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出走之后,俞舜臣在“随客至”酒楼并不举步,他想着此前种种,觉得大有可疑之处。娄金狗与虚日鼠二人看着绝非良善,怎的会有一个面色忧郁的徒弟。而虚日鼠对待俨云峰也非类师徒,倒更像是猫对老鼠,只有戏弄与轻侮,没有疼惜与怜悯。常言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俞舜臣觉得师徒之间不是这样,而且俨云峰当时的表情怪异,并不一定是害怕自己,自己有什么可怕。他深悔当时没有弄清楚便任由娄金狗与虚日鼠带走了俨云峰,更无法想象自己的一时轻忽将会带给他带来怎样的灾难。但为时已晚,三人这个时候早已不知去向。他突然轻呼了一声“不好”,扔下一锭银子便匆匆跑下楼去。
街衢四通八达,向着不同方向伸展,街上行人如织,三人踪迹早不可寻。可当前情势不容得他不做决定,迟得一刻,便更加难以追索。俞舜臣悔恨不及,激起了心中的英雄之气,想:“便是只有一线生机,我亦不能轻言放弃!”又想:“看他二人身上衣饰,显是久居北地之人惯穿之物,二人定然也是北上。”得了主意,便径奔布云集北门。他这一念追索,倒真找对了方向,娄金狗与虚日鼠二人带着俨云峰正是出城向北而行。
二人在俞舜臣身上又输一阵,有些气急败坏,虚日鼠边跑边骂道:“怎的这一路上尽是遇到些硬点子,等你我修行有成,一定要找这些人讨回公道。”娄金狗道:“《气归诀》已得,若当真能够有所助益,定能一雪前耻。”虚日鼠气愤道:“说到《气归诀》我便生气,这小子生了这许多事,我们还留着他做甚?”娄金狗迟疑道:“只是——”虚日鼠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气归诀》早都要献给大哥,此刻就让你拿着又能怎样?”娄金狗道:“那便好了,只是你不留着他噬骨吸髓了?”他说到“噬骨吸髓”的时候,不自主的打了个寒噤。虚日鼠道:“幻火洞方圆五百里内,上哪儿找不到一个活人,我现在心中愤懑,只想立刻杀死了他。”娄金狗道:“既然如此,听你的便是。”虚日鼠道:“如此甚好,我们找个僻静之处下手。”
见不远处有好大一片松林,虚日鼠遥指说道:“那里正好合适。”二人带着俨云峰进入松林,掩于林间。
俨云峰自知此次再也无人能够救他,树高林密,就是有人路过也无法看到这里。他的心中虽是害怕,可是想到是被“杀死”,而不是娄金狗所说的带回去“吸食”,俨云峰觉得还是幸运得多的。尽管他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个“吸食”法,可是想来是个阴毒之极的招数。他不想喊叫,不想求救,只求速死。自己这条命本来早就想要放弃了,居然稀里糊涂的活到了现在,只是觉得有些对不起张兴华,他为救自己而牺牲了性命,希望他能够活下去,可是他的生命注定是像流萤般短暂的。
走了一程,终于在一棵巨大无比的松树下停住了,俨云峰面无表情,等待着死亡的降临。虚日鼠突然阴测测一笑,对娄金狗道:“我觉得吸食他比杀死他更能让我心情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