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善娜仁一直没有让自己的小儿子阿拉善卓岩站起身来,她闭着眼睛恶狠狠地说:“我轮尔贝草原天高地阔,阿拉善马背上的勇士能征善战,我强大的黑骑天下闻名,所到之处无不让人胆颤心惊。阿拉善人要做的事情,什么时候需要和别人讲道理了?我阿拉善人要做的,不能做也要做,而我阿拉善人不同意做的事情……哼,别人想做也不能做!”
紫萱看着眼前老太太振聋发聩的声音,心想:“这大概就是所谓在绝对的势力面前,根本不会有真理和公道存在的原理吧。”前一秒钟,阿拉善卓岩带着两个小孩面对那曲部族上百张硬弓的威胁是这样,现在这位自己应该叫祖母的老太太更是牛B哄哄的不可一世。不过,紫萱很喜欢这种感觉。眨眼间剧情反转啪啪打脸的爽,大概就是如此了。
那曲白云有些底气不足:“你是在威胁我们那曲部族所有的部众吗?不要以为我们会因为惧怕你们的强大就放下抵抗,就算是死我们也要为了捍卫整个那曲部族的荣誉而战斗致死。”她大声地呼喊:“那曲部族的勇士们,你们愿意拱手相让自己的土地和妻女让他们来践踏吗?”
“不、不、不!”那曲部族的勇士们敲击着盾牌,发出声势浩大的声响。
那曲白云说:“这是我们那曲部族生死存亡的时候,就算是战死,天下活着的人也会给我们一个公道。”
“吼、吼、吼!”那曲部族的勇士们敲击着盾牌,跺着脚,展示出自己无所畏惧的勇气。
而阿拉善的黑骑,纹丝不动,马不动,人不动。仿佛一幅静止的画面,丝毫没有受到对方怒吼的影响。
“哈哈哈哈……”阿拉善娜仁发出了极度蔑视的笑声:“那曲白云,不要枉费心机了。那曲部族是我孙女那曲乌央的部族,等她懂事之后自然会回到云台高地来。到时候你可以尝试和我的孙女斗上一斗。现在,你和你的部族根本不配成为我阿拉善部族的对手。”
阿拉善娜仁看了一眼自己的小儿子阿拉善卓岩:“去把你的哥哥找回来!”
阿拉善卓岩站起身来,打了一个口哨,天空中盘旋的银鹰俯冲而下,阿拉善卓岩一个飞跃稳稳地站到了银鹰的背上。银鹰发出一声高亢的鸣叫,展翅而去。
娜仁抬头看着那曲白云,冷冷的目光里仿佛刺出一把匕首:“让你们的山神保佑我的大儿子没有受到伤害吧!”
婢女放下了马车上帐篷的木帘,牛车吱吱呀呀的在那曲部族所有人的注视下晃晃悠悠地转身离去了,。
大嘴咆哮着和所有的那曲部族的战士对持着,它的身后,黑骑仿佛是一道围墙。直到牛车帐篷都已经走的失去了影子,大嘴才转身向着牛车去的方向奔去,黑骑的头领发出命令,整队数百名黑骑骑士没有一丝纷乱地列队、然后追随在大嘴的身后。
那曲白云静默着,那曲部族的人都静默着。很多人兽皮下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打湿,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战争中的那曲部族完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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婢女喂了紫萱羊奶后,将紫萱抱在怀里摇着。
紫萱心想:“别摇了姐姐,再摇我就吐了。”本来她就不喜欢羊奶的膻气,现在想一想估计以后是餐餐离不开羊奶这道营养丰富的宝宝餐了。
紫萱打了一个饱嗝,哗一下吐奶了。
阿拉善娜仁对女婢说:“以后喂过奶以后,要将孩子竖着抱在肩头,轻轻地拍,直到她排出胃气来,然后再让她平躺就不会吐奶了。”
婢女也不过就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没有带过新生婴儿的经验,红了脸应了一声,忙手忙脚地开始帮紫萱打整。
外面的阳光正好,是的,每当阳光正好的时候,也都是紫萱心情最好的时候。
只可惜现在她什么都做不了,无能为力、任人摆布。
哥哥阿拉善乌则已经躺在羊皮褥子上睡着了,对于一个只有七岁的孩子来说,他昨天所表现出来的勇气和能力真的是让自己佩服万分。就算是自己,同样的年纪恐怕都不及他的十分之一。
阿拉善乌则睡梦中笑着喊了一声妹妹,紫萱真想自己现在就长大,那样就可以照顾眼前这个失去了妈妈,爸爸也没有了影踪,却不顾生命危险一心只要保护自己的哥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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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车帐篷日升而行,日落而宿,日子在晃晃悠悠地行进着。
