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文会结束,正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稍后,张媛媛果然上来献舞。紧张的文比之后,来一场赏心悦目的歌舞,真是深得“文武之道,一张一弛”的真谛。
张媛媛的歌舞,果然非同寻常,一州之“小花魁”,这个名头不是白叫的。
直到华灯初上,晚宴开席,众才子仍在回味,议论不休。
李闻仙看得好笑,他得了彩头,加上赌注,有三百多两银子,一心想着买些铁器回家修炼,对着歌舞就不甚上心,再说他前世什么歌舞没见过?
晚宴时分,县尊等人依旧是说了几句场面话就离去,让这些才子们也自在些。
李闻仙那一桌,不断有人来敬酒。虽然李闻仙只是童生,但今日诗才惊人,潜力无限,日后前程远大,理应早点结纳。
永和县的秀才,更是积极。放下那一点心头的妒忌,如此出色的少年确实值得结纳。
李闻仙不耐烦这些应酬,幸好有唐齐磊、洪江涛二人在,替他分担了不少。
“永和县的文学圈子,格局要变了啊。”有人感叹着。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以前秀才里出挑的洪江涛、唐齐磊都对李闻仙颇为推崇,隐隐有着以其为首的意思。
加上有着县尊支持、学政撑腰,一个小团体的雏形呼之欲出。
“李公子,奴家敬你一杯。”一阵沁人的香气袭来,张媛媛端着酒杯,站在面前。
“张姑娘,坐下喝如何?”说着,唐齐磊赶紧腾出一张凳子来。
“也好。李公子诗才天纵,奴家巴不得多多请益呢。”张媛媛坐定,笑吟吟地说着,昂首饮尽杯中之酒,露出白皙修长的脖颈,看着喉间一动,酒已入腹。
“张姑娘真是豪气!”洪江涛忍不住赞道。
美人敬酒,自然不能光说不练,李闻仙饮尽一杯,又回敬了一杯。
两杯酒下肚,张媛媛的脸上红晕渐多,越发的明艳动人,如开屏孔雀一般绚丽。
放下杯盏,李闻仙淡淡道:“张姑娘,今日多承你吉言,李某实在感激。只是有一事不解,你在冀州城,如何听得我的名声?”我与你无冤无仇,你要“捧杀”我作甚?这个问题,不吐不快。
“李公子,你以为奴家诓你么?你的名声大着呢。府台大人家三小姐,闺房里都贴着你的诗词,什么‘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真是好气魄!”张媛媛嗔了一眼,道出一个惊人的事实。
“哦。原来如此。”李闻仙放下心来。却不知张媛媛虽然说的是事实,却并没有说受人请托之事,果然是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
“李公子,奴家如此敬你,你便是一句感谢就完了么?嗯。”张媛媛不依不饶。
“那你要我如何感谢你呢?要不,以身相许如何?”李闻仙放松了心情,便依着话头,调戏对方起来。
“哎呀李公子你年纪不大,倒是会欺负人。”张媛媛似嗔非嗔,“奴家可不依呢。”
莺声燕语,如昵如喃。一桌子人都看得呆了,狂咽口水。
“哐当”一声,酒杯坠地,摔得粉碎。却是邻座的林玉麒,眼睛都直了。
李闻仙却是眼睛一亮,招手道“林兄,过来喝两杯。”
其实宴席哪有中途换桌的道理。然林玉麒巴不得有这个机会,当下笑迷迷地走过来,唐齐磊又招呼小二添了一副碗筷。
“张姑娘,在下有礼了!”林玉麒先作了一揖,又满上一杯酒举起,“自从去年见过张姑娘后,在下便魂牵梦绕不能自已,今日又与姑娘相逢,这岂不是缘分!”说着一饮而尽。
这话听得洪江涛等人直皱眉头,太赤裸裸了。
谁知张媛媛理也不理,淡淡道,“李公子,奴家过去那边敬酒了。”敛裾为礼,径自走了。倒把林玉麒闹了个大红脸。
“这是怎么回事?”
