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玄山山脉连绵百里,五大主峰高达数千丈,气势磅礴。
山峦起伏间千岩竞秀,层峦耸翠中古木参天,十二大瀑水帘悬挂,六大甘泉清澈冰凉。山中奇花异草遍地,灵兽珍禽颇多。乃是不可多得的灵秀之地。
闻名天下的正道第一大派天玄门,正坐落于此山中五大主峰之上。
天玄门历史悠久,至今也有三千多年的历史。开派祖师姓周名天冲,曾是好吃懒做的纨绔子弟,且嗜赌如命。继承家业后没多久便在赌坊中输掉了全部家当,还背了一屁股利滚利的赌债。为了躲逃债主的追杀,才遁入这丛山峻岭中避难。
方才上山的周天冲,就被满山凶兽追得四处乱跑,无意中他竟逃到了第一主峰绮云峰顶。说来也怪,那些穷凶极恶的凶兽居然视主峰峰顶为雷池。仔细观察了几日后,周天冲发现凶兽惧怕的是三块隐没于杂草中,微微泛起青芒的石碑。而石碑上载文字符号艰深苦涩,极其难懂,那淡淡的青光,正是从每个碑文中散发而出的。
他在山上无聊至极,下山又怕被债主追杀,索性在石碑边搭起了草棚,研究起石碑上的那些文字来。
起初的目的无非也是为了躲避一下凶兽,顺便打发时间,可渐渐发现那些文字和符号,概述了天地造化之道。于是来了兴趣,潜心修习。
他虽败家,却资质绝佳悟性极高,忽忽一十二年,不仅小有所成,还从石碑中悟出三十六招奇术,皆是威力巨大,妙用无穷,劈山裂石易如反掌。
当日十方玄界中,修道正处于方兴未艾之时,修真门派寥如晨星,各门派间也还无正邪之分。可凶兽遍地,横行天下,人类弱小无力自保,只得终日惶惶不安。
周天冲得道后,遂下山小试身手一番,一夜间便将盘踞在九玄山中及山下四周的凶兽,统统斩杀殆尽。从此方圆百里的百姓们,都将其视若神明。
不少人为其修庙立碑,还有一些要向周天冲拜师,以求自己也能如他一般上天入地,不惧凶兽。于是他索性在山上开宗立派,取自己名中一个天字,再取九玄山名中的玄字,合二为一后将门派命名为天玄门。因其一身本事来自那三块不知何人所造的古老石碑,而石碑上所载皆为自然之法,阴阳之道。故周天冲便做道人打扮,自称“天玄真人”。从此好好做人,不再沾惹任何恶习。
他深受赌博所害,所以门规首条便是不可赌博。他收徒严谨,一生只收了十六人。风灵啸的先祖风云轩,便是他的关门弟子。
天玄真人寿两百六十岁,临终前叮嘱众弟子一定要齐心合力,将天玄门发扬光大。并且要弟子们切忌,九玄山乃是天玄门起源之地,也是根基所在,丢什么都不能把此山给丢了。
但他羽化登仙后的第五年,曾纵横于天地间的凶兽几乎已被修真者们追杀殆尽,幸存的也逃出了中原。藏于中原之外东西南北四极边远荒地,或是藏于沙漠雪原中,或是躲进人迹罕至的深山茂林中,不敢再出山食人。
没了凶兽,修真者们面临着失业危机。在短暂的休整之后,闲极无聊的修真者们便心照不宣的开始争抢地盘,抢夺人才,或是吞并其他门派。每日斗得不亦乐乎。
门户之见,正邪之分就此萌芽。大地上战火连天,遍地狼烟。
天玄门自然也被卷入其中。可天玄弟子人少势弱,险些被别的大派所灭;就连山下百姓为天玄真人所立的庙宇神位,以及那些歌功颂德的石碑,也被别的门派尽毁。
若不是那时候风家先祖得到了八荒剑和十方神通,若不是天玄真人所悟道而出的法门高深莫测威力巨大,这天玄门只怕早已绝灭。
长期的争斗,也压得天玄门喘不过气来。悠悠千年间,五大主峰除绮云峰外皆被外人所占据。
偏偏屋漏偏逢连夜雨,儿到荒时饭量增。正在外患不止时,天玄门中内乱又起,起因居然是掌门之争。
等天玄门内乱平息,第一主峰绮云峰,也只有山顶这么大一块巴掌地,为天玄门所有。山顶之下从山脚至半山腰,居然被七八个门派给趁乱瓜分了。
也不知道天玄真人泉下有知,会不会被气得活了过来,吐一口老血,再死一次?
