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虚日鼠称星逐老人为“祸乱江湖第一人”,娄金狗心想那星逐老人一生无争,且对修仙界多有助益,怎可担此污名,道:“那星逐老人以半仙姿容俯就众生,也曾多次宣法论道,你怎说他祸乱江湖?”虚日鼠一本正经的道:“怪就怪他声名过巨,他有死而已,修仙界却因此而硝烟四起,说他‘祸乱江湖’,不算冤枉了他。”娄金狗听了叹道:“只怕当真如你所说,那星逐老人生时受人景仰,死后却成了人们厮杀争夺的因由。”虚日鼠道:“人生无常,祸患难料,真正意想不到了。”
俨云峰被韦山狗负于背上,二人的话听得清清楚楚,他虽对那些对话内容不感兴趣,只是“人为刀俎”,不由得他不听。那只封着他的口袋黑魆魆的一点也不透光,他只觉得在韦山狗身上颠簸,可是要去哪里他却全然不知。后来二人无话,便是一路奔行不停。俨云峰在那袋中亦觉无聊,且又腹中饥饿,见二人并没有停下来的打算,便隔袋问道:“我们此行要去哪里?我妈可说了,不让我远行。”虚日鼠笑道:“你肯说话了吗?”俨云峰道:“我为什么不肯说话?”虚日鼠道:“我怎知道,想是你见逃生无望,吓破了胆了。”俨云峰道:“谁说我要逃了,我是看你们不像好人,这才故意跟你们捣乱。”虚日鼠道:“你说得不错,咱二人确实不是好人。”娄金狗接口道:“你怎可自轻自贱,我二人哪里不像好人了?”虚日鼠道:“是他说的,我也不想要这副劳什子的皮囊,一点也不痛快。”娄金狗道:“我也觉得大不畅快。”
二人自认不是好人,俨云峰心想:“但凡坏人总是想往脸上贴金,无论如何不肯承认自己的坏,这二人居然一口承认,并以此为荣,不知更坏到了什么地步。他二人不在乎声名,自己纵然无力反抗,想来他们亦不会放过自己。”想着害怕,可这个时候也无暇思虑,便道:“你们要将我带去哪里,我妈找不到我可要心焦的。”虚日鼠道:“瞧见没有,这小子还扯谎呢。”这话显然是对娄金狗说的。娄金狗道:“咱们早知道你是骗人的了。”俨云峰道:“你们倒聪明的紧,可是怎么确信你们要找的东西就在我的身上?”虚日鼠道:“糟糕,我们只顾争执,却忘记了查验那书是否确乎是在他的身上。”娄金狗听他如此说亦不知所对,俨云峰道:“你们百密一疏,错抓了好人了。”娄金狗道:“我们这便停下来瞧瞧。”俨云峰赶紧道:“可别,书是在我身上,那也不用瞧了。只是我早上还没有吃饭,饿的狠了,有什么便吃什么,什么书呀画呀的也一般张口咬着就吃了。”娄金狗听他说要吃书,慌道:“你可不能吃了那书,你吃了那书,我兄弟会……”他说到这里,想到虚日鼠的残忍,自觉不寒而栗,便说不下去了。俨云峰道:“他会怎样?我饿死也是死,给人打死也是死,给人打死还快些。”娄金狗道:“这小子虽是麻烦,却也不能饿了他。”虚日鼠道:“咱二人也走了一天了,今晚就宿在前面雾柳镇吧。”娄金狗道:“也好,想来已甩脱了铁奇峰的那个臭娘们儿了,不必再那么拼命往回赶了。北上之路才行了十之二三,一时三刻也赶不回去,倒也不用那么着急。”
俨云峰听二人说意欲北上,心内叹息:“命该如此,我北上是为躲避他们,谁想竟与他们同路而行。”可也没这后悔药可买,如此还有什么好说,总之难逃一死,既是这样,心里反而坦然许多,且顾眼前为是,道:“我就快要饿死了,还要多久啊。”虚日鼠道:“前面就是,到时候有得你吃,你且不必嚷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