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队伍之前是一辆纯白马车也自宫门驰出,那马车上坐着的正是景王东方耀与夏丽媛。他们自老太妃那里出来后,就神色各异。今日老太妃特地叫他们二人进宫说的都是些家常,至于“退婚”一事却只字未提。对夏丽媛的态度也是不亲热也不冷待,他有些搞不懂老太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
“王爷,您说老太妃这趟叫我们来做什么?难不成想您了,专门叫你进来看看?当真不嫌麻烦。”夏丽媛在宫中装得秀外慧中,其实对于老太妃不冷不不热的态度极为怨愤。这下出了宫门,她就忍不住开始发起牢骚。
“真是那样,本王也要该随叫随到的。太妃娘娘虽不是我的亲生母亲,但自母妃过世之后我便一直跟着她,她待我亦如己出。难道媛媛,你觉得我尽一份这样简单的孝道也是不应该的吗?”东方耀本搂在夏丽媛腰间的手松开了去,他虽是个地地道道的纨绔公子却对老太妃却极为敬重,现在听得夏丽媛这样说老太妃便心生不喜。
察觉出东方耀的变化,夏丽媛急忙放下语调,倚靠在他肩膀,轻声道,“老太妃有您这么孝顺的儿子,是三生修来的福气。奴家只是觉得自己又算不得您什么人,却要让太妃娘娘专门接待,实在有些难为情,您也知道奴家是不喜欢麻烦别人的。”
不喜欢麻烦别人?东方耀冷然看她一眼,不知为何,自从在凝香斋看过那女子后,他对夏丽媛越看越觉艳俗。但城府深沉如他,却也不是那种喜欢把心里想法摆在脸上。如今那清丽美人还没有寻到,他自然也不会将这送上门来的夏丽媛拒之门外。
他眉目微转便是情深如海的模样,“怎么说是别人了,你可是本王说了要娶的女子,那你就是太妃娘娘的儿媳,算是别人吗?”
“王爷,您就知道哄人。”夏丽媛嫣然一笑,更为温顺地由着东方耀的搂抱着自己。
“本王只喜欢哄媛媛。”东方耀坏坏笑着,手不老实地在女子身上游移。
正在两人你浓我浓时,“嘭——”震耳欲聋的开路铜锣声从后面传来,夏丽媛吓得身体一抖,慌忙抬头看向外面,“这是怎么了?”
“南诏王出行,前人让道。”一声洪亮浑厚的男声从后面传来。
东方耀眉间一蹙,低声骂道,“这南诏王居然在上帝都也还敢大张旗鼓的出门,不是才呗行刺吗?!真不怕死!”
夏丽媛轻拍了他的心口,“王爷别生气,皇上迟早要收拾南诏的,他也风光不了多久。”
听着夏丽媛的话,东方耀总算觉着舒坦了些,“现在暂且先让他一下!哼,来日本王必让他好看。”
“王爷必能帮皇上成就一番伟业。”夏丽媛明白男人那点可怜的虚荣心是需要女人的好话来满足的,她从不吝啬对他的赞叹,因为她知道这样会让他高兴。
然而她虽口中帮着这东方耀说话,心里却对那传闻中美的不可方物的南诏王遐想联翩。必是天姿国色,否则怎会穿得神乎其神呢?虽所有人都知道南诏是当今皇上的眼中钉,可这小小的附属国却富得流油,据说连那城门都是镀金的,南诏王宫的石柱更是嵌满了宝石,住在王宫里的王族衣食住行无不是精挑细选的上层之品。若能让她也去过那样的日子,该是多好的事情。可她也明白,南诏王虽美名在外,这么多年来却未曾娶妻,而且皇上似乎经常送美人给他,那些美人最后都不知所终,而这不知所终的结果只有两种,一种是囚禁,一种便是死……
传闻不仅说南诏王美,也说南诏王暴戾狠绝,喜怒无常。待在他身边的人,少有不顺眼便要砍头。纵然是女子,也一样不例外。越想夏丽媛越觉胆寒,即使对荣华富贵再怎么想入非非,她也不会跟自己的命过不去。飞蛾扑火,下场最终还是只有一个灰飞烟灭的结果。
极力降低存在感缩在雅苑里品茶看书的东方涵诺,本来在南诏王浩浩荡荡夜游出行时怎么都不可能遇上的,但有时候巧合这东西,或者说是缘分这东西是可怕的。上官玉书在发帖给南诏王的时候,一时兴起竟又将一份烫金的帖子派人送到了赫连府。
“小姐,小姐!您看这是什么?!”香菱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与她的冒冒失失相较,东方涵诺显得有些太过平静自若,淡淡扫了香菱一眼,轻声道,“看你这匆匆忙忙的,难道又是有什么大事了?你这手中的帖子又是从哪儿来的?”
