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好吗?”
路途中,弈溟出声问道。我点点头,费力挤出一抹微笑。
那只食言的恶魔就让他自己生活去吧!!!虽然心中充满无限的气愤与疑问,但是恶魔根本不懂得一个人信誓旦旦地许下承诺,再不留情面地将其毁灭是一种何其卑鄙的不守信行为!!!太气人了,气得想回去踢他几脚复仇~~~
走着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了中央火车站,称不上热闹非凡的旧车站光鲜的红墙外表令人怀念起逗留在此的短暂时光,一只停止走动的大时钟悬挂在车站外头,车水马龙的市政厅近在咫尺,一两处教堂的尖顶伸入空中,我环顾着这一切,心中此起彼伏的情感纠结万分。
“进去吧。”
弈溟催了一声,我只好收回恋恋不舍的目光,与他一同走入车站内。各路人群中,有刚刚抵达的,也有即将启程的,而我们属于后者,尽管带着一丝遗憾离开小镇,但是依然想不通丹砚威为何变脸比变天更快!
就要离开这里了,心中再有万般不舍也只能忍痛割下,我站在站台面前,突然想起礼服仍旧放在恶魔家中!哎,算了,不可能回去拿,那是想都不用想的事情。
埋头用鞋底摩擦地面,真想轻轻松松回去,坐火车,接着坐飞机,然后坐汽车,最后归校。
可是……
“再丢三落四,我不会管你了!”
熟悉的声音引人回头张望,丹砚威手提一个白袋子,里面的白色礼服闪烁着钻石光芒。
我惊异地望着他,怎么会……刚刚明明就是铁定心肠不回国,现在怎么舍得给我送礼服???
弈溟无语地盯住他,眼神一度很冷漠。
“接住啊,不然我扔下铁轨了!”
他吓唬性地甩甩手,我赶忙抱住袋子,有点生气却没说话。
“我走了。”
他撇下嘴正要转身,忽然又转回来瞧见我们没有一人说话,面部表情像是抽搐。
“怎么不留住我?”
哪有这么厚脸皮的人,刚刚将我们扫地出门,现在反而死乞白赖似的,想听我们开口,我们还偏不说!
“喂,你——就那么喜欢和他呆一起呀?”这只恶魔将矛头对准我,火力十足地开炮ING。
“用不着你管。”我径自甩个白眼给他。
他顿时来气:“不用我管?喔,难怪你们一起来,一起走,原来是为了秀给我看。”
“你别无事生非好不好,不愿意回去就回自己老家去!像你这种言而无信的人,我真的不想多说什么了。”
一提到这个我就来气,感觉被人摆了一道,他真的很会拿人开涮。
“我想回就回,想走就走,来去是我的自由。”他满口都是骄傲的猖狂。
“是的,任何人在你眼里都是一只渺小的虫子,只有你最伟大!像你这种随意践踏别人心意的坏肠子,注定一事无成!哼,我真是无知,与你谈论梦想,真是找错了对象!!!”
“不准这样说!”他的脸庞出现了微微焦灼的神情。
“难道不是吗?你为了逃避现实才躲到这里,别人都在勤奋努力,而你在这里干什么?好好自我反省一下吧,即使你有超群的天分,但是不努力就会得到失败的下场。达不到,所以不再尽力是吗?以后让两个字消失在你的世界里,梦想,你根本不配拥有!”
本不想对他如此严厉发话,但是他这个样子太令人生气了。我终于明白一个人撂下所有的事情一走了之,留下巨大的困难由别人解决,这根本就是不负责任,堂堂正正的男子汉不应该懦弱到此种地步。
我愤懑地瞪他一眼,随即扭过脸去注视隧道中的来往车辆。
一辆运煤车徐徐进站,烟囱不停地冒出滚滚黑烟,货车停下后等待车站人员过来临检。司机从窗外探出头来,是一个非洲小伙,皮肤黝黑,他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微笑着递出小册子交给面带怒色的车站工作人员。指指那腾腾升空的黑色物体,工作人员似乎很不喜欢那些气体,严重污染空气。临检完毕,示意他可以把车开走了,因为后方正是我们搭乘回汉堡的火车。
“阿威少爷,该回去了!”
