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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出关驿站

这个女人对少爷出言不逊!杨其才刚要训斥,杨鹏给了他一个眼色,制止他。

杨鹏这次出来,纯粹是游玩,为了开眼界,换上了伙计穿的蓝布短打,也不管商队的事情,自然也不愿意大庭广众之下,让人特殊对待。

杨鹏坐下,拿起这女人送来的烙饼,一边啃一边笑道:“姐姐说笑了,家父病了,我替我父亲来的,小子什么都不懂,还请姐姐多指教!”

“哟哟哟!....你看着小嘴多甜呀!为父亲顶班,还是个孝子呢!咯咯咯!....”这女人满脸媚笑,直接揪起杨鹏的脸蛋说道。

旁边的二虎和猴子,眼睛瞪得老大,同时嘴巴张开,要站起来阻止,杨鹏顺势将烙饼塞到他们嘴里,同时递出“别说话”的眼色。

“哎!...这位小哥呀!你上山可要小心了,这彝人这几年战乱,男丁死了不少,对咱们汉人又怀有敌意,看见年轻力壮,相貌姣好的汉人伢仔,会抓上山去做娃子,要是被抓走了,怕是这辈子,都再没机会见不到你的父母喽!”

“姐!请问这彝人不是一直作乱吗?记得前些年还打到了CD府,我大明为何还要和他们做生意?”杨鹏装作懵懂的少年一般问道。

他说是天启元年的彝族土司奢崇明、安邦彦叛乱,这场叛乱在杨鹏看来,就是一帮杀才作死造成的。

天启元年,明军在与后金萨尔浒大战战败后,增调各地土司军援辽作战。

随命四川永宁宣抚司奢崇明土司,领两万彝兵道重庆报到,要北上抗金。

话说明代官员欺辱土司酋长,索要贿赂那是惯例。

赫赫有名的四川石柱土家族“白杆军”的土司马千乘,就是被太监邱乘云索要贿赂不成被打死在狱中。

执行此命令的巡抚徐可求,不但不发给彝兵军饷,还向奢崇明索要贿赂,奢崇明本来就对让他出兵北上十分不满,也没带多少银钱,自然不愿意。

巡抚徐可求就拍着桌子叫嚣这两万彝兵都是老弱病残,训斥奢崇明敷衍了事,要求再从新派两万劲旅来,并要扣下奢崇明的儿子和女婿,加之明朝士兵调戏几个在河边洗衣服的彝族少女,被路过的彝族汉子揍一顿后反而诬陷彝族要造反。

奢崇明恼羞成怒,就带着这两万“老弱病残”的彝兵,真的造反,一举攻破重庆,杀了巡抚徐可求,救儿子女婿出来。

反正反也反了,奢崇明一不做二不休,再领军破合江,破泸州,陷遵义,大军盘踞川东,建国号“大梁”,还一度往西,围困CD府。

接着天启二年,朝廷调水贵州水西彝兵赴川平叛,水西彝族土司安邦彦也趁机起兵造反,围困首府贵阳长达十个月,40万明朝军民被困贵阳城内,兵民相食,最后吃到还剩2万多人,总兵张彦芳公开组织杀人,人肉四斤值银一两。历史学家称这是中国历史上最惨烈的围城战之一,恐怕只有唐代安史之乱时的睢阳之围可以与之相比了

虽然直到天启三年,奢崇明、安邦彦都先后兵败,被撵到了贵州水西的深山老林里。

但朝廷也再没力量彻底消灭他们,就这样相持着。

杨鹏知道后世的历史,再过四年,也就是崇祯二年,这奢崇明、安邦彦还会出山继续叛乱。

所以他觉得这时期,彝人和朝廷应该还是敌对状态,怎么还会有贸易往来?

这美貌女子撩起红裙,坐在杨鹏对面,用一支胳膊支撑着粉脸,一双媚眼直勾勾的看着杨鹏道:“这就是小哥不了解彝人的历史了...这彝人呀!有个“六祖分支”的说法...”

“传说在很久以前,彝人为了生存,分成六个部族,分别姓武、乍、糯、恒、布、默。分别在云南、贵州、岭南、巴蜀等地居住,这些部族相互有的互有仇怨,有的互不来往,我们汉人把他们分为黑彝,白彝,青彝、红彝和花彝....”

“这叙永府和贵州水西叛乱的,属于黑彝和红彝,而我们小凉山的却是白彝....前些年彝人叛乱的时候,小凉山的尼蛮家的头人和尼坎家的头人还出人出钱帮着平叛呢!”这美目娘子,换了个手支撑脸庞继续盯着杨鹏说道。

“那这些彝人看起来都一样,怎么区分呀?”杨鹏对于这美妇人的热辣眼光并不回避,继续问道。

“看他们的衣服...”美妇人回答道。

“彝族男子喜欢穿黑色,黑彝穿着全黑的褂子,披黑斗篷,全身都是黑色;白彝呢,黑褂子上有白线纹饰,喜欢披着白色斗篷;红彝黑衣服上有红色的纹饰,黑斗篷上有红色吊坠;青彝呀,穿藏蓝色褂子的多,花彝,当然就是褂子的纹饰各种颜色都有咯...”