直到距今一千年前,天玄门才有了气色。当时的天玄掌门洪德远门下,突然出现了三个不世出的奇才,其中之一便是风灵啸的曾祖父。
三人一同修道三十余载,便把天玄真人所悟一切法门皆领悟贯通。道行远超同辈门人,就连修行已久,根基深厚的洪德远,也不是这三人对手。
一番深思熟虑后,洪德远立刻命这三人前往封存那三块石碑的岩洞之中闭关修行。闭关后,三人仅用五年便将天玄真人从石碑上所悟的三十六妙术练到炉火纯青之境,还完善改进了当年天玄真人根据石碑所载而悟出的法门,这便是后来天玄弟子们引以为傲的天玄九境。
三人出关后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下山平乱。仅用半月时间,九玄山周围方圆数百里内的所以大小门派,无论正邪皆被这三人所灭。
顿时,天玄门在十方玄界之中名声大噪,人人对这三人避而远之,还给他们取了个外号——天玄三疯。而在天玄弟子看来,这三人是拯救天玄门于水火中英雄,因此称为他们为天玄三圣。
从此,无人再敢来侵犯这九玄山。
洪德远大喜之余,便要将这掌门之位传给这三人之一。不曾想风灵啸的曾祖父,那三人中道行最高之人,突然放弃了竞选下山定居去了。其中缘由,至今乃是一个谜。
不久后此人还建了一城,这便是今日的凌波城。从此,风家成为了天玄门在九玄山下的屏障。
此时不少门派已在长期争斗中消亡,而存活下来的门派虽寥寥无几,却也分为正魔两系。千百人的大战明显减少,可暗地里的争斗依然没有消停。
又过了百年,魔教人才凋零。正道各派突然抛开门户之见联起手来,以天玄门为首,对魔教几番穷追猛打下后,使其四分五裂难成气候。渐渐式微的魔教也如那些曾经不可一世的凶兽一般,带着遗憾和不甘,迫不得已逃出中原朝四方远遁,依仗千里冰原万里黄沙,抵挡正道追杀。
钟灵毓秀,物产丰富且山明水秀的中原五州,被正派诸家占据。但此战正道也元气大伤,大大小小数十个门派中,只有天玄门,丹砂派,九星宗,烟云剑派和灵峦禅寺这五大派存活了下来。
如今天下安定,正道大昌,天玄门下弟子多达两千余人,高手如林,天玄五仙个个道行出神入化,超凡入圣,乃是当下修道的顶尖人物。
数十年前,掌门玉玑真人又被正道中人推选为领袖。而天玄门,自然也成了正道各派公认的领袖门派。
凌波城之事,随着鲁平的死在门中很快传开。众人虽不能尽数而知整件事的原委,却也料定城中必有魔教高手,否则风离山也不会送儿子上山避难。
玉玑真人闻知此事后勃然大怒,一面派出门下数十个修为极高的弟子火速下山平乱斩魔,一面命人把各脉首座,大长老召至绮云峰主殿灵虚殿上议事。
庄严肃穆的灵虚殿上空气也有些闷热,使人有点心烦意乱。人人沉默,气氛沉重还有些压抑。
深处正中的主位上坐着一个身着蓝色道袍,面色红润的长须老者,神态和蔼可亲。皱纹横生的脸上,双眼中没有苍老和浑浊,却精光四射。此人正是如今天玄门的掌门玉玑真人。
他身后墙壁上,高悬一块大匾,上书:“邪不胜正”四字。
在他下方左右各坐四人,有老有少七男一女。今早才去过凌波城的玉阳也在其中。这七个男子皆气度不凡,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宗师气质,一看便知都是修道高人。
唯独坐在右边最末的那个少女,龄不过十五六,确是相貌平平,既无无仙子之绝世容颜,又无修真之人仙风道骨,看上去倒像是哪个寻常人家的普通孩子。
