真的很担心……
一阵叽里呱啦的声音传过来,紧接着是一个女人的尖叫,只见一个手下用力揪住女人的头发,扬起的巴掌眼看就要落她脸上,丹砚威放下我一个箭步冲上前,利落的出拳赢得阵阵满堂彩。
船的情况十分糟糕,破洞致使水流急速灌入,再加上恶劣的天气、强烈的海风,船只倾斜得厉害,汹涌的波浪屡次三番将船推上浪尖,船上的人们东倒西歪一片,只剩下半条命在棺材外。
意味的是,女人们围在甲板附近以丹砚威为中心,弄得他很尴尬很恼火。虽然他驱逐了几次,但她们就是要紧紧跟随在他身旁,大概他已经成了大家心目中的盖世英雄,哎,也算是老中青的最佳偶像了~~~囧。
相比之下,男人们像一只只无头苍蝇四处乱窜,四溅的浪花浇在他们身上引起了极度的恐慌。看来这只寿终正寝的船初步估计活不过明天日出,严重的船身分裂像注定的命运势不可挡,人们大叫着抱住脑袋,徘徊不定的在船内来回跑动。
啪!一声枪响吓坏了所有人,刀疤男举起手枪扣动扳机再次开了几枪,几缕轻烟飘入上空令人魂飞魄散。那支枪不是道具,是真家伙!所有人乖乖停止一切,双手抱头蹲下身来,周围除了海浪试图撕碎船只的咆哮和强风猛烈的嘲笑,其它声音一律自动销声匿迹。
不明白刀疤男在说什么,但是从他趾高气扬的神情以及威胁人群的嚣张气焰,他肯定不喜欢现在人群失控的画面,尤其是瞧见我们这边的女人堆,他更是火冒三丈,举起手枪朝这边胡乱开了一枪,女人们发疯似的鬼叫起来,一缕头发从米卡头上飘落地面,她顺手摸摸耳鬓,瞪大双眼一脸惶恐!削发如泥的子弹正是擦过她的耳朵,我不禁怀疑刀疤男究竟是失手还是刻意打偏,倘若是后者,那他的枪法着实恐怖!
紧接着刀疤男漫天喊话,他应该是讲斯瓦西里语,也就是肯尼亚的国语,我听得一头雾水,只能与蹲在一旁的丹砚威用眼神交流。
“他在说什么?”
我无声地变化口型,无奈丹砚威的境况与我差不多,也是一无所知。
“鬼知道他在讲什么,大概是想早点见上帝吧。”
哈~哈~哈~~~我的脸上不禁浮现笑容,米卡望着两个置若罔闻的人有点吃惊,怎么说呢,都到节骨眼上了,我们反而临危不惧,好像与现场气氛格格不入。
刀疤男举起手枪瞄准一个无法自已、抱住船舷正欲起身的男人,冲他连续吼几遍无济于事,他准备开枪了。出人命可不是一件好玩的事情,每一个人都惶恐不安地望着生杀予夺的刀疤男,枪口冷冰冰地对准命悬一线的男人,如果扣动扳机,那么见血的肯定不止他一人,杀人的不是枪,是人。
大部分女人死死闭紧双眼,一些男人整个身子都在发抖,整艘船内一片死寂。
咔哒……
一道声音引起人们的注意,船身裂得更厉害了,甲板上四处都是开裂的缝隙,刚刚逃离的地下室开始冒水,船只仿佛被海神的蓝色大手抓住了,有下沉的趋势。一个巨浪猛打过来,船终究躲不过肢解的命运,四分五裂了。人们宛如不堪一击的蚂蚁,随着船体一并掉入大海。
咕噜噜噜噜,一长串气泡止不住地从口中冒出,一个黑影朝这边奋力游来,抓住我的手臂向上牵引,飘舞的金发在水中轻柔摇曳,丹砚威正带我不断游向海面。
哗地一声冲出水面,我顿时咳嗽连连,丹砚威紧紧搂住我满脸焦急,附近恰巧有块木板,他顺手抓住,我们才得以随波逐流。
……
不知在海面上漂了几个钟头,又困又累的身体精疲力竭,真想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
眼前一片豁然开朗的迹象——醒目的绿野,密林成群的棕榈树叫人欢欣鼓舞,连绵无际的沙滩近在眼前。
双脚着陆的感觉真是太美好了~~~
我和丹砚威湿漉漉地走上沙滩,下一秒,两个人扑通一声倒在沙面上,任由脸颊亲吻沙粒,这种感觉真是惬意至极。
“老婆子,以后还喝酒吗?”
