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骑着马沉默的走在街道上。天完全黑透了,街道上灯笼亮了起来,零零星星的几个人在路边的小摊上喝酒猜拳。
“我想喝酒。”李平柏说,下了马向着小摊走去。
“你见过他喝酒。”蒋凡晨问道。
“没见过。”那石说。
“那你可以见一下,美人微醺如花睡,红妆微残俏娥眉。走,喝酒。”蒋凡晨也走了。
那石从包袱里取了些银钱交给店家,坐在桌旁,看着他俩你一碗我一杯喝的酩酊大醉。
满天的星星闪着光,月亮在云里穿梭着,打更的梆子清脆悠长。那石将李平柏脸上的眼泪擦干,在他的额头上吻了一下:“其实你不用喝酒也可以哭的,谁会笑话你呢。”
那石骑着马,身后跟着的马车尾梁上拴着卸了马鞍的马,李平柏和蒋凡晨在车里睡的很熟。
天快亮的时候,两人悠悠醒转。下了车,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碧云卜苑就在眼前,离开时布下的结界已经被毁坏了,房舍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那石坐在一堵断墙上逗弄着几只在废墟间走动的野猫。
初生的太阳,不太明亮的天色,残垣断壁之间的他开起来那么美好,像是误入人间的仙子一样,空灵飘逸。
蒋凡晨说:“美人徒弟,为师来了,还不快些梳妆打扮,迎接师傅。”
话音刚落,一块砖就砸了过来,惊得一旁的马儿叫了起来。
三个人聚在一起吃了干粮,那石把南宫宫主给自己的木盒子拿了出来,将前情后事说了。蒋凡晨打开木盒子看了三盏转世之灯的生辰八字,眉头越皱越紧。
“这个生辰八字是摄政王帝战皇李天,其他两个也应该是皇族不假,那石你去把噬魂兽和猫儿喂了,平弟饮马,即刻启程。”
三个人日夜兼程,跑死了几匹马,终于进入了长安地界。
外城宏伟华丽,城门柱础用大理石制成,青石制作的门坎上刻有线条优美神采飞扬的蔓草花纹,磨砖对缝的门洞隔墙厚实端正,处处流露华贵风采.
外城门贴着一张红纸写就的告示,围着看的人挤得水泄不通。
那石下了马,挤到告示前,他近两丈的身高引得路人侧目不已。告示前的书记官看着他魁梧的样子,有心帮他:“爷,取一张。”
那石笑着谢过,接了告示牵了马进城去了。
“摄政王府在进行家兵招募。”那石说着将告示交给了蒋凡晨。
三个人在城里转来转去,租了个偏院。雇了人打扫。将物件马匹一一放好,围坐在院子里的石桌前商量起来。
“要接近摄政王只有投军这一条路。明日我们就去。平弟去报个文官试试,我和那石去武营里练练手。”蒋凡晨作总结似的说了一句。
李平柏想了想,点了点头。
那石说:“不是说商量么,怎么就你做主,我的意见还没说呢。”
“什么你的意见,我的意见,这不是你的意见吗,要不然你取那张告示回来做什么?”蒋凡晨振振有词的说。
那石挠了挠头,一脸的茫然。李平柏见了赶忙将猫儿往它怀里一塞说:“走吧,去裁缝铺里做几身衣裳吧,我们这一身,怎么也不像投军的人,倒是像富家公子哥。”
等那石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和蒋凡晨、李平柏穿着粗布衣服站在了摄政王府的大门口。
大门口摆着一长溜的桌子,每张桌子后面是一个看起来差不多的写字先生,正在记录着投军的人的信息。那石环顾四周,发现李平柏真是多虑了,来的人基本上都是江湖上有点手段的人物,个个穿的都是绫罗绸缎。他们站在这群人中间简直就是鹤立鸡群。他伟岸的身姿和怀里喵喵乱叫的猫儿更是招来白眼嘘声无数。
李平柏站在他身旁不发一言,蒋凡晨已经和旁人打成一片,一盏茶的功夫就称兄道弟起来。
那石的眼光越过重重人群,落到了角落里的一个娃娃身上,他蓬头垢面的看着旁人吃包子,口水流了一地。那石看了看几乎到巷子口的投军队伍,摇了摇头,朝着小孩走了过去。
“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你爹娘呢?”
小孩一语不发。
“你饿了是吧。”
小孩仍旧一语不发。
“给你钱,你去买点东西回家吧,小孩子不要乱跑。”
孩子接了钱,对着那石鞠了一躬,一转眼不见踪影。
“真是个愣头青,那是江湖上有名的矮人帮的铁线猴,那可是万里挑一的杀手,今天来肯定是来打探消息的。这种常识都没有,到了摄政王府一定会被人吃的渣都不剩。”旁边一个男不男女不女的剑客阴阳怪气的说。周围的人立刻哈哈大笑。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个孩子,更重要的是他已经很饿了。诸生皆是众生,人要有慈悲之心。”蒋凡晨挤过人群说道。
他走到剑客身旁,对着他微微一笑,拎了他的衣领,将他扔了出去。剑客连声惊呼的没来得及发出,就被摔出二三十丈远。
人群沉默了,让出一条路来,站在人群中穿着常服的摄政王帝战皇饶有趣味的笑了。身旁的管家一个眼色,一个小厮就朝着他们奔来。
李平柏走到条桌前,摘了草帽,对着先生鞠了一躬。先生看着他,心想,这么标志的男人竟然来投军了。可是转念一想,不投军又该干什么呢。他摇了摇头,注视起男子身后两个高大的男子,目光顿时挪不开了。抱着猫儿的男子长身玉立,气质沉静,难得一见;身旁的这位也是星眸玉目,器宇不凡。
“你们三个是兄弟。”先生问。
“我是老三,抱着猫儿的是老二,这位是我家大哥。我来报文科,他们报武科。”李平柏说。
“家里还有一个老四,就是这只猫,老五是只狗,都给我写上。”蒋凡晨挥着一截断树枝指着指纸上家庭人丁详录,补了一句。
先生呆了。墨汁顺着毛笔笔梢流到到纸上。
“哈哈哈,这个我喜欢,不用考了了,把这一家五口都给我请到王府里来,今儿的招募就到此为止。”摄政王帝战皇说。
大家彻底安静了,不解、嫉妒、茫然的神色出现在大家脸上。那石摘了帽子,将猫儿放在帽子里,回头看了看,跟着引路的小厮走了。
“摄政王府招募还看长相啊。”一个宽脸的喇嘛说。
人群寂静了片刻,立刻炸开了锅,吵吵嚷嚷的不可开交。
先生和小厮也不理睬,自顾自的收了东西进府去了。
方才被扔出老远的剑客鼻青脸肿一瘸一拐的走了回来,头上挂着一些棉絮,身上披红戴绿,像个不正经的酒鬼。
“那个白脸麻布先生呢,我断魂剑与你从今以后势不两立。”人群安静一会,立刻爆发出哄笑声。
“你们笑什么,同时武林中人,不仅见死不救,还落井下石。我断魂剑今后与你们势不两立。你们等”
最后一个字他还没有说完,一个黑影一闪而过,鲜红的血液就从他的脖子上涌了出来。他像一袋子面粉一样慢慢的倒在地上。
夏天炽热的阳光洒在他身上,那血红的刺眼。
刚才喧嚣的人群此刻陷入了死寂,大家一哄而散,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摄政王府中的几个小厮将尸体从后门拖了进去,一道暗红的痕迹瘆人的延伸着。洗地的老汉勤快的擦洗起来,片刻之后,巷子里又热闹起来,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