一名西装革履的黑衣男子站在一定距离之外催促道,丹砚威怒眉禁止他靠近,回过头来气冲冲地望着我。
弈溟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目光里充满了占据上风的凛然气势。
“还不快回去,小孩子呆在大人身边才叫人放心。”他的声音充满了讥讽,一度扬起面庞观看不断逼近的火车。
“混蛋!”
丹砚威忍不住咒骂出声,弈溟尖锐的审视目光丝毫不让步,再多呆一秒,两人完全有拼架的可能性。
唉,为了避免暴力事件发生,我率先动身正准备朝减速的火车方向移动脚步,袋子被拉住,回头发现丹砚威紧紧扯住不放手,一用力,袋子回到了他的手中,可是他接下来做了一个大胆的举动——拉起我的手,朝远离火车的方向快速跑去!
弈溟沉静地站着,眼睛却睁得又圆又大,黑衣男子惊讶之余连忙拔腿追赶我们。
就像电影画面一样,穿梭在人群中,尽量避免撞倒人群,我们形如亡命天涯的罪犯,丹砚威一个飞跃,顺利跳上运煤车的尾厢,我也被他的过大力道一起拉了上去。货车逐渐加速终于甩掉了穷追不舍的黑衣男子,丹砚威高兴地挥舞手中袋子与他告别,俨然恢复了先前的玩世不恭。
他究竟有几面?越来越不明白他的动机……不过有一点仍然值得注意:我们又在一起了。
虽然有点气恼,但是更气人的是,这辆货车要开去哪里呀???
“鸟脑袋,I—LOVE—YOU!”
他哈哈大笑拥住我,勒得我快要喘不过气来。前方一个黑乎乎的隧道催我们赶紧进入车厢内,强风在耳边呼呼刮过,眼前除了漆黑一片,还是一片漆黑,约莫五分钟后,光亮注入眼内,同时,还夹杂着恶魔的一阵笑语连天。
指着我的脸,他笑得直按住肚子:“鸟脑袋,你的脸,哈哈哈——”
他才是最好笑的,黑乎乎的面庞完全就像拿煤炭涂了一遍脸,还敢笑我!
最后两人走出尾厢,站在光线之下才发现全身上下,只要是裸露在外面的皮肤一律乌漆抹黑!!!尾厢里面全是煤炭,我们的头发上面沾着细小的煤炭粉末,我一个劲地拍打着却是徒劳白费劲,最后丹砚威止住我。
“别拍了,就让它这样吧,我们一定要离开德国,不然我又会被父亲抓回去了。”
“为什么他要抓你?”
他皱了皱眉:“如果我没有战胜白色禁忌,你母亲绝对不会让我和你在一起……全天下的父母亲都是一样的,没有谁想和自己的孩子分开。”
“可是你刚才就一副明明不想和我们一起走的样子……”
“笨蛋,要是我不在父亲面前施展点苦肉计,哪能骗得他的信任逃出来!你以为我真想对你冷言冷语?我那时也不好受的!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只想单纯地和你在一起。”
啊……这么感动。
我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好,但是回想起刚刚的待遇不由得辩驳道——
“可是你对我太坏了,你赶我走,还骂我、甚至扭曲我和弈溟的关系!”
“在我眼里,你们就是那种关系。”他不以为然道。
“什么关系呀?”
丹砚威冷哼一声不作答,面色有点难看,我的心情也变得糟糕起来,转过脸去注视外头的风景,这时候,手被抓得很紧,丹砚威开口对我说道。
“虽然有点不甘心那家伙牵你的手占尽了便宜,不过我依然笑到了最后,毕竟现在抓住你的人是我,不是他,哈哈哈!”
闻言,我不由得回头望他,他的脸上袒露出一丝轻松惬意,风吹起他的刘海慢慢飘起,真挚的笑容就像绽放的花儿,浪漫又不失纯真。
对噢,我们现在互相拥有彼此,真是一件既开心又快乐的事情,也许时光变得更加充实全是因为记忆中塞满了对方的缘故。
尾厢里全部都是黑乎乎的煤炭,我们只好不顾脏兮兮的灰尘坐在地面上,车子拉着反方向的我们朝着未知的方向不停地前进……
倘若是两人在一起,去什么地方都无所谓了。
丹砚威一手揽住我的肩膀,垂落的手掌握住我的手,戴在手指上的银戒指散发着古旧光泽,令人心安、沉醉。
“我们将会去哪里?”