睁开一只眼面对我的丹砚威半嗔怒半审讯,我轻轻咬住薄唇笑下,他缓缓伸手抚住我的脸颊,悠然的声音喟然长叹。
“真好,你在这里……”
他的手心很温暖,我适时抬手覆盖他的手背,安详地闭上双眼用心感受着。
许多人像我们一样漂到了岸边,放眼望去尽是躺在沙滩上劫后余生的人们,这一刻真像生命的重生,太阳升起一刹那,感觉到了眼眶无限感动的泪水。
没过多久,人们从地面爬起来,自发地拾柴起火,海边立即燃起一簇熊熊烈火,有些人甚至欢呼着手舞足蹈。啊……这是一幅多么欢欣鼓舞的画面——
人类、篝火、舞蹈,阳光、海水,一切都是因为存在这个美丽星球而唤醒的生命本能,或许未来某一天,成长为勇气非凡的崭新我们,经历之中产生的那些无法愈合的伤口,皆会成为最深刻的记忆,我们必须大胆地走下去,无论是天之涯、海之角……都必须自信、努力、勇敢!
仿佛见到了故乡的熟悉情景,一些人拿着分叉的树枝下海捕鱼像极了海蜃族人的劳动场景,我兴奋地从沙滩上一跃而起,仍旧躺着的丹砚威没气力地喊了喊——
“去哪里呀?”
“我去抓鱼~~~”
“别跑远了~”
笑着冲他摆摆手,我吸足一口气钻入海水中,这可是自己的拿手好戏,生长在海边的人岂有不谙水性之道理?不一会儿,双手分别抓住一只摇头摆尾的沙丁鱼,我哈哈笑着走上岸去。
虽然丹砚威一直懒懒躺在沙滩上享受日光浴,但是他的目光不曾离开过我。走到他面前蹲下身,我故意晃了晃鱼儿。
“怎么样,想吃吗?”
他张大嘴巴,上下排洁白牙齿十分整齐:“我更想吃你。”
说完,他从沙滩上迅速爬起,吓得我起身快跑,两个人笑着闹着,不断地在篝火四周追逐奔跑……
“别跑,笨蛋!”
“哈哈哈,不跑才是笨蛋呢~~~”
“该死的,我饿了,快点回来烤鱼给我吃!真的饿啦,我要吃鱼!”
“哈哈哈哈……”
……
食物的香气四处飘散,大家围坐在篝火旁吃东西,人群中没有见到米卡,她在哪里?
一条烤好的沙丁鱼递到面前,我接了过来,丹砚威继续翻烤另一条鱼,我试探性地将鱼递到他面前,没想到他张嘴一口咬下去,嚼得满口都是香气。
“啊?我以为那么多人面前你不会这样做呢。”他的出乎意料举动令我颇为吃惊。
“送到嘴边的食物难道让它白白飞掉?”他反唇相讥道,十分满足。
“唔~~~”
我忙用手肘撞下得意洋洋的人,他快乐到了天边去。当我张嘴准备大吃特吃时,他却拉住我的手,怎么了?我不解地望着他,他一边翻烤食物,一边关注我的眼神变化。
“等等啊,一起吃才有意思吧。”
“一个人吃更有意思。”
“那好,你自己先吃!”