杨鹏听了她一席话若有所思想:中国古代对于少数民族的政策一直都是以夷制夷,拉一派,打一派。

天启年为了平定奢安之乱,就积极拉拢滇南阿迷州彝人土司,让阿迷州土司普名声势力壮大,在崇祯年又举大旗叛乱,好像一直到大清朝才算彻底搞定。

想到这儿,杨鹏也算释然了,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拍手道:“多谢姐姐帮小弟解惑,如此说,这一趟小弟没啥风险!”

“红橘!快来拿烙饼!别让客人们饿着!”老芋头这时从厨房走了出来,手里端着一簸箕的烙饼,催促红裙娘子。

“哎!来啦!”红裙小娘对杨鹏妩媚一笑,便起身走过去,接过老头手中的簸箕,到屋外去给外面的马邦客发烙饼。

从屋外不时的传来马帮客们的调笑和红橘大声的笑骂声....

杨鹏慢慢把掰碎的烙饼放在嘴里咀嚼,内心却有些不祥的预感,这一趟,怕没那么简单....

晚上,在房间内昏暗的油灯下。

杨鹏酸软的双脚泡在木盆的热水里,手里拿着杨其才给他的简易地图,查看明日进山路线,杨其才恭敬地站在傍边,介绍这山里彝人的情况...

小凉山没有大凉山大,要小很多,但也是方圆几百里的群山。

山里除了少量汉人猎户居住以外,都是彝人或者苗人、羌人居住,其中最多的便是彝人。

而彝人主要是两个家族,尼蛮头人和果机头人。

果机头人原来是这小凉山的土司,但一连几代男丁少,子嗣不昌,这一代干脆就只有个独女,家道便越发没落了。

两个家族在小凉山上打冤家火拼,打了几十年,负有胜负。但尼蛮家,这些年略站上风,现在小凉山势力大最大的便是这尼蛮家。

以前轩辕货行一直和果姬家做生意,但从去年开始便和尼蛮家的也有接触,做得生意还更大些了。

原因是尼蛮家除了盐和布匹棉花,要的更多的是铁器。铁器是违禁品,所以换的山货更多。

“商人逐利,有大利润,无非就是多跑一趟,并且走这条线的马邦不少,我们不做,别家也会做。”杨其才解释道。

杨鹏放下地图,用毛巾擦干脚,抬头对杨其才道:“你说得对,我们不做,别家也会做,本身无可厚非,但是这黑火药,可只有火炮可以用,你可知道那尼蛮家用来干嘛吗?”

杨其才回答道:“前些年战乱不断,想必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些铁炮也说不定,都是彝人自己打冤家,小的想,应该没啥大碍吧!”

“最好是这样!别落下什么把柄让官府知道,这可不是一个轩辕商行的事儿,会连累整个杨家...这次就算了,商人重信义。以后老老实实做些正常买卖,违禁品最好少碰!”

杨鹏瞄了杨其才一眼,继续道:“要做走私,另外建个和杨家没关系的商行做都成,记住别让人找到首尾....都是老马帮了,这些还要我教吗?”

杨其才连忙点头如鸡啄米:“少爷说的是!少爷说得是!办完这趟货,我就和府里的商议下,看能不能不用轩辕的商号和彝人做生意。”

“还有,这个叫红橘的是干什么的?她知道好像得挺多!不像个寻常的妇道人家。”

“哦!那是个寡妇,听说男人在战乱中死了,和她公爹在这边开了这家客寨,进山的客商都会经过这边,都会住他的店...”

“哦!...”

杨鹏沉思了一下,这荒郊野外,交通要道,这见多识广的女人,身份就真这么简单么?

从杨鹏房里出来,杨其才怎么也想不通。

这杨家六少爷有胆有识,平易近人,不怒而威,关键还能以理服人,是他见过杨家这一辈最让人钦佩叹服的人了,这等人才怎么就被赶出杨家了呢?想不通啊想不通!

第二天天还蒙蒙亮,马帮伙计们早就已经已经牵出了辕马,套上货物,整队要出发了。

杨鹏和杨其才也吃过早饭,走出驿站。

那美艳娘子红橘刚好端出一盆水出来泼,见到杨鹏,抛了个媚眼,笑道:“小哥起得早呀!祝你们一路顺风!”引来路边的伙计们一阵起哄。

看着远去的马邦队,老芋头对傍边的红橘说:“首领!你不觉得,昨日对那个少年伙计说得太多了吗?”

红橘微微一笑:“你觉得他是轩辕商行的伙计吗?”

“难道不是吗?”

“一个伙计,细皮嫩肉,牙齿整齐,手上没有茧,年纪轻轻,却从不回避我的目光,吃东西细嚼慢咽,那做派,就是CD府的官人都能比下去...”红橘转过头回答老芋头道。

老芋头想了下,抬头问红橘:“那他是谁?”

“可能是杨家主事的人,不管是谁,希望别和那督儿蛮走得太近,误了他自己,还害了家人...”此时的红橘娘子神情严肃阴沉,全无之前的泼辣放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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