这八人正是天玄门中大名鼎鼎的四大首座以及四大长老,而玉玑和四大首座则合称天玄五仙。那少女虽看似平凡,但能列位其中,可见她也有非凡之处。
此时大殿上除了那个女子外,人人都面露怒气。凌波城与天玄门相距不远,千年来皆为天玄第一屏障,且城中风家和天玄门颇有渊源。魔人居然敢在天玄门眼皮下肆无忌惮的大开杀戒,对天玄门上下来说不仅是一次挑衅,更是一种难以洗清耻辱。
尤其是玉阳,往日数他和风家走的最近。且多年前风离山在天玄门学道时,两人还共居一室,可谓兄弟情深。
加之今日他回山后,虽立马请求掌门师兄派人前往凌波城护卫风家,然玉玑也应下此事,说明日便挑选精英弟子下山。但没想到今夜就发生了魔教攻城的事,这令他心生自责,难以释怀。
方才听闻凌波城有魔人作乱,他便恨不得只身杀下山去。要不是顾及自己如今的身份地位,只怕他此时已在凌波城中大开杀戒了。
“这枚银针再普通不过了。”玉玑端详着手里的那枚银针许久之后,缓缓开口打破沉默:“只是针上涂了血蛤毒。看来魔教再次复出,不再是传闻了。”。银针正是刺入鲁平风池穴中的那支。
血蛤毒是十五大奇毒之一,调制配方只有魔教中人才知,城中有魔教高手存在的猜测已成事实。
众人闻言哗然,随即愤恨痛骂。
隐龙峰首座玉阳赫然站起,对玉玑拱手行礼道:“掌门师兄,我愿意率我门下弟子杀下山去,如若魔人还在,我便将他们斩于凌波城中。如若远遁,就算追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把这些魔人大卸八块。”。
“师弟莫急。”玉玑笑笑,摆手道:“我已派出数十名弟子下山迎战。加上城中的风师弟也绝非无能之辈,魔人岂能逃之夭夭?”。
“是啊,师弟你莫要冲动。”坐在玉阳上方紫青峰首座玉鸿,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他先坐下,道:“掌门师兄和我们,都不会饶了这些胆大包天的魔人的。”。
话音刚落,坐在他两人对面的紫青峰大长老灵振海和隐龙峰大长老广宗便齐声附和道:“师兄少安毋躁,小小妖魔何需你前往。”。
“当今我们应当加强九玄山五大峰的护卫。”坐在玉阳真人下方的玉华峰首座韩一清,却思忖着说:“同时加强年轻弟子的训练,以备随时和魔教开战。”。
“正是。”坐在韩一清对面的玉华峰大长老玉枢捋了捋颌下长须,正色道:“近来魔教宵小之徒四处挑起战端,我等生为正道子弟,不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如若不先做些准备,说不准哪天魔人便杀上山来,倒让我们措手不及。”。
“玉枢你言下之意,就是我天玄门可守,那凌波城就不必管了?”玉阳摆出不耐烦的摸样,怒哼一声。
玉枢闻言一愣,气上心头,正要开口理论,就被掌门玉玑抬手打断。
玉玑望着玉阳,道:“师弟,我不已派人下山平乱了吗?难道你信不过为兄?”。语毕又把目光移到玉枢身上,缓缓道:“玉枢师弟也别生气,玉阳师弟口直心快你我皆知,但他绝无恶意,千万别因此小事而伤了和气。”。
掌门威严不可无视,两人闻言都不再争执,只是把头扭朝一边,不再说话。
首座以及长老们虽都是天玄门下,但往日因各种原因而多少有点隔阂,此时玉阳又心乱如麻,出言不逊也情有可原。玉玑对此不仅见怪不怪,也知道该如何处理为妥。
