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桌上没喝太多,唐璜回酒店收拾好行李,雪白的行李箱很轻巧,也没啥磨损,里面的衣物也是干干净净的。
洗了个澡,换了身浅灰色衬衣加黑色长裤,鞋子是黑白花纹的运动鞋,唐璜利索地走出了酒店。
“唐子,真不用我送?”杨帆扶着张利,两个人摇摇晃晃的,稍有不慎就快倒下了。
您这样子还能开车送我?送进警察局是吧?唐璜连忙摇头,跟拨浪鼓似的。
“张哥,你俩快去歇着吧,我自己打的回家。”
快两个月没回家了,演完最后的那场戏,唐璜迫切地想尽快回家瞧瞧。最后那场独角戏,要演绎出兰成骨子里那种“冷漠孤独,痴情乃至癫狂”的的神态,唐璜演得很吃力。
说实话,兰成和艾玲之间的故事本身就很压抑,更何况最后结局里的那种情感孤苦和对现实的无力反抗,整部片子都是压抑的,唐璜有些喘不过气来。
从个人情感上升到对群体和时代的叙述,唐璜从没想过,简单的剧本竟迸发出这么强劲的力道。
还好,唐璜撑了过来,演完最后的一幕,唐璜倒在雨中,那是因为他感觉自己浑身的力气被掏空了。
这种片子演的时候很爽,但演完醒了过来,整个人都变得不好受。唐璜现在就是这种状态,靠在出租车后座上,他眯着眼,车外下着雨,司机也不说话,酒后的唐璜睡意阑珊。
“到了。”司机说话很简洁,目光火热地打量着别墅四周,偶尔还啧啧两句。
掏出零钱,也没在意司机的诧异目光,唐璜一张张的数着。
这都什么事?醉酒后的张利居然给了自己一大把零钱,唐璜还记得喝得摇摇摆摆的张利笑呵呵地往自己怀里塞钱的样子,还真是哭笑不得。
点好钱,唐璜带着伞,拎着旅行箱,站在家门口,想了想,他没按门铃,而是掏出钥匙打开了别墅大门。
门把清响,唐璜的动作很轻,家人这时候应该睡了,唐璜不想打搅他们的清梦。
门开后,客厅竟然灯火通明,亮堂的的景象让唐璜心头一惊。
还好客厅的沙发上正端坐着两人,正是父亲唐行文和继母虞姨。
“回来了?”唐行文放下手头的文案,声音很轻,但依附在唐璜身上的目光很是关切。
“嗯。”唐璜应了一句,换了鞋子,将箱子立在一旁,转身准备接杯水润润嗓子,晚上喝了酒,现在嘴里不怎么舒服。
还么等他过去,虞姨就已经给他低了一杯温水。
“没淋着吧?外面雨有些大,在也要外面照顾好自己身子。”虞姨有这江南女子的婉约,话音很轻柔,递给唐璜的温开水也显得细心体贴。
张了张嘴,唐璜不知道说什么好。盛情难却,更何况自己在外近两个月,就连在沪城弄堂拍戏都没回家,这时候,他心里愧疚起来。
自己,终究还是太冲动了。
呆坐在沙发里,唐璜双手握着水杯,轻轻喝了一口,看着对面的父亲和虞姨。三个人都没说话,保持着沉默,唐璜的神思飘散开,他明白自己和老爸之间的关系为什么又变得僵持起来。
上一次在家,父子俩还是有说有笑,交流起来也轻松随意。但就在唐璜拍戏的这段时间里,两人的关系又回到了冰点。
这一切,要从唐璜的高考说起。
从小到大,唐璜都是规规矩矩的,学校和家的两点一线,他基本有多少业余活动。没有兴趣班、培训班,唐行文听之任之。同样的,唐璜的学业成绩也很一般,高考的分数自然正常无比。
唐璜也没什么后悔,就算让他再重来一次,分数只怕会更低。这个世界的华国和上辈子差异很大,不用想也知道高考也是不同的。
成绩出来后,就该填报志愿了,当时他正在金泽镇拍戏。唐行文对这件事很上心,父子俩通过电话交流了很久。当知道自己分数时,唐璜就没了要上大学的想法。他对唐行文平心静气的说着,他不想上大学。
唐行文顿时就火了,先是好言相劝,害怕唐璜想不开,还说再复读也没事,他作为老爸会全心支持,不会再不管不问了。
没等唐行文拉下面子低声下气,唐璜依旧坚持自己的想法。唐行文怒得摔掉了电话。
直到深夜,唐行文再次打电话过来,声音出奇的平静,他只说了一句:
“志愿我帮你填好了,京城学院。”
说完,电话就挂断了。唐璜的心里很不是滋味,那几天的拍摄也是恍恍惚惚的,在连续NG了好几次之后才恢复过来,一心先把电影拍好,没再多想。
但他怎么也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京城学院?听起来很高端,但唐璜查过资料,一所燕京的二流高校,据说最近转为民办,今年改成了一所私立的一流大学。
网上的新闻也能信?唐璜心里很悲哀,上辈子也是一所这样的大学,重活一世,还特么是一条烂命!
