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涵诺静静的听着这些轶事,往往越是隐秘的东西,人们越想挖掘,越是想知道。只是皇家的轶事,哪里是平常百姓就能知道的一清二楚的?不过,东方涵诺也大致了解了这个世界的情况。
慕容飞鸣,就是那位马车内前呼后拥的主儿?
“远观的确香艳,但不知是否名副其实。”她这一句,不小心低声的道了出来。香菱听着自家小姐这么不以为意的声音,迅速辩解道:“小姐莫要这般轻看了南诏王,他的容貌听说不管男人女人见了都要羞愧。距今,见过他真面目的人没有几个,凡是见着了之后,只得一句,此貌世间绝无仅有。”说罢,一脸遗憾的望天,“小姐,您说,要是香菱这辈子也能见一见这南诏王的真面目该有多好啊。”
东方涵诺不屑,难道一个人的名声是靠美貌赚取来的?若真是这样,那也是小白脸罢了。只是上次的银甲将军,倒是颇有大将之风,可惜却戴着个面具,看不到真面目。难道这南诏国还有这等风气,长得漂亮的男人都要带面具,否则南诏的女人会羞愧的无地自容?
想着想着,东方涵诺不由笑出了声。“你可知道,那天的银甲将军是什么人?”东方涵诺开口问道。
“那银甲将军是南诏王的哥哥,非常骁勇。南诏王能够坐稳如今的位子,听说这位大将军立下了不少功劳。”说到八卦,香菱简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生怕遗漏了任何一点。
“香菱,你说的这些,在私下里和我说说就是了。切记不要出去嚼舌根,小心一不注意就丢了脑袋!”东方涵诺正声说道,这是自己的丫头,自己不多加提点,少了一个身边人,做事情也有诸多不便。
俗语常说,家国,家国,有国才有家。
了解了天下局势,赫连府的水有多深,这也是东方涵诺当务之急必须知道的。这样才能步步为赢,才能不被人抓住把柄。
赫连俊雄一共三房妻妾,一共生育了三女一子。杨氏是赫连俊雄明媒正娶的正妻,生育东方涵诺。就是现在这个的她,年方十六。
二房刘氏生育赫连与墨,和宁。母凭子贵,这目前赫连家主事的正是这位。其子人如其名,醉心于刀剑武学之中,追随名师游走江湖,是山水之间的逍遥闲散之人。和宁年纪虽轻,才十五岁,却也是个不省事的主儿,仗着自己母亲,在府里耀武扬威不可一世。每天穿得花枝招展的参加那些所谓的诗会,就是想要结识那些达官贵人,好飞上枝头变凤凰。
三房柳氏生育赫连和怡,赫连和怡年方十六,与和雅同岁,只是还稍小了两月。眼看快到了适嫁的年龄,却一直高不成低不就。这一年,柳姨娘也越发的着急。
虽是姐妹,却听得香菱说,那和怡和宁平时没少欺负东方涵诺,只因东方涵诺是个傻子,却占着个嫡女的身份,又自小订了景王这个皇亲国戚。那二人虽也是相府千金,却是庶出,以后嫁人也是要差一大截的,因此由嫉妒生恨,逮着机会就其反应东方涵诺。东方涵诺身上那些深深浅浅的伤痕就是那个时候来的。
人心险恶,同在屋檐下,还有着血亲的姐妹居然还这般,想来以后想要安静度日,那不可能了。
想到这里,东方涵诺的眉色渐冷。和宁她在第一天就领教过了,小小年纪,却是个不甘寂寞的主儿,爱叫的狗不咬人,这样的性子,迟早吃亏。而那和怡,却不动声色,怕是个心机深沉的主儿。
如果这些人不招惹自己,自己和杨氏可以安稳的在赫连府上呆一辈子也不错。只是照那天的情况来看,她不主动招惹,有些人也不会轻易放过她。二夫人刘氏的嫉恨她看在眼里,和宁和怡也不是姐妹相亲相爱,赫连俊雄不过是为着赫连家的一切算计罢了。
东方涵诺从跨进这相府就明白,她一个人要面对这么多人的虎视眈眈,必须尽快强大起来,才能保护自己和娘亲在这个府里站住脚。她眼里想来容不下沙子,若是这粒沙子,天堂有路不走,地狱无门却要闯进来,她会毫不吝啬的亲手除掉!