紫萱大部分的时间都用在了吃喝和睡觉上,而她的哥哥阿拉善乌则大部分时间都在帐篷里陪她玩耍(逗她开心),一小部分时间会到外面骑着大嘴享受风一样的快感。
半个月以后,牛车帐篷被拆解开捆绑在牛身上,阿拉善娜仁和她的孙子孙女也骑到了马背上。
峡谷里吹过来的风有一种彻骨的寒,完全没有云台高地上那种快要进入六月的温暖。峡谷口方圆十几里之内荒秃秃的,寸草不生。有一些生长在绝壁上的树和荆棘也都被来自峡谷里、一年四季不断的寒风吹得呈一边倒的姿态。
没有界碑,没有壁刻,从峡谷口进去就是赤野之地和弯月森林之间的阳石山天堑了。
紫萱被祖母的女婢其格装在背囊里,然后把背囊绑在怀里。
紫萱被挡住了眼睛,什么都看不到,发出哇哇的哭声。乌则说:“其格姐姐,妹妹不喜欢自己的眼睛被盖起来。”
是的,自从紫萱能看到十米外的物体,就再也不愿意在醒着的时候被人蒙住眼睛了。
空中负责侦查的哨鹰发出两声长鸣,负责护卫阿拉善娜仁的勇士头领利刃给出了出发的手势。整个黑骑分成单列的两队,一队走在前面,一队走在阿拉善娜仁的后面。
进入峡谷后,风势越发的猛烈,风里夹杂着沙砾冲击在身边越来越窄的绝壁上,发出击鼓一般嗡嗡地声响。
原来,这是一条沿着峡谷右侧绝壁距离地面几十米高的一条天然石径。
石径因为天长日久经受着狂风沙砾的摧残,被打磨的光秃秃,滑溜溜的。
黑骑的勇士们在大正午点燃了牛油火把,火焰燃烧,黑烟冲天。
绝壁上原来那些看起来像是石斑的东西,在闻到烟味之后迅速地移动起来,拥挤着向没有黑烟的地方爬行。个别被激怒了的竟然迎着浓烟飞速地爬过来,等到紫萱能看到的时候,她几乎叫出声来,原来这些突然移动起来的石斑是一只只巨大的蝎子。每一只的个头比一个黑骑勇士还要大,它们的八只脚紧紧攀附在绝壁上,挥舞着两个巨大的鳌对点燃牛油火把的黑骑勇士发动了攻击。
这些名叫石蝎的巨蝎,是整个阳石山天堑的霸王,如果不了解的人进入这里,会在瞬间之内被它们撕成碎片,它们绝对不会用极其宝贵的蝎尾刺去对付远远对它们构不成任何威胁的人类。
但对于了解阳石山,了解阳石山石蝎的阿拉善的黑骑勇士来说,唯一困难的也只有脚下的这条狭窄,光滑的绝壁之路了。
当石蝎巨大的鳌挥过来的时候,只要用手中的牛油火把去触碰石蝎双鳌上的绒毛,它们就会立刻将自己巨大的鳌收起来,那些绒毛叫知路毛,一旦知路毛被烧伤烤焦,石蝎巨鳌的攻击就会失去方向感。
和爱惜身上羽毛的鸟类一样,愤怒的石蝎不愿再冒险转身便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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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限风光在顶峰。
漫天的云雾像是一层薄纱,在层峦叠嶂的近山远峰中游弋,上升、下降、回旋、舒展。云卷云舒中,整个天际都显得隐隐约约、欲诉还休。
大嘴兴奋起来,它以为又回到了当初和紫萱的黄山之行。
紫萱也有同感,一时间感情沉浸在对自己前世梦一般的回忆里不能自拔。
哨鹰落在利刃的手臂上,取下来哨鹰脚环上的羊皮卷,看完以后打马走到阿拉善娜仁的身前,右手敲击自己的胸口两下,发出咚咚的声响:“尊敬的娜仁族长,赤野之地的穴居人不愿意让我们通过他们的地界了。”
阿拉善娜仁问:“什么条件?”之前为了通过赤野之地,阿拉善部族已经给了穴居人一百头牛、两百只羊,真不知道这些常年不见阳光又矮又挫的穴居人又打起了什么主意。
利刃说:“穴居人说那一百头牛和两百只羊只是我们来时给友好邻居的礼物,现在邻居从远方归来,一定也带回来了他们都没有见过的好东西。”
阿拉善娜仁望着眼前突然像巨浪拍岸翻腾而起的云雾,叹了口气说:“贪婪不是罪过,罪过的是得到的越多越不知满足。这样的邻居,就像一把搁在胸口的尖刀。为了利益,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撕咬他们口中的友好邻居。”
利刃有些渴望地望着自己族长睿智的眼睛,阿拉善娜仁看了利刃一眼,摇着头说:“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们不要做扑灭敌人最后一丝希望的人。”
前年大旱,赤野之地寸草不生.穴居人连草根树皮和地里的老鼠都没得吃了,是阿拉善部族的人支援给他们小麦和牛羊才得以度过饥荒,现在饥荒不再,已经数典忘祖了。
阿拉善娜仁说:“不管什么条件,不要命的都答应他们。”
利刃再次锤击自己的胸口:“明白了,尊敬的娜仁族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