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舜臣带着俨云峰向着空盟山而去,前路无多,转瞬即到,然而他看着空盟山那浮着云霭的巨大山体,心中却是另一番滋味。离开师门仅仅数月,如今再看这里,竟油然而生一种物是人非之概。这山中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树他都熟识,可如今看着这些山景风物,仿佛是画中所绘,感觉并不真实,他也像一个离乡重归的游子一样“近乡情怯”俞舜臣不禁苦笑,想要驱走内心中的痴想,可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摆脱。
时间尚早,二人轻足缓步,在那山道上彳亍。天地静默,仿佛冷冬凝结住了空气,再也无法发出任何声音。俞舜臣心内叹息,回头去看与他同行的俨云峰。但见俨云峰也是眉头紧锁,似乎一般的心事重重。他这样的小孩子不该有别样心思,俞舜臣不禁失笑,心道:“小小年纪便是这样多愁善感,长大了怕是要考秀才。”笑着道:“你在担心自己的伤势吗?”他突然说话,俨云峰先是一怔,随即答道:“不是!”听他兴味索然,俞舜臣有意讴他说话,于是又问:“那你独自个儿打什么闷葫芦,难不成是担心攀不上空盟山?”
俨云峰心中实是另有别事,不知该不该说,是以才闷不做声,听俞舜臣说话,便抬头看了一眼横亘着的空盟山,见其上巉岩兀立、怪石嶙峋,也无甚好看,“唔”的一声,随即便又低了头。
俞舜臣觉得他大异寻常,不无担心的问道:“你没事儿吧?是热毒又发作了吗?”可是看他那样子显又不是,果然俨云峰摇头,但他却终于开了口,问他道:“适才那些人是来抓我的吗?”俞舜臣笑道:“原来如此,你是担心这个,他们不是来抓你的,他们并不识得你。”俨云峰又道:“不是抓我,又是抓谁呢?”俞舜臣摇头道:“他们谁也不抓,他们已经被我赶走,还能抓得到谁?”见俨云峰并未释怀,俞舜臣有些奇怪:“怎么他总是担心有人前来抓他?”疑惑道:“你究竟要说什么?”俨云峰不语,却伸手入怀,掏出一本书来递了给他。俞舜臣伸手接过,见那书薄薄的一册,淡黄封皮上工楷写着“气归诀”三个字。
俞舜臣“咦”的一声,狐疑的看了一眼俨云峰,打开那书的扉页,见其上附有一诗,俞舜臣悄声读道:“恣意狂纵气吞海,昏暝天色欲曙难。青锋难述凌天志,不若虚怀掩云山。”其下另有几行小字,道:“‘拳裂山石,好似青锋宝剑,是人不可缨其锋;气吞大海,诚如樵木积薪,是人不可夺其魄。’师祖微言奥义,惜乎上册遗失,憾甚!此书乃是下册,然书文晦涩难懂,吾午夜回梦,亦在攻读,然而多年来毫无建树,愧之不及。而今黄土没足,两鬓微霜,百年之后当真羞见先祖。我派奥义全出此书,后辈弟子亦要仔细钻研,慎思,慎之!”其下写着“余枫逯于猷壁斋书,辛酉年五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