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这谢君豪不等杨鹏答话,便攥紧一双肉拳,冲了过来。
快冲到杨鹏眼前,那谢君豪大叫一声跳起,借着冲力,提起右拳朝杨鹏面门打来,杨鹏迅速侧身,躲过这一拳,那谢君豪脚才落地,回首转身又是一记横拳打来,杨鹏躲闪不及,双手小臂护住胸口硬接下他这一记。
说时迟那时快,那谢君豪又迅速伏下身子,一记扫堂腿,向杨鹏下盘扫来,杨鹏趁机跳出圈外。
杨鹏甩了甩双手手臂,呼了一口气,这家伙拳还是蛮重的。
只见那谢君豪双腿分开,身体重心放在后退,双拳在胸前交叉,又慢慢收到腰际,刚劲有力地伸出右拳,另一只手往下护住裆部,拉出了一个架势。
看着架势,杨鹏虽叫不出这拳的名字,但也知道这是种路数刚猛的拳法。
便握起拳头一拳护头,一拳护胸,走到谢君豪面前,双脚轻轻有节奏地跳动,慢慢接近谢君豪。
那谢君豪心中冷笑:拳脚功夫讲究腰马合一,这杨鹏脚下轻浮,双拳松散,身体晃动,你刀法有一道,这拳法怕是稀松得很。
便大喝一声,踢出一个鞭腿踹向杨鹏左腿。
杨鹏怪叫一声:“啊搭!...”突然也踹出右腿,正好踹在谢君豪踢出的右腿膝盖内侧,谢君豪正在吃疼,哪知杨鹏那腿略微收回,定了一下,又变成一个侧踹,随着又一声:“啊搭!”便踹在他的胸口。
谢君豪被这一脚踹飞几米远,几个青壮马上跑过来,扶起他...“少爷!怎么样!”...“少爷!有没有伤着...”
谢君豪左右挥拳推开两旁的人,暴怒道:“都给我滚开!”。
谢君豪站起身来,见杨鹏还在不远处一跳一跳的,仿佛在挑衅他,两眼顿时燃起愤怒的火苗,大喝一声“我杀了你!”又冲杨鹏。
谢君豪没冲几步就突然跃起,一条腿踢向杨鹏,杨鹏看得真切,也就地跃起,身体在半空旋转,躲过谢君豪这一脚,同时右脚借助回旋力,踢出了一个高位回旋踢,一脚重重地扇在谢君豪脸上。
那谢君豪一脚踢空,忽然只觉眼见一黑,脑袋像敲钟般,“砰!”一声响,被踢得眼冒金星,在空中转了两圈,才重重扔在地上。
两旁的青壮,有的赶紧把谢君豪扶起来,有的跑过去围住杨鹏,摆好架势,冷眼看着他,只等少爷一声令下,就立刻放倒眼前这个少年。
“哟!打不过就要群殴啊!说好的公平比武呢?这就是守备府的待客之道吗?”杨鹏笑道。
“都他妈给我滚开!一群丢人现眼的东西!”谢君豪爬起来,脸上盖着一个大大的鞋印。
对着杨鹏伸出大拇指。
“你赢了!...”
杨鹏拱手道:“你也不错,承让了!”
“输了就是输了,技不如人...”谢君豪叹了一口气。
又抬头问道:“刚才那是什么拳?”
“截拳道...”
“先前的刀法呢?”
“破风八刀...”
“都是那燕客教的吗?”
杨鹏抠抠脑袋,记忆里好像就这一个人教过自己武术拳法,不说是他教的还说不过去了,反正这个师傅,人也不知道在哪儿,就让他背这个锅吧...
回答道:“算是吧!....”
“哎!...想不到燕客的武学果然精妙,输地心服口服....本关令说话算话!明日上午你遣人来领商行的人和货物便是。”谢君豪说完话,整个人蔫了。
杨鹏前世是爱武之人,这谢君豪的心情他能理解,便动了恻隐之心:“其实你关令底子不错,寻到名师,假以时日勤学苦练,一定能有所作为的!”
“那...你肯教我吗...”谢君豪低着头,声音突然变得蚊子一般细小,两颊通红。
心高气傲的他,这种话实在不愿说出口,但这燕客的武学,只教了杨鹏三年,他竟然无法在杨鹏身边走过一招!
这才是令他无限神往的上乘武学!
杨鹏顿了一下道:“师尊叮嘱过,师门的武学,是杀人技,旁人学了十分危险,所以外人概不外传...”
谢君豪一下就像泄了气的皮球,失神道:“自然是了,上乘武学怎么可能随便教人...你走吧。”
围着他的青壮也都散开了。
杨鹏走了两步,突然停下,回头望着谢君豪道:“其实如果真心想学....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有个条件,不知道谢关令能不能答应?”
谢君豪又重燃希望,满眼期待地杨鹏:“什么办法?”
“你我结拜为兄弟,那就是一家人,不算外人,我教自家兄弟练武防身,师尊他老人家,想必也不会怪罪。”杨鹏友善地给谢君豪挤眉弄眼道。
谢君豪惊喜道:“此话当真?”