他恼火地甩个大白眼给我,嗤之以鼻不屑ING,我偷偷地抿嘴一笑。
等待半晌也不见动静,他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道:“你这么不吃呀?”
“等你啊。”
他狐疑地盯住我的脸检查上方是否沾着不诚实,我却笑眯眯地坐在身边凝神等待着。
烤好了鱼,他没有先吃反而递到我嘴边:“等价交换啊。”
哈哈哈,我忍不住笑出声来,旁人好奇地瞧了瞧我们这对甜蜜情侣,我故意张大嘴巴咬下一大块,激得他叽里咕噜批评我占了大便宜。
……吃饱了该干什么呢?丹砚威正无聊地拿着鱼骨头放在火上面烤,这个怪孩子的脑中总有无数新奇的想法,真不知道他是怎么长大的!!!~~~
“啊!!!!”
痛苦的哀嚎引起所有人注意,一名男子蜷缩一团倒在沙滩上,他的旁边站着手执长鞭的刀疤男,胸口的枪套醒目十分,他好像刚刚上岸,全身上下都在淌水,身后跟着几个同样境遇的手下。
人群乱作一团,丹砚威丢掉手中的鱼骨头,双手将我抱在怀里!
为了稳定混乱的局面,刀疤男嚷嚷着听不懂的语言,挥起手中长鞭作势要抽人,人们才安静下来。他满意地扫视一圈,一扬手,手下们立即走过来吆喝人们起身,脚踢、大声辱骂,活生生一群土匪!!!刀疤男捡起一些食物塞入口中,剩下的由手下们瓜分得一干二净。
我们又被分成了男女两列,像牛羊一样被赶入丛林。晃晃荡荡的队伍中除了行进的脚步声,说话声都没有。为什么不反抗呢?这个念头再次出现,我扭头望了望四周,这里到处都是树木,如果逃跑……
前方一个妇女忽然倒地不起,她抱着肚子痛苦呻吟,没人过去扶她一把,除了匆匆一瞥,每个人都在极力避免麻烦。
不可以这样!我快速跑过去扶起倒地的女人,她躺在我的怀中,额头渗出大颗大颗汗珠,眼泪汩汩流下脸庞,十分痛苦。
“你怎么了?哪里痛?”我急忙询问道。
她的嘴唇一片苍白,指指脚旁一个不大的口子,好像是伤口——
“蛇、蛇……我被蛇咬了一口,马上要死了!”
她惊恐不安地哭道,我顿时吓坏了,糟糕,这可怎么办?一些人不走了围在旁边看热闹,我赶忙仰头询问。
“她被蛇咬了,请问有没有解毒药?”
没有人回答我,除了一双双爱莫能助的无力眼睛。
人群出现的骚乱引来了一个手下,怒声责骂之后,围观人群纷纷散开,他大声呵斥,我压根没有听懂半句,但是怀中的女人吓得瑟瑟发抖。
刀疤男也赶了过来,瞧见眼前形势恶狠狠地盯住我们,我再次向他询问是否有解蛇毒的药,他闻言扭动双眼睛望向女人的脚,之后我得到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回答——
“蛇根本没毒!”
无毒……?我埋头望了望怀中的女人,随后笑了笑,太好了,她不会死。
“你没事了,那条蛇没有毒。”我立即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可是我的脚全麻了,根本站不起来,是真的,我没有骗你。”她泪眼婆娑地哭着。
怎么会这样?
“快点起来,否则我不客气了!”刀疤男不耐烦地催促道。
“等一等好吗?她现在无法走路。”我只能替她向刀疤男央求。
“你说什么?无法走路?你俩是打算死在这里吗!那好,先从你开始——”
说毕,他高高扬起手中长鞭,女人惊惧地掩住嘴巴,我急促呼吸着,心跳在他扬下可怕的长鞭霎时加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