“是啊!比南诏王遇刺还要不可思议的事儿!”香菱说着将那石青色烫金请帖恭敬递到赫连和雅手里。
接过请帖,尚未揭开东方涵诺就已心里多少猜到了香菱所谓的“不可思议的大事”是什么。能够奢侈地连请帖都烫金,且采用仅次于象征皇家的明黄和王族大红的石青色,不是高官之家便是大富之家。细想下来,高官的话她没接触过,大富的人她却只认识一人,那就是与她有过一面只愿的上官玉书!
真是麻烦,早知道我就不那么对他,霓炎的话里透着一些遗憾。
东方涵诺笑了笑,说:“炎姐姐你不要在意,那不是你的错,我像是表面上的针,不停的转动,一面转,一面看着时间匆匆离去,却无能为力。时间没有等我,是你忘了带我走。如果难过,就努力抬头望天空吧,望着望着就忘了……它那么大,一定可以包容你的所有委屈。
霓炎故作神秘的说:“谢谢你,、要活下去不要幻想,我的眼泪留了下来,灌溉了下面柔软的小草,不知道来年,会不会开出一地的记忆和忧愁。很多时候,心里明明不是那样想的,却控制不了自己而说出相反的话。
“是上官玉书送来的帖子,对不对?”东方涵诺嘴角微扬,果然意料之中的在香菱脸上看到了惊愕的表情。
“哇!小姐,我都没说你怎么知道,刚才你也没看帖子呀!真的是上官公子派人送来的请帖呢。而且还特地吩咐了要一定要交到您手上。”
听她这么一说,东方涵诺才打开帖子,随即便细眉微皱。冬荷?这上官玉书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想起要请她这个跟他非亲非故的人赏那稀有的冬荷?
雅雅。”温柔的呼喊从远处传来。
侧头看去,会用这样的声音喊她的,除了她的娘亲此外还会有谁呢。
“娘亲您怎么来了?”东方涵诺疑惑看她。
“听环儿说有人给你送来了请帖,所以特地来看看。”说着,她低头看了看手中东方涵诺的烫金石青帖,面浮忧色。“诺诺,谁送来这么贵重的请帖啊?”
“是——”
她正要回答不想香菱却抢在了前面兴奋地回道:“是上官公子!”
“上官?哪个上官公子。”杨氏面露不解之色。
“哎呀!就是北雁第一首富上官家的上官玉书啊!”香菱说着便眉飞色舞起来,“我看小姐是交好运了!你上官公子都知道了她。”
交好运!又是这个说法。东方涵诺想到上官玉书今日也是这般说她的。她只觉心底便有些不郁。
“什么交好运!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诺诺与他并没有什么往来,这般盛情邀请不知道是为什么。我真不明白有什么好高兴的!”杨氏严厉地看了香菱一眼。明显就是在指责她太过喜形于色的举动。
“奴、奴婢该死……一时得意忘形了,还请夫人宽恕。”香菱心虚地低头认错。
“知错便好,若是以后你还这般,我就再也不会让你留在小姐身边!”杨氏极言令色,甚是威严。
东方涵诺从旁看着也有些吃惊,平日里母亲说话都是轻言细语,待人也是温和恭谦。稍微大声些说话,都是被逼急了或者是为了维护她。她的娘亲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爱女如命?亦或是一个比她还会隐藏自己本性的野心家?
