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东。
几所瓦房凌散坐落在缓丘上,旁边一片树林,太阳照着叶子,照出深深浅浅的绿,和熙安宁。然而其中一家瓦房里传出凄惨的哭声,纪初初心头一颤,想必,那就是阿容的家。
纪初初跟着黑白无常进到了屋里,一个鬓发生华的妇人伏在简陋的榻边啜泣,哭号。榻上少女正值妙龄,却面容枯黄,瘦骨嶙峋……显然是被病魔耗死的。
“容儿……娘对不起你啊!”那妇人正是阿容的娘,她用袖子胡乱抹一通鼻涕眼泪,继续哭叫,“咱家穷,要么这病早就治好了……娘对不起你啊容儿……都是娘没用……”
几所瓦房间,阿容家的最潦败,四处透风的墙壁,穿着缀满补丁的衣衫的母亲,发热过甚便无法医治的家境……纪初初从没想过,也不敢想,和她玩耍的伙伴家里是那么贫困。同时也愧疚为何以前未曾发现……
阿容丝毫没有任何埋怨,不怨天地,不怨她娘,不怨纪初初,就那么静静地躺着。纪初初伸手牵她,没曾想阿容便被纪初初一把牵离了床榻。
纪初初和终于脱离人间苦海的阿容相拥无言,只是看向彼此的眼中都有掩饰不住的喜悦,激动,以及淡不可闻的哀伤。“阿容,跟我走,我带你去再也没有贫穷的地方。”纪初初拉着阿容就要往外走。黑白无常一把制止了她,道:“等等,驱了阿容家邪气,方能离开。不然是与阿容娘添害!”
只见黑白无常又绘出一个法阵,与出地府时是相反的,出时是左阳右阴,走时是左阴右阳。也多念了些不知名的晦涩难懂的咒语,这才让纪初初领着阿容离开阿容家。
纪初初走在街上,牵着久违的好友,脸上不自主浮现几分笑意,问黑白无常道:“为什么我去地府的时候没有这么复杂的法阵?”
白无常回以简单粗暴的答案:“你就是个意外。”纪初初本想跳起来打鬼,转念一想,好像,似乎,真的是那么回事啊。她的死不就是阎王该死的笔误么……
“我认……”纪初初想想阎王残暴的处罚方式,想想打扫茅房的不堪回首的经历,咬着牙认了,但是思乡之情不能忍,“但是我想去纪府看看。”
白无常撇了她一眼,鄙夷道:“什么好看的,你们人类的魂魄就是事儿多。”
一直默默走路的阿容此时是震惊的,震惊于纪初初和黑白无常的熟络,震惊于黑白无常的亲切感,也震惊于……白无常毫不留情的毒舌。
“嗯……”纪初初看似无以反驳,可跟着黑白无常也多少活络了心思,脑瓜一转,便直戳黑白无常痛处,“哼哼,你们确定没了我还能找到入阵口?”
入阵口!
黑无常依稀记得那好像是在玄武大街?长安街?白无常记得是在凤凰街上,当他们说出他们记得时,纪初初就差没笑趴在地上:“哈哈哈哈你们,你们比我还傻……哈哈哈哈入阵口是朱雀大街啊……哈哈哈哈……”
于是黑白无常彻底凌乱了。
朱雀大街?有这个地方?
没有吧?
话说回来,如果真是朱雀大街,那朱雀大街在左边还是右边?
黑白无常不情愿地承认,他们真的需要认路的纪初初,白无常服软:“带我们去入阵口,一切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