“未来。”他仰望着蔚蓝的天空缓缓回答我。
“那是一个什么地方。”
“……美丽的、温暖的、有光的地方。”
……
漫天都是飞翔的天鹅,纯白色的羽翼化作光的翅膀失重地飘落下来,轻盈的、小小的、优雅的舞蹈盘旋在心中,唤醒无数个沉睡的精灵。
前方有更美好的正在等待着,而我们不停地不停地、如果像这样永不停息地追逐下去,会不会遇见未来已经胸有成竹的自己,那时候,不再因为胆怯、畏惧、或者自信心不够而忘记要全力以赴……
沿途的风景纳入眼中,路旁的植被擦过货车的铁皮厢发出清脆的拖音,时而经过炊烟袅袅的人家,时而经过荒山野岭,一成不变的唯有天空的日晖与湛蓝的天空,还有发酵的泥土,以及呼啸的山风,这一切尽情地纳入眼中,大自然就是最慈爱的亲人。
幸运的是,并未出生在流弹飞横、赤膊相见的冷兵器时代。
不走运的,偏偏连舒适都会衍生一种叫做骄奢的次品。
希望好好活着,却被失望一箭射穿高贵的心。
平淡是最有效的膏药,但由于廉价所以囤积严重。
我什么都不想,只想寻找一种膜拜大地的方式,倾听大地的心跳。
如果说一切始于自然,那么回归自然是最美妙不过的一种方式了。
我们是花、我们是草、我们是根,没必要把自己当成万物之主。
说不定真正的那一位正躲在何处耻笑这群不自量力家伙们的悲哀。
但愿我来世是空气,或者风。
自由的平民,永远都可爱的大地的孩子。
……
坐了整天整夜的车,第二天醒过来时,货车仍旧行驶在铁轨上。好饿了,肚子发出了阵阵抗议,虽然我的肚皮和丹砚威的肚皮像是密切进行‘罢工奏鸣曲’,但是两人无能为力,毕竟从昨天开始便滴水未进,早知道如此就应该吃饱早饭潇洒出逃了,唉,悔恨交加~~~~~~~~~~~~~~~!
“我发誓,一旦前方有房子,我绝对会跳下去,打死我也不坐这辆发霉的破车了!”丹砚威满腹牢骚地发泄道。
不一会儿,车子慢慢减速,最后停下来了。但是周围依旧是一片杂草丛生的**,并未发现前方有什么小站或者村庄之类。
搞不清楚身处何处,这辆货车除了我们,似乎只有那位非洲司机。
前方传来一阵听不懂的话,悄悄探头一看,一群庞然大物正悠闲自在地过铁道——是犀牛!这群外表坚韧的动物们慢吞吞地走着,还时不时回头好奇望望,为了避免交通事故,人类必须让步,毕竟是我们侵占了它们的家园。
司机从窗外探出头来对着那群动物们使劲说着什么并且挥手催促,但犀牛们压根没听他的话,任由着性子悠悠哉哉地走。
司机手里的东西突然令我们眼前一亮!一块金黄灿灿的吐司,一杯黑乎乎说不上名字的饮料令我们垂涎三尺!!!
是食物!!!我没来得及说出口,丹砚威一副‘我早就看见了’的高傲自大,他还真是精力充沛,饥饿难耐时依旧不忘骄傲的本性,我真是服了他~~~
“我饿了。”
哎呀,不管了,索性将最难受的感觉一股脑说出口,我的话刚说完,他立刻瞪着我。
“别说了,我比你还饿!”
“那你怎么还有力气瞪人呢?”
“我没瞪你~”他很明显地严厉瞪人ING。
“还说没有瞪,看,你这双眼睛睁得又圆又大~~~”
“那是与生俱来的面部表情,好不好?”
他张手从额头摸到下巴,神情依然是一成不变的瞪着我,囧~~~~~哎,算了。
“那人手上有食物。”我明确地指着前方对着犀牛们指手画脚的司机。
“屏住呼吸,不要眨眼……”他咽了下口水,喉结居然滑了一下。
“为什么?”