当下他咳嗽两声后,把目光落在左边最末那个英俊青年身上,稍作停顿后又移到了坐在青年对面的少女身上,微笑问到:“江禹,盛茗玉,两位师侄为何不说话呢?”。轻而易举的就把话题移开,也缓和了一些气氛。
名叫江禹的青年,正是傲寒峰的首座。也是天玄五仙中,年纪最小之人。十几年前便继承了傲寒峰首座之位,可见他修为不低。
只见他起身一整衣袍,对掌门行礼后讪笑着道:“我乃后辈,不敢乱说。”。
“回掌门师伯,俗话说雁过留声,中原必然有魔教的分堂,为他们近来的作恶而作接应。”少女倒是面无惧色,沉吟许久后不急不缓的说到:“我们应该立刻通知其他四派,联手搜索中原。否则五州地广,仅凭我天玄门一派之力,很难将藏匿着的魔教分堂全部挖出。”。
“其二立刻派人出中原入蛮荒。”她顿了顿声,深吸一口气后又道:“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们也给他们的总坛来一次围剿。”。
说得句句在理,颇得人心。尤其是玉阳不仅附和道:“就是!”,对她投来赞赏的目光中,还带着几分感激。
“其三,布置少许弟子于中原南方边界。”见玉玑示意她继续后,她又道:“以防南巫蛮夷各部,趁机和魔教勾结,从南方北进,施行趁火打劫之举,使我们腹背受敌。”。
她年纪轻轻,头脑清晰。话音刚落,七个长辈皆频频点头,大有赞赏之意。但盛茗玉似乎不太在意,淡然一笑后,脸色再次恢复平静,无喜无悲。
“嗯。”玉玑仔细稍作思忖后,立刻同意了她的意见。随即唤来几个小童,让他们传下令去,速速按盛茗玉的提议去办。
一切交代清楚后,他再次看向盛茗玉问到:“那风灵啸呢?该如何安置?”。
谁也没有开口,虽然玉玑早已不再收徒,但身为掌门的他不发话这种事情谁也不敢多嘴。只有玉阳丝毫不惧,沉吟许久后缓缓直言道:“我要收他为徒。”。
他多次见过这个孩子,这小子鬼精鬼精的深得他的喜爱。虽说不是资质极高之人,却也不差。且资质对于修道者来说,也是极为重要的,有比无好,更何况风灵啸资质虽然不是极高却也不低。
有道是千年修行,不如一朝闻道。闻道关键正是资质。当年的天玄真人,后来的天玄三圣,哪一个不是资质极佳之辈。正是如此,他们才得以呼风唤雨,睥睨天下。
最关键的是风灵啸是风家后人,必然学过十方神通。身怀绝技之人投到自己门下,得多有面子。
可有此想法的,除了毫不在乎的盛茗玉和玉玑外,在座其他几位又何曾不是这般想的。就连年轻的江禹,也有心争取一番。
“玉阳师弟的脾气不适合传道授业。”他才说完,玉鸿便淡淡说到:“让你来教,那不得动不动就喊打喊杀。再说掌门师兄还未发话,你就来抢是不是太霸道了。”。
此调侃之言,玉阳听得刺耳,正要反驳时灵振海便已先他一步笑道:“玉鸿师兄所言甚是,我看不如让他拜入我的门下,假以时日必定能成为一代高手。”。
“呵呵。”玉阳冷哼一声,面带讥讽道:“灵师弟,如果贫道没有记错,百年前我辈一行九人深入北荒围剿魔教,遇到烛龙异兽时是你先逃走的吧?交给你,且不是要把风灵啸教成缩头乌龟?”。
几人你一言我一言,毫不退让,使得玉玑一时间都插不上话来。
“够了!”就在他们三人争执不休时,玉玑突然面色阴沉,大声怒斥道:“魔人正在山下作乱,你们还有心争来夺去?图一时口舌之快。”。
他话音方落,就有一年轻弟子不顾礼仪,从门外快步闯入大殿,对玉玑高喊道:“师父,凌波城已成了一座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