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几位大人在上面争论,结果迟迟不见公布,等待在三楼的众学子就有些不耐烦了。可是再不耐烦也得等着,谁都想看看最后的结果啊。想走?可以,只是走了可就别想欣赏到小花魁张媛媛的歌舞了呀。
见得众人不耐,项少华一个眼色过去,钟筝立马会意,站出来大声道:“诸位朋友,结果尚未揭晓,大家在此枯等无味,不如大家博彩为戏如何?”
黎波起大声附和:“钟兄的主意好!不知如何博弈法?”
钟筝呵呵一笑,“诸位,今日诗会之第一,无非是敝县的项少华、永和县的洪江涛、武邑县的陈默林三人,哦,还要加上花魁看好的永和李闻仙,大家以为如何?”
虽然不愿承认,但说的也是事实,众人沉默,看他接下来说什么。
钟筝摇头晃脑道:“今日小弟便坐庄,开出赔率,便以此四人谁得第一为赌注,大家都来博弈一番,如何?”
不待众人反映,朱超群等纷纷附和较好。
“小赌怡情。大家认为谁能得第一,都来试试手气!”
拉出一张大桌,书写了四人名字,并赔率。
项少华,赔率是一比二;
陈默林,赔率是一比二;
洪江涛,赔率是一比二;
李闻仙,赔率为一比一点五。
写完,众学子都来看。
“不对,不对!为何李闻仙的赔率如此之低?”有人质疑。
“这位朋友,李闻仙号称神童,是徐州赵学政的门生,素有诗名。连花魁都看好他,岂是等闲?这个赔率还是出高了的。”钟筝笑吟吟地回答。
“就是就是。李闻仙能够得到大宗师赏识并收为门生,诗才肯定不同寻常,赔率低些也是正常。诸位不要犹豫,速速下注!”
众多才子,都是秀才级别的,一个个都是不差钱的主,世家子弟、乡绅家庭的,更是出手阔绰。
“项兄,我看好你!下注十两!”
“我觉得陈兄有希望,嘿嘿,来五两!”
“洪兄文采我向来佩服,十两!必须的!”
赌乃是国人的劣根性,男人就没有不好赌的。三县学子,迅速行动起来。
项少华呼声最高,洪江涛则是占了地利,武邑县的学子们也不甘落后,很快桌上对三人下注的银子都有了百两以上,尤其项少龙的名字上,下注的最多。
被钟筝“推崇”,花魁看好的李闻仙则是门庭冷落,无人问津。
李闻仙在窗边,听得众人议论,又听得钟筝、黎波起等人起哄,眼睛眯了起来。
林玉麒哈哈大笑,“贤弟,想不到这么多人看好你,真是快事!”他只要不是项少华得第一,其他人便无所谓,李闻仙也算“自己人”,得了第一更好。
何况李闻仙年纪不大,对狎妓之事半懂不懂,量那花魁张媛媛也不会对他动心。
“林兄,你还未看出来么,这是有人在挖坑啊。”李闻仙笑道。看好我?分明是欲抑先扬,先将你捧得高高的,再来一棒子打落云端。
“挖坑?”林玉麒一愣,他也是世家子弟,回过神来也察觉了不对。“贤弟你是哪里得罪了那帮人呢?”
先有花魁一句“看好你”,引人注目,后有钟筝做庄开出不同寻常的赔率,要是诗会没有得第一,再经过有心人加油添醋地宣传,“徒有虚名”这几个字就结结实实安上了。
文人的世界啊,真是莫名其妙!
钟筝拿了一锭银子在手里捏着,嘴里嚷嚷着,“诸位朋友,大家快来下注,结果快揭晓了啊。”
“怎么没有人下李闻仙的注?他可是有名的神童!花魁看好的人,快来买,买到就是赚到,赶紧的!”
无人应声。
钟筝忽然呵呵呵笑了起来,“既然大家都不买,如此,我提高一下倍率,玩的刺激一点,如何?”
声音提高,“李闻仙,赔率改为一比十!有人买吗?”
环顾四周,仍是无人应声。
“我买!”“我买!”两个声音响起。一个是唐齐磊,一个是林玉麒。
“我也买。”说话的是李闻仙。出门带了二十几两银子,还没花呢。
当下,林玉麒买了十两,唐齐磊买了五两,李闻仙买了二十三两,这可是全部家当。唐齐磊则纯粹是义气,林玉麒就当是买着好玩,反正他是不会买项少华的。
“好好好!”钟筝笑的跟花儿似的,没想到结果快揭晓了,还能挣这三个大傻子的钱。项少华早就交过底,诗会第一非他莫属,整着一出也是项少华授意,为的就是打压李闻仙的才名。至于原因么?项少华没说,他也不敢问。
笑呵呵收了银子,给了一张收票,“买定离手,出手无悔了啊。”
……
“文会结果揭晓了!”朱县尊的随从下来唱名。
众才子一下子沸腾起来,闹哄哄的,声浪如潮,吵得耳朵生疼。
“快说快说!谁是第一?”