“林兄,你太唐突了。”李闻仙只得安慰,“这是什么时候,怎么能提起她在沉香楼的旧事?”
“哦。”林玉麒恍然大悟。虽是歌姬,却是要尊严的,文人相聚的时刻你提起“我在妓院见过,老熟人哦。”这种话,歌姬心里能爽?何况张媛媛还是个清倌人!
眼见张媛媛移步到项少龙那一桌,短短时间便谈笑风生,林玉麒后悔不已,多好的机会没把握住,自己咋就那么傻呢。“贤弟,这该如何是好?”
李闻仙吁了口气,慢条斯理斟了一杯酒。
“贤弟,你可有办法?只要能拉兄弟一把,日后我林玉麒唯你马首是瞻!”
冲动的男人啊,就是容易为情所困。李闻仙叹了口气,“也罢。我教你一个法子,灵与不灵却要看你的造化。你且附耳过来。”
林玉麒大喜,凑得近前,李闻仙便如此这般教了一顿。
“好法子!多谢贤弟!”
林玉麒笑道:“不管如何,哥哥都承你的情。我去也!”提起酒壶,一气饮尽,又“哐”的一声将酒壶摔碎,大步而去。
李闻仙暗暗腹诽,不过是去撩个歌姬,多大个事儿,至于要像大军出征一般么?
林玉麒走到张媛媛附近,拍了拍手,待得众学子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之后,方朗声道:“诸位朋友!我乃是武邑县林玉麒,适才见得张姑娘歌舞,实在是令人赏心悦目。如此美妙歌舞,岂能无诗?我虽然不才,却写了一首诗,愿抛砖引玉,请各位朋友指正!”
“说得好!如此歌舞,正应赋诗!”
“让我们一起来欣赏林兄的大作!”
武邑县的学子见得林玉麒要赋诗,自然力挺。其他人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只有几个相熟的,却在纳闷,这林玉麒是怎么了,即席赋诗,平时也没见这么生猛啊?
林玉麒笑容满面,拱拱手,“诸位,那我可就抛砖引玉了!”
“梁园歌舞足风流,
美酒如刀解断愁。
忆得承平多乐事,
夜深灯火上樊楼。”
“此诗题目为:观张姬歌舞有感!”
“好诗啊好诗!”
“林兄给力!”
“林兄,好汉子!真给咱们武邑县长脸!”
一诗吟完,众人都是叫好。不得不说,这首诗还是很有水平的。
张媛媛蹙着眉头,这个林玉麒,她是有印象的,学问有一点,但绝不可能做出这样的好诗来,何况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联想到林玉麒是从李闻仙桌上出来的,心里顿时明白了七分。
当下只得斟上两杯酒,递了一杯给林玉麒,道:“多谢林公子赠诗。”不管怎么样,人家广庭大众之下为自己赋诗,还是要表达一下谢意的。
林玉麒端着酒,闻了一闻,笑道:“姑娘斟的酒,特别的香!我都舍不得喝了。”
李闻仙苦笑道:“完了。这厮花痴又发作了。”当下也不管他,摇摇头,离席而去。
到得望江楼二楼,却见一个随从道:“李相公,我家大人有请。”
“县尊大人找我,不知道什么事情?”李闻仙想着,跟随一路走去,到了望江楼旁边一个小巷子的民房。
推门进去,却见得县尊朱永新和一个儒生打扮的中年人在等候着。
“学生见过县尊大人。不知这位是?”
“闻仙不必多礼。今日却是这位吉先生想见你,故而托我引荐。”朱县尊道。
“吉先生?”
“小妖吉湄河,乃是洞庭龙君属下的通信使者。我的本体,乃是湄河中的一头鲫鱼,故而随了吉姓,就名湄河。”中年儒生淡淡的说着。
湄河,乃是豫州有名的大河渭水的支流,与洞庭湖相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