上辈子混过的时光,这辈子还结着混?唐璜神色黯淡,端着水杯喝上一口,可不知不觉间,杯子已经空了。
放下杯子,他没有再去接水,而是盯着眼前头发花白的父亲,有些话,他还是想说出来。
“我还没有做好上大学的打算。“苦涩开口,唐璜笑不出来。
唐行文摘下鼻梁上的眼睛,手上点了根烟,靠在沙发上的背部挺直,看着眼前的儿子,他知道父子俩必须有一次这样的对话,所以今晚他没有睡,唐璜没告诉他今晚会回家,但他有自己的消息渠道。
“你们剧组的导演肯定劝过你。”唐行文吸了口烟,语气笃定地说道。
没有多少惊讶,唐璜对于父亲转眼而言其他的本事很佩服。的却是这样,唐璜私底下和杨帆等人交流过自己的烦恼,杨帆的回答很粗糙却也很在理。
“不上大学,不泡妹子,没有那几年蹉跎岁月,是一个遗憾。”
唐璜哑然,他不是比尔盖茨,现实更不是鸡汤文里那种“不上大学成老总,上了大学成员工”的际遇,没有努力,一切都是虚谈。
上过大学,唐璜心里有着自己的遗憾;不上大学,唐璜心里也有着不甘。他很纠结,跟没头苍蝇一样,他在心底一遍遍的思量,却始终没有答案。
他在害怕,害怕自己仍旧和上辈子一样,念了一个不上不下的大学,最终的人生也是不上不下的。
“我给你报的表演系,你再仔细想想。”
将还剩半截的烟放进桌上的烟灰缸熄灭,唐行文收起桌上的眼镜,跟着身旁的虞姨上了楼,独留唐璜一个人在客厅发呆。
没参加过艺考,怎么就上了表演系?唐璜听得出唐行文话里的意思,这个结果,已成定局。
果然是一所私立高校。唐璜摇摇头,笑得很惨。
提起身子,唐璜知道,最终的选择权仍在自己手里,要是铁了心不去,唐行文也没办法相逼。
给杯子接满水,唐璜连着喝了两杯,烦闷的心情有所好转。虞姨果然很细心,玻璃水壶里的水,都是温开水。
放下水杯,唐璜拎着箱子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阵子有虞娴母女的入住,别墅重新装修过,打开自己的卧室,还是老样子,还好没变,唐璜松了口气。
他不习惯自己住过的地方太多变,尤其是这间对他有特殊意义的房间。来到这个世界两个多月,他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空间,和前世的狗窝一样,他在这里舔·舐伤口。
不过,从明天起,这里就不会再属于自己了。唐璜心头有些感慨,照目前的情形来看,父子俩的关系有些僵持,堂皇有了搬出去住的想法。
心理上差不多到了而立之年,唐璜不想再靠着家人。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他的片酬到账了。不是合约里的两万,而是五万,加上杨帆预付的五千元,《弄堂里》这部戏的片酬是五万五。当收到信息时,唐璜没打电话给杨帆问问是不是搞错了啥的,那样做,太矫情!
整理完行李箱,唐璜打开衣柜,再次瞅了眼衣柜底下的黑皮盒子。
那里面,是一把小提琴。唐璜早就看过,黑色皮箱,里面装着一把红木提琴,很古典,也很优雅。
这是这辈子的唐璜为数不多的爱好之一。除了这个,记忆中的唐璜还喜欢击剑,但他并不会。只有小提琴,唐璜苦练了很多年,没有参加过任何考试,也没有在外显摆,只有夜深人静的时候,唐璜才会一个人拿出来练练。
推开窗台,唐璜左肩上放好琴,左手稳稳扣住,右手持弦。
琴声悠远绵长,一首帕格尼尼的《钟声》,唐璜拉得随心应收,对着窗外的雨声,可惜今夜没有皎洁的皓月。
拉完一曲,双眼平静的望着窗外,夜色迷离的沪城,带着梅子时节的细雨,整座城市,冷清中还有喧嚣,跟唐璜的内心一个样。
收好小提琴,还是放在柜底,唐璜草草洗漱一番就上了床,他觉得今晚很累。
演戏累,生活也累,他更怀念戏中的兰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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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书刚好一周,也就不开什么单章了。每天点开后台,看着为数不多但努力上爬的点击、收藏和推荐,内心还是很火热的,因为这本书有人看。
没啥可矫情的,跟唐璜一样,大家的骨子里都是浪漫文艺的,虽然口里厌恶着“文青”,但心头何曾没有憧憬过?曾经的姑娘,怀恋的地方,所有的一切,都伴随着我们成长。
就算慢慢变老,就算活得拧巴,只要有过开怀、有着迷恋,也挺好的!
好啦,不发文青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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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微白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