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试结束后的第六天,面试名单公布了。六十四人中进入面试的有十二个人。没有我。
看了名单,我的第一反应是从椅子上弹起来,冲向总部查成绩。冲到半路,发热的大脑在风中降了温,于是立正稍息向后转。又不是高考,查出错误可以状告教育局不作为。这种考试,去查成绩是很傻X的做法。其实考试结束后,就有各种各样的风言风语源源不断地飘进我的耳朵,说其实已经内定好的,考试不过是走个形式。说某某上面有人等等。
这是我进入职场的第一考,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输掉了。挑战主持人马东说:也许你不服,也许你委屈,但是现在你被淘汰了。我被PK掉了,整整一天,都心情灰暗。
越怕见鬼,鬼越敲门。临近下班的时候,领导突然出现在营业室,我故意埋头专注地看手中的帐本。领导尖利的声音在营业室大声的响起:不行么常青,连笔试都没过,差得太远!
顿时,营业室七双眼睛,象七道闪电,齐刷刷地从领导的脸划向我的脸。
我笑嘻嘻地说,不是说重在掺和么。
领导从鼻腔后部哼出一股气体,似笑非笑地说,以后安心干好你的工作,记住馍要一口一口的吃,路要一步一步的走!说完将一个傲慢的背影留在我空空落的视线里。
走在下班的路上,强忍了一天的泪水绝堤了般肆无忌惮地开始在脸上汹涌。
本来约了高远下班打羽毛球,但现在我决定直接回家去“疗伤”。走到半路,被高远截住了。他看我双眼红肿,泪痕犹湿的样子,紧张地问:老婆,你咋了?
没什么。我小声说。
他的眼睛X光一样在我脸上扫了几个来回。噢,是没考上?
嗯。我勉强地点点头。
耶!高远突然兴高彩烈跳过来抱起我扛在肩上,任路人投来诧异惊讶的目光。
干什么呀你!我挣扎着从他肩头跳下来。
就你们那破单位,当了领导能多发几两银子,我补给你,咱好好的不当领导成吗?走走走,打球去。我被高远挟持到球场。
球场上的高远生龙活虎,阳光又健康。场外的我灰头土脸,郁郁寡欢。高远怎么就不明白呢,其实,不是银子问题而是面子问题。
高远这只猪居然一点也不顾及我的面子,在我去他家吃饭时,在饭桌上把我考试失利的事来了个广而告之。我无地自容的恨不能夺门而逃。本来雄心勃勃地想给他妈证明我的实力,没想到反而提供了一个让她轻视口实。
他妈瞥了我一眼,问高远,考前咋不给我说呢?
哦,我忘了,高远轻描淡写地回答。其实,考不上才好呢,咱家有一个女强人我看就够了。说完还白痴地看着我笑。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
高远他爸夹起一块鱼放在我的碗里,用温暖的声音说,小常别难过,胜败乃兵家常事,失败是成功之母,一次失利说明不了什么问题,以后机会还多着呢。我灰暗的心里顿时溢满了感动。这个老头,真是可爱。
高远他妈从鼻腔后部发出声音,走都没学会呢,就想跑,不摔交那才叫怪事!
这个老女人总TMD给人添堵!
为什么女强人都喜欢用鼻后音说话?
我看,要不你去找找他们领导,看这事还有没有转机。他爸小声问他妈。
其实,我才不愿意接受这个对我百般挑剔的女人居高临下的恩赐,这种事,即使想一想对我来说都是一种莫大的羞辱。
我看小常挺有才华的,干柜台工作屈才了。
切,笨狗扎个狼狗势,还是笨狗!
啥笨狗狼狗的,怎么说话呢这是,小常才二十四岁,以后路还长着呢,别把人看死了嘛!
我听着高远他爸和他妈一褒一损的对话,埋头吃饭,默默无语。
你不是认识他们总行的人吗,回头打个电话去问问情况啊。他爸继续建议。
他妈不表态,我猜测,也许她在等我开口。
我埋头吃饭。
很久没人说话,偶尔听到勺碗相碰发出清脆的声音,这种气氛让人压抑。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高远他妈。常青,年轻人,刚进入社会要低姿态一点,谦虚一点,身上的刺要拔一拔,就你这么锋芒毕露,各里各涩的样子,不会有啥出息。我今天把话搁这,十年后看。
我的眼泪噼哩叭拉掉进碗里。
很艰难的吃完这顿饭。高远照例送我回家。
我妈——
别跟我提你妈。高远刚要开口说话,被我粗暴地打断。狗眼看人低,不过这句话从嘴边被我吞了回去。
怎么了,我妈那样说不是为你好吗?你有什么不高兴的?以后我们还都得靠我妈呢!
我最烦的就是听他说这句话。
高远气哼哼地走在我旁边,好象我受他妈奚落是理所应当,天经地义,我应该欢天喜地的接受,否则就是不识抬举,大逆不道。
我妈——
说了别提你妈,别提!我甩开他疾步向前走。
你***知不知道,我妈昨天还给我们结婚看房子呢?高远突然暴怒,在我身后大吼,招来无数惊诧的瞩目。
我***露宿街头也不想住她的房子!我也回头对着他吼。
我知道我们两个再这样对着狮吼下去,会便宜了路边寻机看热闹的人,抬手拦了一辆的士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