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曲白云冷笑着,眼神里又流露出一丝挑衅和讥讽的意味,说:“那曲卓岩本来就是阿拉善部落的叛徒,当年他为了成为我那曲部落族长的男人,背叛了阿拉善部落。难道你们阿拉善部落的人都是那么健忘吗?”
那曲白云的话不可不说是挖心之举,当年那曲卓岩和那曲部落的族长那曲红云一见钟情,不顾阿拉善部落全族的阻止,宣布脱离阿拉善部落,不惜和自己的亲人翻脸,由阿拉善部落议事大帐的勇士首领成为了那曲部落的一名普通的战士。这是全体阿拉善部落部众的羞耻和伤疤,那曲白云的用心之狠可见一斑。
阿拉善卓岩被气的哑口无言,事情都是自己的好哥哥做出来的,凭什么别人就说不得。
那曲白云指着那曲乌则说:“你的父亲背叛了那曲部落和那曲部落的人们,但是你们却没有,作为叛变者的家人,我现在命令你和你的妹妹,现在立刻到部落议事大帐接受部落长老的审判。”
有些能拿得出来的事实并非是真相,那曲白云和那曲部落的极少数人都不能也不会说出发生在那曲卓岩身上的真相。被隐藏的真相往往是不可接受的,那曲卓岩的事情一旦公开,将会导致部落的价值观发生畸变,让那些又思想且产生怀疑的人变得不可控制。一个部落里最受人尊敬的勇士为什么会落得疯魔的下场,也许他的尸体已经变得冰凉或者成为了草原上野兽的腹中之物。他又为什么会对自己曾经日夜相处的战友和朋友下了杀手,那是整整六条人命,那曲部落最雄壮勇敢的六条人命。
那曲白云这是在变相逼迫那曲乌则,她希望那曲乌则在全体部落民众的面前,说出脱离部落的言辞来,只可惜能看懂其中玄妙的人不多,而看懂的人又都站在那曲白云的那一侧。
阿拉善卓岩说:“那曲乌则,你的血液里本来就流淌着我阿拉善部落的血液,你可愿意脱离那曲部落?”
那曲乌则点着头,毫不犹豫地说:“我自愿脱离那曲部落的保护,从此后永不往来,若有生死,自相担待,江湖相逢、形同陌路。”那曲乌则摇了摇头,坚定地说道:“可我的妹妹不能脱离那曲部落,我阿娘说过,她是那曲部落未来的族长,而且,山神也选择了我的妹妹在将来继承那曲部落的族长之位。”
那曲白云尖叫着:“放肆!妖言惑众,竟敢说山神选择你的妹妹在将来继承那曲部落的族长之位,你有什么凭证?就凭你跨下这只丑恶的野兽吗?”
那曲白云哈哈大笑着:“谁不知道阿拉善部落的阿拉善卓岩擅长驱使猛禽野兽,我说一个七岁的黄口小儿说起谎话来一套接着一套,原来是背后有高人策划的阴谋。”那曲白云想回头向着她身后所有的那曲部落的民众说:“阿拉善部落的人欺人太甚,竟然趁着我的姐姐刚刚离开的时间,妄图利用我姐姐的两个孩子来达到他们霸占云台高地的阴谋。云台高地是我们那曲部落生存百年的基业,你们可是同意就这样被野心不死的阿拉善人所驱使?”
善良和愚昧的民众被那曲白云蛊惑的话语煽动起来,情绪变得激动起来,纷纷吼叫着,绝不同意。
情况有些不妙啊,如果再不走,一会儿想走就必须要流血了,不是对方的就是自己的。紫萱从头到尾把眼前发生的事情都听到了耳朵里,也许那曲卓岩是真的在失去妻子,失去女儿,又走失了儿子的悲伤后暴怒,脱离部落而去。但是那曲白云的种种野心也显露无疑。实在是不能说话,无法表达,要不然紫萱如何会眷恋一个根本不被她看在眼里的部落族长呢?早给她扔到一边去了,谁他娘地愿意当便当,反正和你家四爷无所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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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拉善卓岩当然也觉察出了形势的不妙,他打了个口哨召唤盘旋在空中的银鹰,对那曲乌则说:“我的侄儿那曲乌则,现在就随你的叔叔到轮尔贝草原去吧!”
那曲白云立刻大叫道:“不行!那曲部落没有想来就来想走想走的习俗,阿拉善卓岩,你和脱离了那曲部落的那曲乌则可以离开,但是必须将那曲乌央留下!”
阿拉善卓岩横眉倒竖,强硬地说:“如果我说不呢?”
那曲白云举起自己手中的权杖:“我那曲部落几百张硬弓还是有的。”话音刚落,从那曲白云身后的帐篷后面和大树后面,站出来很多已经张开了弓箭的勇士。那曲白云得意洋洋地说:“如果你想知道是我那曲部落羽箭的速度快,还是你阿拉善的银鹰飞的更快,不妨试上一试!”
阿拉善卓岩有些为难,不是他没有信心在对方张弓之前自己已经到了羽箭所及之外,而是,自己身边还有两个来不及骑乘到鹰背上的孩子。
那曲白云得意地大笑起来:“怎么,阿拉善部落的勇士,阿拉善卓岩。你也有犹豫的时候了吗?”
那曲部落的其他民众都随着那曲白云的笑声大笑起来。
紫萱有一种冲动,如果自己没有变成襁褓中的婴儿的话,真想现在冲上去,左勾拳、右勾拳、直拳,然后无限轮回,把这个心如毒蝎的女人打成一个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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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
悠扬的牛角号从远方传来,这是阿拉善部落聚集战士和指挥战争的号角。
只是为什么阿拉善的牛角号会在云台高地上响起?
