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这边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全村人想不知道都难。
匆匆赶来的知县在衙役们的簇拥下挤过人群,看着二楼天字号的厢房的位置一大堵墙都没了,大吼道:“哪个不长眼的在本知县的地盘上撒野!你们这些江湖草莽自以为仗着会些三脚猫就能横着走了!这还是在天子脚下,简直无法无天!”身后的衙役们纷纷汗颜,能一剑把造出这般声势的,再怎么草莽也不至于是三脚猫吧,要闹起事儿来咱这么些人一起上都不一定能拿得下他。
不知从何处摸了把折扇的皇甫宣轻晃着扇子,大摇大摆的从楼中走出。知县眯眼看着眼前的公子哥,心想着这世家公子一看就是一头肥羊,若是把事情闹大不怕从他身上刮不出油水。他家里再怎么有权有势,还能顶破天不成?况且我只求财,又不动他。从小就穷怕了的知县王卿之在好不容易考取到功名之后,像一条饿狗一样疯狂的搜刮着财物,而且还落不下把柄。王卿之打量着皇甫宣,沉吟道:“你就是罪魁祸首?”
皇甫宣伸了个懒腰,指了指楼上说道:“我哪有那么大本事,是楼上那个。”
“那没你什么事了。”
“诶,我还没说完呢。”皇甫宣从怀中摸出令牌,在知县面前晃了晃,看到印有“皇甫”二字的令牌方才还打他主意的知县霎时间脸色发白,扑通一声跪倒,磕头道:“不知皇甫公子驾到,小官多有得罪,还请恕罪。”
皇甫宣摆摆手道:“有眼无珠不怪你,你爹娘生得不好。不过你看这楼上是我朋友......”
“不打紧,不打紧。”知县陪笑,那表情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事后被人戳脊梁骨是在所难免了,不过好歹保住了一条小命。
开玩笑,堂堂皇甫家的二公子哪次跑出去玩不搅得天翻地覆,去年就有一个三品大臣的儿子不长眼,惹恼了皇甫宣,还未隔夜就叫人在酒楼里寻到他打折了腿,第二天一早他爹拉着他登门谢罪,堂堂一个正三品陪着他儿子跪在那里就像一条老狗。而皇甫宣也只是扇了那公子哥一巴掌,说了句“没我这能耐就别给你爹添麻烦”,他那正三品的爹愣是一个屁都不敢放。
打发走王卿之等人的皇甫宣回到房间,看着在床边照顾林清的程如霜询问道:“如何?”
“不碍事,只是消耗太大,睡一觉就好了。”程如霜没有回头,用手中的湿毛巾擦拭着林清的脸庞。在把手中的湿毛巾放入铜盆之后,犹豫了一下,轻声问道:“这少年真是半妖?”皇甫宣靠在门上,所问非所答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林清之前口中一个临字应当是典出《抱朴子内篇.登涉》当中的九字真言。后来的佛教密宗便以这九字施加九印得以降妖除魔。只是刚才在林清喊出临时却并未结不动明王印,真是奇了怪哉。”
见皇甫宣不挑明,程如霜也就没接着问。在武道一途上略有所成的程如霜解释道:“武道世人修内力,妖魔鬼怪修妖力,云上仙佛修法力,说到底都不过是能量的一种。依我之见说不定是因为你这朋友体内妖力充盈,不像内力羸弱之辈需要得以结印才能引导体内能量。你看看那些需要结印来降妖除魔的光头和尚,哪一个是真真正正的大能之辈?名头都不过是身在云里雾里看不清深浅的普通人吹嘘出来罢了,一传十十传百,再有一个笔墨好些的读书人听到写了本小说传记,可不就误导了世人。”
听闻程如霜解释后的皇甫宣恍然大悟,竖了竖大拇指冷笑道:“还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如若不然我这学不成武的废人到死都以为再怎么牛皮哄哄之辈都要结印呢。”
亲手废去眼前这少年习武一途的程如霜眨了眨眼睛,楚楚可怜的说道:“皇甫公子不会是要反悔了吧,臣妾这般貌美如花公子当真忍心下得去手吗?”
“下不下得去手这就要看你表现如何了。”皇甫宣摸了摸下巴,像极了见到俏娘子的泼皮无赖。
“我倒是给你吃,你能吃吗?皇甫守宫少爷~”程如霜抛了个媚眼,娇滴滴的说道,显然是早就知道了皇甫宣身上有守宫砂这茬。
“娘匹西的!”自讨没趣的皇甫宣翻了个白眼,只觉得是偷鸡不成倒还蚀了把米。也不知道是哪个和他有仇的小王八蛋把这档子事儿大肆宣传,现在可好,搞得但凡是认识他的都知道他有守宫砂这茬子事儿,真是丢人丢到了姥姥家。
林清这一睡直到第二天晌午才醒来,只觉得浑身乏力的林清感觉像是当初和那头四百斤的大野猪搏斗了一夜似得。但原本的行程又不好推迟,因此皇甫宣特地跑到衙门里用二百两租来了往日里知县自个儿出行坐的马车,特地讨好皇甫宣的知县大人还吩咐衙门内的青壮压抑充当车夫,说是要让人把林清二人送到不周山才能放心。
坐在车里的林清靠着车壁,身旁放着从程如霜那里得来的长剑太一,皇甫宣百无聊赖的坐在对面。
听程如霜提起过王卿之的林清率先开口道:“这王卿之也是一个妙人啊。”
“哦?怎么说。”皇甫宣满脸好奇。
“既能贪财,又能把属下治的服服帖帖,而且在上面还留不下把柄,不得不说确实是一个人才。若是遇到其他公子哥,用不着此般卑躬屈膝,只可惜你这个混世魔王可不吃他先前那套,能屈能伸也算有些手段。”
皇甫宣嗤笑,他倒是没在意这些,当初那场天下战乱,皇甫家可是一刀刀杀到如今这般地位的。天下人谁都可以不怕,唯独不能不怕皇甫家,无论头顶多大的乌纱帽也不过是咔嚓一刀的事儿。
“还真是官不如妓。”皇甫宣想起了那个袒护着程如霜的老鸨,有感而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