随从不慌不忙,“第三名,武邑县陈默林!”
当下许多人向陈默林道喜,前三也是了不起的荣誉。陈默林淡淡一笑,心地勇气失落,前三何足道也?
“第二名,桃源县项少华!”
嗡!这下是真炸了锅。要知道项少华是呼声最高的啊。
“第二名,这怎么可能?”项少华脸色铁青,饶是他心机深沉,此际也按捺不住,“嘭”的一掌,重重打在案桌上。
还有些不开眼的凑过来恭贺,却被项少华杀人般的眼神一逼,又兔子般跳开了去。
又有人大骂:“你奶奶的项少华,害老子输钱!”
“什么狗屁才子,亏得老子那么看好你,全部家当都下注了!”
“真是晦气!原以为他能独占鳌头,我也跟着能挣俩钱,却只是个老二!”
“走眼了,走眼了!”
……
项少华什么都没有听见,只是摇着头,他想不通:明明自己已经打点好评委,张媛媛江上弹琴,也是刻意为之,题目自己提前几天就知道了,早就开始琢磨,反复修改炼字,《破阵子》一词可以说是完美无缺,堪称自己的巅峰之作,目的就是通过张媛媛这个媒介,将自己诗作传到府台大人的三小姐耳中去。难道自己如此处心积虑,竟是为别人做嫁衣裳?三县之中,又是谁有此诗才?
“本次诗会第一名,李闻仙!”
众人目瞪口呆。却见的又有随从,张罗着把三人的诗文贴出来。
白纸黑字,评委裁定,断无更改。
众才子凑上去,一一诵读品评。
“江上调玉琴,一弦清一心,……始知梧桐枝,可以徽黄金。好诗!洪某输得心服口服。”却是洪江涛走过来,对着李闻仙深揖一礼。李闻仙亦微笑回礼,谦逊了几句。
“洪某先前,还对李兄弟的《从军行》心存疑虑,今日才知李兄弟果有大才。现在想来,实在是我夜郎自大,以为自己才是永和县秀才第一,小看了旁人。惭愧,惭愧!”洪江涛诚恳地说着。
这个洪江涛,倒也实在。
“洪兄不必自省了。李兄弟也是个爽利人,大家日后多亲近,多交流,谈论诗词经义就是了。”唐齐磊在一旁,说着。
“很好。李兄弟,如不嫌弃,我推荐你加入永和县的‘太昌诗社’,里面都是有才的读书人,大家多交流经义文章,对你日后科举,也有好处。”洪松涛大喜地说着。
李闻仙本不想加入什么诗社,纯粹浪费时间,有着闲情还不如多修炼呢。不过洪江涛热情相邀,倒也不好拒绝。
“洪兄,此事等会再说。唐兄,林兄,咱们现在是不是该去收银子了?”
林玉麒一直听着他们说话,闻言道:“对!收银子,可别让钟筝那小子跑喽。”
走到坐庄开赌的大桌,一甩票据,“钟兄,我们下了注,是不是该兑现了?”
“说起来还是要多谢钟兄,要不是你提高赔率,我们那里会买。哈哈哈。”
钟筝哭丧着脸,他本是奚落李闻仙几句,没想到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那边买“项少华、陈默林、洪江涛”的一共三百多两银子,真好用来赔这边,还要倒贴。
妈的,自己咋就那么嘴贱呢!好好的加什么赔率呢!不装那个逼会死吗?
一边骂着自己,一边掏银子。东边进西边出,倒贴的数目不多。
林玉麒、唐齐磊二人不过是出于义气,没想到也小挣了一笔。
当下林玉麒笑着,“三位,既然赢了钱,咱就得花。要不今儿晚上,咱们去春风阁喝喝小酒,我请客!”
“春风阁”乃是永和县最大的妓院。这家伙,几天就把永和县的情况摸清了,果然不改纨绔本性。唐齐磊对此很是跃跃欲试,洪江涛却道:“改日吧。今日诗会还未完呢。”
“县尊大人说,结果已经出来,请各位学子稍作休整,等会儿便给予诗会彩头,欣赏张媛媛姑娘的歌舞!”随从大声说着。
听得张媛媛姑娘马上来献歌舞,众学子活跃起来。
唯有项少华、钟筝、黎波起几个,面色还是不好看。
“咱要的就是这个彩头!”那边,李闻仙笑着说,唐齐磊愣了一下,这句话听着怎么这么耳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