“多看几眼就不会觉得很饿很饿了……该死,我有一种冲动——想抢他手中的面包!”
“你的想法很龌龊。”
他扯下我的头发扭眼望过来:“难道你就没打那块面包的馊主意?!”
“打了。”
我的诚实答案引得他满意地笑笑,随即我们一起趴在尾厢紧盯住司机还在半空中胡乱画圈的手,哎,好想吃面包,感觉肚子更饿了~~~
“该死的,再也呆不下去,我过去了。”
丹砚威气呼呼地丢下话,我赶忙扯住他追问道:“你去哪里呀?”
“我饿了。”他的肚皮咕噜曲证明了答案的真实可信。
“我知道,可是你就这么过去,万一他不给你呢?”
“揍他啊!”说完,他扬了扬手中的拳头。
我看了一眼,压下心头的恐惧继续对他说道:“这里是荒郊**,没有司机开火车,我们就只能在这里坐以待毙。”
“那要怎样?反正我饿得受不了。”他真的真的,真的真的,真的真的很饿了,口水连续咽了七八遍。
“我们……智取吧。”
想了想,我冲他微微一笑,他疑惑不解地望着我,细心思忖半晌,最后‘啊’了一声,帅帅地比出手枪手势瞄准我的脸。想到了吗?我被他的恍然大悟神情激起了满心期待。他凑近我的耳朵嘀咕几声,我连忙点点头,随后,双双跳下尾厢。
我藏在车厢一边,他静悄悄地靠近前方车头,抬起双手贴在唇边,发出一阵奇特的动物声音,有点像吵得翻天覆地的猴子,咔咔、嚓嚓,一会儿又演变成了厮打的不可开交,甚至有几道空中飞鸟拍打翅膀的簌簌响声……
这时候,蹲下身观察动静的丹砚威一边倒退一边冲我招手,我赶忙踮起脚尖跑向前方,司机被声音吸引住已经离开了座位,那里果然有一条长面包和一大瓶碳酸饮料,几包饼干零落地散布在位子上。我美美地笑下,一把抱住食物趁司机回来之前顺利溜走。
刚回到尾厢,猴子们不哄而散的声音模仿到了极致,丹砚威收回双手停止发声,身贴车厢迅速撤回来,不一会儿,司机口中那一长串听不懂的外文又回到了我们耳中,应该是食物不见了在骂人吧。哈哈哈,我们快乐地享受美食,WONDERFUL!我和丹砚威双双击掌庆贺这发力不小的成功。
车子重新发动了,山风灌在脸上,熏得人醉醺醺的。吃着香甜无比的美食,在来一口苏打汽水,心里真是美得不像话。吃饱喝足,赖住那只还在猛塞面包的恶魔,我忍不住夸赞道。
“刚刚那叫什么呀?声音学得真棒呢。”
他的口中满是面包香气,根本无法开口回答,但又很想表示点什么,最后硬塞个大白眼扔给我!呃~~~这个家伙!
仰头灌一口汽水,嘴角流下一束咕噜冒泡的液体,他喝饮料的姿势极度撩人。
嘭、嘭、嘭……
他又开始模仿声音了,这次是音律感极强的鼓点节奏。
“是这个吗?”他问道。
我激动地点点头,此刻终于明白他的粉丝团为何如此死心塌地挺到底,换做是我也要至死不渝地追随了,他的实力相当地深厚~~~
“B—BOX!有时候跳街舞没有音乐,就要靠自己的口技,没想到用在这上面了。”
他不以为然地撩下飞舞的金发,整个人高高昂起下巴,嘴角不经意地勾起一线完美的弧度,自信到了天边去……
“你好全能噢,除了成绩差那么一点,其它方面还是挺不错的。”
“什么叫做成绩差,我的学习成绩非常好!”他立刻纠正我的说法。
“完全看不出来。”我撅了撅唇。
“就你那颗脑袋,看的出什么呀~”他慢悠悠地嘲笑我,转眼凝视天边无穷无尽的蓝色慵懒道,“像现在,你根本就不明白我在想什么,告诉你吧——我很喜欢现在这个样子,和你在一起,分享你的时间,看着你开心的微笑,守护你到永远、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