正在她满是疑惑地猜测着自己的母亲时,杨氏已将香菱和侍女环儿驱走,独留下母女二人。她走到东方涵诺身旁坐下,带着忧愁看她,“诺诺,你可怪娘亲?那上官家虽是北雁首富,但赫连家与之甚少往来,今日他突然来帖,母亲只恐是另为其他啊。”
原来如此,没想到杨氏也是个有心思的人,幸好她是自己的母亲,若她是自己敌对面的,那自己就该小心了,“娘,您放心,女儿也并无意去的。”她安慰道,“女儿知道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好,所以不论您做了什么,女儿都不会怪你。”
这世上又有哪个做孩子的会记恨自己的父母,这份血液的羁绊没有所谓的是非,是怎么都割不断的。
诺诺“能这么懂事,为娘也算是安心了。”杨氏点头,轻叹了一口气,愁虑之色却未减半分,“如若上官玉书真心想与你建交往来,那倒是可以考虑的。景王定是要与你退婚的,即便你跟着你父亲经商,女人最终还是要找个好归宿才行的。”
又是好归宿……东方涵诺听着头疼,
杨氏径自说着“嫁人经”,说着说着发现没有回音了才看向东方涵诺,见她面无表情的样子,还以为自己的女儿又旧病复发了。一瞬间她仿佛心跳都停拍了!女儿好不容易变聪明,可千万别又变傻了!
“诺诺,诺诺?你怎么了?”
“啊?娘亲。”回过神来,东方涵诺有些尴尬地笑笑,“刚刚听你说到景王就想起了爹爹还在宫中没有回来……”
你是担心你爹爹啊。哎,你放心吧,他没事的。”杨氏听着甚觉宽慰。
“哦,既然女儿不去了,诺诺就请娘亲帮我将这帖子还了回去吧。身为女儿家,不好出面……”东方涵诺将请帖轻轻地递了过去。
杨氏接住后点头,“好,这事儿该娘去帮你回了。你再好好休息几日,等这风波停了,就让你爹去王府退婚……哎,早些了解了也好。”自从景王扬言退婚,她就没有过过一天安稳的日子,每日里她总会因为忧心和雅将来嫁不出而吃不下睡不着。人不自觉第瘦了一圈,和雅看着心疼,却又没有办法。
娘,别总唉声叹气的,那样容易老……女儿将来一定不会让娘失望的,娘您就别担心了。娘您要是老了,诺诺会伤心死的。”东方涵诺起身走到杨氏身后,撒娇似的抱住了她。有多久没有这样跟一个人撒过娇了呢?她不记得了。她好想师傅
经历了世态炎凉的她,也明白了在残酷的现实世界里不是那么的美好的。她也开始给自己带上了面具,用虚伪冷酷残酷将自己保护起来。如果不是师父我早死了。
曾经她以为自己就要这样冷漠地度过一生,没想到却在来到了这样一个世界,师父待她的好,让她不奢求功名利禄,锦衣玉食。但往日发生过的一切,也告诫着她不可贪图安逸。这个世界是为强者而设的,弱者只会呗强者踩在脚下,任其宰割。
过去她将涵视作自己唯一的亲人,也是她竭尽所能要去保护和爱惜的人,现在在这个世界,占据着这个位置的人是她现在的师父霓舞。虽然她不会像杨氏想象的那样找个“归宿”……
送走杨氏时,已是日落西山的当口,赫连俊雄也已从宫中回来。东方涵诺在她的雅苑烤着火,研究着这异世界的医书与她所学中医学的差别。香菱自被杨氏教训后,说话都不敢大声了,也不敢再跟和雅说什么外头的八卦。和雅见她这样怪可怜的,不能谈八卦对于香菱来说恐怕就像烟鬼不吸烟一眼,从医书中抬头同情看她一眼,道,“香菱,娘已经走了那么久了,你还这样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