第一件事就是要将半旧不新的院子翻新。既然是她的院子,她自然是要亲自来设计选材,银子她不客气地直接向赫连俊雄开口,理由自然是为养病,要有个好地方修养才能恢复的快。
赫连俊雄本还有些犹豫,杨氏这时帮忙说了句,“诺诺的院子自住进去就没怎么休整过,如今她身子不适,确实要有个好将养的地方才好。实在府上空不出银子,那诺诺你就住我院子里来吧,我跟你换换。反正我也是上了年纪的人了,没什么受不住的。”
“这怎可使得!”赫连俊雄与东方涵诺几乎同时出声的,说的竟也是相同的话。
她一愣,只是母亲开口说了句委屈她自己的话,怎地平日里对她们母女不怎么待见的赫连俊雄反应这么大。莫非母亲并非如表面所见的那般“不得宠”?
不过就是翻修个院子罢了,你有需要就直接去帐房取便是了,不必过问为父还有你二娘。”赫连俊雄面色不太好地对东方涵诺吩咐着,眼神时不时地看杨氏一眼,似在观察着她的态度。
这一幕明显在告诉东方涵诺,赫连俊雄与杨氏之间没那么简单。也罢,留在这里的时间多了去了,何况这两人是她的亲生父母,夫妻十几年有个什么也正常。
如此思来,她便释然了,欠身行礼道,“谢谢爹爹,娘亲。”
有钱好办事!此乃至理名言。
东方涵诺拿了银子,就在街上的建材铺子逛开了。身为女子的她自然是不能如此抛头露面的,于是她袭了男装,又戴了帷帽,手拿一柄梨花木绢伞,一副神秘佳公子的模样在北雁帝都——未央城四处溜溜达达。
这一日,她又带着小厮打扮的香菱摇着扇子招摇到一热闹街巷走过,走过一个店铺时,见有人里三层外三层挤满了人。便心生好奇看去,竟是一家医馆。
“小、少爷,这里这么多人,这医馆的大夫一定医术高超。”香菱发现她在看这医馆,于是笑着随口说道。
“医术高超?我看未必。”东方涵诺折扇啪地一收,又在手中敲了几下,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
“兄台何出此言?”温润如玉的声音来的突兀,东方涵诺循声看去,竟是个身材健硕的俊美男子,而他身旁也跟着一个带着金面具的瘦削男子虽不得见眉眼,但露在外的薄唇微翘,肤如凝脂,若非那明显的喉结,她定当这人也跟自己一样是女扮男装,然后只是个头高了点而已。纤长十指内与她一样携了一柄折扇,只是不同的是他的是上等乌木,扇骨上还嵌了成色上佳的宝石,半折的扇子还能看到扇面上还是真金粉书!
东方涵诺惊诧不已,此人定是富的流油的富少!她一副浊世佳公子的扮相,无非是闹好玩扮潇洒地在这大冬天里拿了扇子在手,而这位的扇子明显不是用来附庸风雅的,而是来炫富的!
在看那健硕的青年男子腰间还别了佩剑,衣着不俗,可对这位金面具兄明显是随着的,莫非这位也只是此富少的一个陪衬而已!
这人,真富得让她牙痒痒!