就在所有那曲部落的人们迟疑不解的时候,大地被敲响,从每个人的脚下传来了密集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大地都开始颤抖起来……
那曲部落瞭望塔上的战士都来不及敲响挂在头顶上的警钟(一种可以发出悠扬声音的石头)。
天空中飞来了黑压压一片乌鸦,它们被人指挥着奔着哨塔上的战士发动了猛烈的攻击。乌鸦群的身影挡住了太阳的光芒,整个那曲部落的营地笼罩在暴风雨来临前的黑暗中……
那曲部落的战士恐慌起来,在没有命令的情况下,张弓便射,只可惜就算把他们的羽箭都射出去,也不及空中黑云的万分之一。
那曲白云握着权杖的手有些发抖,她以前看着自己的姐姐面对战火烽烟面不改色,威风凛凛的样子,无限仰慕。现在轮到自己站在最高处,却有些不胜严寒的恐惧。
她想不明白,轮尔贝草原和云台高地之间隔着一条几百丈宽的火山裂缝,里面的岩浆四季不息,不断地迸溅喷发。站在悬崖上,扑面而来的热浪和触及眼球那火红的岩浆都能让最勇猛的战士心生退意。阿拉善部落的人有可能从鸟兽的嘴里知道了那曲部落发生的变故,可从轮尔贝到云台高地只能通过赤野之地和弯月森林之间的阳石山天堑,就算有熟悉的猎人引路,都要走十几个日夜。那么,这帮阿拉善人怎么可能在这么快的时间内到达那曲部落的营地?
除非他们早就到了,而且一直隐藏在那曲部落的周围……
那曲白云的额头上冒出冷汗,如果真的是这样,毫无准备的那曲部落,在面对有备而来的阿拉善部落的骑兵是一丝胜算都没有了。
她有一些不甘心,难道自己的命运里只能做一日一夜的族长吗?难道那曲部落的山神非要让那曲部落毁灭在自己的手中吗?
那曲白云压抑着自己有些颤抖的声音,怒吼:“那曲部落的战士们,对云台高地从来没有死心的阿拉善人来了,这是对我们那曲部落的侵略。为了我们的家园,我们的妻子和儿女。拿起你们的武器,让我们为了美丽的云台高地和对方殊死一搏吧!”
那曲部落的战士手持长矛碰撞着手中的木制盾牌,将妇女和儿童护在身后,发出:“吼、吼、吼……”的口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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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集的马蹄声突然消失,烟尘散去之后,一排排整齐的骑兵出现在众人的眼帘。
这些骑兵都穿着野兽的皮毛,手握着粗大的长矛,每个人的脸上都抹着一道一道的黑泥,因为看不出来他们的相貌,反而显的更加神秘和令人胆寒。
这些骑兵就是阿拉善部落声名远播的黑骑,他们是阿拉善部落骑兵中的精锐。每一个战士都具有以一敌十的力量和技巧,最重要的是他们无惧死神的恐惧、看淡了生死之界。这样的力量,是这一片大陆上所有的部落都不愿意轻易得罪阿拉善部落的原因所在。
许久之后,那曲部落大多数的人都要在强大的压力下快要奔溃的时候。一辆四头牛拉着的帐篷车吱吱呀呀地开到了那曲白云的面前,阿拉善卓岩向着牛车上的帐篷跪下说:“阿娘,儿子无用。”
一位婢女卷起来了帐篷前的木帘儿,里面坐着的老人便显露出真容来。
那曲乌则看到自己的叔叔阿拉善卓岩称呼对方为阿娘,那么就一定是自己从未谋面的祖母了。乌则抱着妹妹从大嘴的背上翻下去,走到叔叔的身后跪下说:“您的孙子阿拉善乌则和您的祖女那曲乌央,给祖母磕头了。”
轮尔贝大草原的主宰者,阿拉善部落的族长阿拉善娜仁看着眼前这个虽然只有七岁却因为阿拉善的血统而长的膀宽腰圆、身材高大,异与同年龄孩子的孙子,心里非常欣慰。自己也从来没有放弃过对这位嫡长孙的关注,勇敢,睿智、重情义都是阿拉善娜仁最看重的优点。
阿拉善娜仁点点头,拍了拍身下的兽皮,说:“来,到祖母的车身边儿来。”
一旁的婢女将一把黑亮的木头凳子搁在车辕旁,扶着抱着妹妹的阿拉善乌则登上了帐篷车。
阿拉善娜仁看着怀里的瞪着大眼睛观察自己的紫萱,眼前这个孩子的眉眼之间隐隐露出那曲部落曾经的族长那曲红云的神采,让老人不由想起那个漂亮又智慧的女孩子的一颦一笑,如果她不曾是那曲部落的族长,倒真是自己大儿子的良配。紫萱也在认真观察着眼前这位慈眉善目,却浑身都散发着一种无法亲近峥嵘戾气的老人。
阿拉善娜仁收回自己有些飘远了的思绪,伸出指头点了点自己孙女的下巴,说:“那曲乌央,你好啊!”
听到此话的那曲白云和所有知道那曲白云心中所想的人,不由心中一股恶寒滋生。
阿拉善部族的族长这样称呼那曲乌央,那就是绝对不会让那曲乌央退出那曲部落了。而面对阿拉善部落强大的黑骑,那曲白云又有一种无力挣扎的束缚。
阿拉善娜仁声音洪亮,完全不像是一个老人家在说话:“那曲部落的那曲白云族长,你应该庆幸你们的山神护佑我的孙子和孙女毫发无损。”
这便是赤裸裸的威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