谢君豪惦记杨鹏,惦记了七年。
刚开始是恨,但惦记一个人久了,情绪上其实会起微妙的变化。
当再见到这个人的时候,会觉得这个人非常熟悉,会变得惺惺相惜。
能结拜为兄弟,再好不过。
吃罢午饭,绵州府关帝庙内,一个黄袍道人,手拿金兰簿口沫四绽地念道:“今有阳城县之男丁杨鹏与绵州府之男丁谢君豪,意气相投,情谊胜比金坚....复效桃园结义....本四维八德之意旨,祸福同当,生死与共今当....天地神袛,关岳圣帝前,竭诚盟誓,生死不渝,如有违背,身首异处,子孙灭绝,谨誓。”
关二爷神像前摆着香案,下面并排跪着杨鹏和谢君豪。
一个道童抓着一只大公鸡,用刀割破公鸡喉管,将鸡血滴在一个酒碗里,端到杨鹏面前,杨鹏拿小刀割破中指,滴了滴鲜血进去,道童又将碗端到谢君豪面前,谢君豪也用小刀割破中指,滴了鲜血进去。
二人从地上拿起一沓黄纸,点燃了,对着关二爷拜了三拜,投进火盆中,又先后接过道童的血酒,大喝一口。
杨鹏将酒碗狠摔在地上,那黄袍道人高声叫道:“礼成!”
那谢君豪一脸喜气,转过头对杨鹏真诚道:“大哥!受小弟一拜!”
杨鹏也兴奋地扶住他道:“你我兄弟以后共同进退!”
两旁的二虎猴子,一干青壮和已经从牢里放出来的商行管事们,都齐声欢呼起哄。
第二天一大早,杨鹏和谢君豪昨晚喝的酒都还没醒,便双双来到通南关。
一行矮小忍耐的滇马托正着货物,缓缓走出通南关,滇马脖子上的铜铃响成一片。
杨鹏和谢君豪个骑一匹马并排行进在关外的官道上。
“哥!这出了通南关,王法可就管束不了了,你真要去彝区走一遭!”
虽说万历年张居正让天下吐司改土归流,但这才刚开始十几年,在这些偏远山区,很多土官还是形同虚设,吐司头人依然是无法无天的,除了经验老道的行脚商,很少汉人敢进彝区。
今天早上,杨鹏临时决定,跟着商队去彝区看看,虽然一大堆人劝阻,杨鹏还是铁了心要去看看。
“本来打算过一段时间再去的,这次是选日不如撞日,都到跟前了,顺道去看看。”杨鹏对谢君豪笑道。
谢君豪将商队送出十里,便和杨鹏话别。
“大哥!小弟在绵州府静候佳音!一路上小心!”杨鹏走远了,谢君豪对越来越远的商队大喊。
一路上,杨鹏遇到不少路过的彝人,都是衣衫褴褛,头发蓬乱,站在高处,一动不动的,望着商队缓缓而过,耳边不时的传来山上野兽的嚎叫声。
也会遇到其他马帮,杨其才会跑上前和他们简单聊几句,都是熟悉的,便结伴同行。
杨鹏注意到,这些马邦的货物,也是些铁锅,盐巴农具这些。
这彝人缺少盐铁,杨鹏心想。
到了傍晚,商队到了一个寨子,一个中年人穿着汉人的褂子,站在一块石头上,热情地招呼着过往的马邦商队:“到站了,诸位辛苦了!都到小店里来歇息吧!小店有热水!有茶饭!休息好了,明日才好赶路!”
一个商队的伙计笑道:“老芋头!咋不叫你家红橘出来招呼!你这张老脸老子们都看厌烦啦!要不是这方圆几十里,就你这一家驿站,我保证掉头便走!哈哈!...”
又有伙计调笑道“老芋头!你可知道,这一路要不是想着能见到红橘姑娘,我都不走这趟马邦啦!快去叫红橘出来见她的相好勒!”
这伙计的调笑引来众人的一阵哄笑。
那老芋头不以为杵,继续笑道:“红橘在给列为烧水做饭!小老二做的饭菜只怕不和列为的胃口。呵呵!列为一路辛苦,这些马匹也该喂些草料,喝点清水,都快里面请!”
猴子牵着杨鹏的马,把扣在头上的草帽取下来扇风埋怨道:“马邦子这碗饭可不好吃!这山里,有太阳的地方晒得热,阴凉处又冷,走了一天,这才看见有人住的房子,这才开春,蚊虫就出来了...”
二虎屁股上踹他一脚笑骂道:“死猴子啥时候变得金贵啦?少爷都没喊累,你倒累!难不能你这贱命比少爷还金贵!”
杨其才将杨鹏扶下马道:“少爷!这方圆几十里就这一个驿站歇脚,下来歇息吧,明日进了龙门山,就没有驿站了。”
杨鹏等人走进驿站,院子里,一个穿红袄罗裙的女子正端着一盘子烙饼出来。看见杨鹏少年俊俏,便出言调戏道:“哟!好俊俏的娃子!白嫩嫩的,你妈可真狠心,舍得你出来跑马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