“难道这位兄台不认为是这样?”东方涵诺淡然反问。
“在下不这么看,倒是与这位小兄弟的看法相同。”男子爽快笑回。
打量了这男子一番,只见他虽看来老脸成熟,但星眸清澈,看来也是个跟香菱一样心性单纯的人。东方涵诺又瞟了旁边一直沉默不语的富少一眼,这位的眼神中的情绪可就不那么直接可辨了,看来是个老谋深算之人,且他虽不发一言,但周身却散发着一股压迫力,由此可见身在高位。
不知这位公子如何看呢?”东方涵诺语意温和亲切,好似人畜无害。
那人闻言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在盯得东方涵诺心里毛毛的,感叹一句,帷帽遮面他都盯着看这么久,看什么啊!在她忍不住想要开口说“算了”时,富少终于漠然吐了几个字出来,”与你一样。”
差一点冷冥轩暴走了,在东方涵诺的耳边轻声说”主子,我看他找茬。
东方涵诺”轩哥哥,没事,有你保护,
就这几个字,你至于琢磨这么久吗?东方涵诺心头叫嚣了阵,此人虽然没在身上挂牌说,我很危险。但她却总有种想离他远远的感觉,女人的第六感想来灵得出奇,她准备拱手告辞时。
富少却又开了尊口,“多说无益,不如上前看了干脆。”说完,便径直走去。
此言一出,竟像命令一样令听到的人都不得不迈步跟上了,连跟他素不相识的东方涵诺都不自觉地跟了上去。
“你这庸医!我娘亲服了您开的方子后就腹泻不止,昨晚服药的,今晨我去看,她老人家就去了!你开的哪里是救命的药,分明就是催命的药!”一个身材魁梧的布衣汉子,指着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大夫吼着。
“你这莽夫,休要在我医馆闹事,你母亲六十有七,人有生老病死,她年老体弱染个病去了也正常。”老者看来慈眉善目,说出的话却委实难以入耳。
“你、你说什么!你身为医者自然是要替人医病的!你居然说这种话,你简直不是人!”布衣汉子膛目结舌,怒极声音更大了!
“张六你说话放斯文点!你若还在这里无理取闹地叫嚣,我就让人撵你出去!”老者听人这么骂,拍案而起。
围观的人很多,且都在议论纷纷,各有各的说法,但牵涉到医理方面,因为不懂没人敢出来说这老者的不是。似乎在这北雁,大夫的地位很高,轻易不得冒犯。
“他说的没错,你的确不是个人,该出去的人应该是你,不是他。”一个清脆的声音自人群中响起,乍听像是女子的,但又有些低沉。待人走出,大家才发现是个戴了帷帽的公子哥。这除了东方涵诺,还能有谁?
“哼!你一个不敢拿真面目示人的狂妄之徒敢这样说老夫?”老者怒目而视。
“敝人虽不以真面目示人,但好过某人有脸也跟没脸一样。”东方涵诺冷笑道。
这话骂的婉转又讽刺,顿时将老者气得横吹鼻子竖瞪眼的,他颤抖着手指了东方涵诺半晌,才说出一句,“你这么说老夫,莫非你懂医理?若是懂,那你倒是说说老夫那方子哪里错了!”语毕,他扔出了一纸药单。
霓炎瞟了眼方子,虽是龙飞凤舞,但她却识得一清二楚。身为妖也学过很多。
东方涵诺也不急着说这方子如何,而是转首望向那张六,问,“你娘亲过世前,是有何种病症才会要请大夫的?”
事情是这样的,我幼弟前几月在山上砍柴时,发生了山崩,死了。我娘伤心,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我娘向来勤快,后来我弟弟的丧事,我娘也一直在帮忙,就连我弟弟的一双儿女都是她和我弟妹在照顾着的。昨晚,她突然昏倒,还口吐白沫,我当时吓了一跳,赶紧就出来请大夫,诺!就是叫的这庸医。他说我娘是中风,于是开了这方子。这位少爷,您要懂医理,就为我评评理,我娘甚至一直挺硬朗,就是被他这一剂药给催了命去!”大汉说到自己娘,顿时两眼通红,若不是极力忍着,七尺男儿怕是要泪流当场了。
“嗯。我知道了。”东方涵诺冷静颔首。
她转首看向那老者,冷然问道,“你身为大夫,救死扶伤乃是天职。但是你为人看病却这么草率,给一位六十多岁身体虚弱老人用大通圆!难道你不知道要仔细看诊了再下药吗?”
“你、你什么意思——”老者一听东方涵诺说出“大通圆”三字,就知此人是行家,那潦草的方子也必是要懂这行的人才能一目了然。“他娘一直身体硬朗,何来身体虚弱只说,我开大通圆不会错的!”
“我什么意思?张六虽说他娘亲身体一直硬朗,但他应该也告诉你,他们家中发生过的事情吧!”
“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家失了小儿子,又操劳未休,再硬健身体也会变虚的。何况老人家体质多虚,但有病时临证用药,是必不可少的。即便他们交代不清,你也该问清楚。出了事情,你不检讨自己是否诊断正确,还反口对方年事已高生老病死之类,照你这般,那这世上还需要大夫做什么!”
那老者再如何,也经不过东方涵诺这般连珠炮似的指责,且她说的句句在理,他也反驳不得。他脸气得通红,忽然他两眼一翻白,竟朝后倒了过去。
啊!梁大夫!”医馆打下手的人一见惊恐呼着跑了过去要抱起那位老梁大夫。
“不要动他!”东方涵诺当即呼道。
“你这人怎么这样!气昏了我们大夫就算了,还不让我们救他吗!”那人愤愤道。
“这种庸医死了活该!”张六在旁打抱不平道。
“你……”医馆的人气极,可错的确在梁大夫,他们一时无言反驳。
我就是不想他死,才让你们别动他。他是气急攻心才会昏倒的,看他这样自定是有心疾在身你们若是在这个时候动了他,就跟他给张六的娘开了大通圆一样,可以马上要了他的命。”霓炎淡然说道。
“这、这——那我们如何是好。”医馆的人焦虑不已,却又无计可施。
你们按我的吩咐做便是。”霓炎走过去诊了下梁大夫的脉,然后才对那些人一一安排了急救措施。
所谓对症下药必药到病除,霓炎十几年的从医经验也不是吹的,何况她这个生于未来的医学天才,所见所闻的疑难杂症,医书经典较之他们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照她吩咐下来的做了后,那位梁大夫不出一个时辰就转醒,精神状态还不错。围观众人唏嘘不已,就连医馆的人也对这位白衣少爷钦佩不已。
“这位少爷,是老朽愚钝害了这位张兄弟的年轻,老朽愿一力承当责任。”梁大夫鬼门关里走了一圈,改正态度还挺不错了。
霓炎瞧着这人也到这岁数了,太为难他没意思。于是道,“这责任你是定然要负的,只是你还急着以后定要尽心尽力,公平对待每位患者。行医之人所学的是仁术,那必然要有仁心,若无仁心,那多行不义必自毙。”
东方涵诺”多谢,炎姐姐,
霓炎”谢谢你借身体给我,
她洒然说完,便转身迈步而去,将周围的夸赞之声当作未闻。若是这些人知道今日一鸣惊人的是相府的傻小姐,那他们还能是这样的赞叹吗?世人都是戴着有色眼镜看人,身处浊世,终究还是难不染垢。
待她出来,便不见了那两人神仙般的人物,只见香菱愣愣地站在原地,手中拿着那柄价值不菲的扇子。这时才想起,香菱自见了那二人就整个人都呆呆愣愣的。
“香菱,你怎么了?”她上前拍了香菱一记。
香菱吓了一跳,回神过来发现拍她的是东方涵诺时,才惊呼道,“小姐!哦,不,少爷!您知道刚才那二位是谁吗?”
是谁?”东方涵诺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好像猜到了什么。
“是南诏王慕容飞鸣和镇国大将军家慕容于飞啊!”香菱瞪大了眼睛,仿佛还没从那惊诧中缓过来,“佩剑的是大将军,戴金面具的就是传说中的南诏王,传言果然不假,他只露了三分之一的脸就那么迷人了,若全露出,那……”
“那你就成白痴了。”东方涵诺翻了个白眼,没想到这丫头竟也是花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