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将士慌忙将满都啦救起,待探他的鼻息,方知只是急怒攻心,昏死过去,额上碰出一块淤痕。良久,满都啦才悠悠转醒,望眼便见到正在随扎赫尔望北而行。这是他们回去的路。
是啊,此时不得不回。满都啦心中长叹一声,思道:若是此时不退,便再难退回。
扎赫尔见到满都啦急怒攻心,吐血从马上坠下,军医探视之后,方才放心,再看众将士,只见他们的面上浮着满满的忧色,心无战意,只有归心;心知此时大营已被李慕崎所刧,已无归处;况且粮草已失,无果腹之物,若再与李慕崎交战,必会累极而死,亦或未战已活活饿死,总不能食战马。那可是沙场之上与他一起拼杀的兄弟。更添此时,将军心中忧色重重,怎能与李慕崎得胜之兵交锋。
恰在此时,扎赫尔部下一将率着残部慌忙赶来,细瞧他们的面色,与衣甲之上的血污,还有上面的残破之状,扎赫尔已知大营已失,心中悲痛,望天大叫一声。将自己手中的弯刀横于颈项之上,只待伸手一拉,即刻殒命。
恰在此时,扎赫尔帐下亦将高呼“草原之上,岂会有如此懦夫,真是草原之不幸。”呼毕,恨声连连,怪自己不识人,随错了将领。哀怨之声,令人闻之生悲。
听到此将之言,扎赫尔猛然间惊醒,心道:若是我果在此处自刎,懦夫之名。只怕已背,有何面目,敢称草原勇士,若自己在此自刎,只怕足下儿女。亦会羞耻。又一思,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岂能因一时之得失成败,而将自己的性命视为草芥,倘若此时一死,又怎么洗去身上之耻,又将如何面对死去的众将士。
想到此处,扎赫尔将刀收回,大笑道“大丈夫岂能行此懦弱之事,草原的勇士只会勇敢的战死在疆场之上,岂会不敢面对自己的失败,自己的错误,懦弱而亡。即便是草原的女子,亦不会行如此之事,更何况本将。”扎赫尔望着那将笑道“方才,我只是想试一试我手中的刀是否还利,是否还可与敌人一战。”
李慕崎率着得胜之师回道洛水县,县中之民听闻此事,纷纷出城相迎,呼声直透云海,传遍各处。那些乡民早已准备好慰劳将士之物,将那些物品纷纷送给,路过身边的将士。虽然李慕崎曾立军令:不得取百姓分毫,违令者,定斩不饶。但是,看到乡民如此热情之状,岂敢违了乡民之盛情,只得接下。
洛水县县令,领着一班文官,率着府中衙役,亲自出郭相迎,待见到李慕崎之影,还未走进,已经跪伏于地,高呼“千岁”。
安慰百姓与乡民毕,李慕崎率着众将士望县中屯兵之处而来。
李慕崎等上点将台,望着众将士,将满腹喜悦述于众将士。听到李慕崎的言语,众将士无不兴奋,激动。山呼“万岁”。
待众将士将心中的兴奋之意完全放出,李慕崎于点将台高呼道“家有老母者,出列,”见到数十人听闻此言,向前踏出,李慕崎又呼道“身为长子者,出列。”又有数十人踏出。李慕崎又呼道“家中独子者,出列。”这一次,却只有寥寥几人,向前踏出。
李慕崎望着未曾动过一步的众将士道“尔等,全是不符合这三项者?”众将士高声呼道“是,是。我等全是不符合那三项者。”
李慕崎笑了,大笑。虚指着韩忠邦道“我不识他人,岂会不识得你?”面容一改,厉声道“你家中只你一个男丁,岂会是不符之人?”
“老父尚年轻,还可以再生。”韩忠邦亦笑道,“岂可只因如此,而将国家之事。至于不顾?”韩忠邦面容一改,呼道“大丈夫生于天地,便是保家卫国,将一腔热血留在国家的疆土之上,将自己每一滴汗水留在沙场之上,将自己的白骨埋于山河之间。此才是大丈夫之所为,怎会因那般小事,而不顾此志?”
韩忠邦言语方毕,只见刚刚才踏出的那些军士,一个个又重回军中。
望着重回军中的身影,李慕崎呼道“尔等为何又复入?”众军士回道“方才未曾听明白将军之言,我等亦是不符之人。”
望着这一众将士,李慕崎的眼中浮起满满热泪,几乎夺眶而出。恰在此时,李慕崎望到一个瘦弱的身影,细瞧之下,才识得那个瘦小的人影不是宋明宇又是何人?见到宋明宇,李慕崎一怔,虚指着宋明宇道“何人,尽敢混入我军之中?”
宋明宇见到李慕崎正指着自己,踏前一步,昂首回道“我乃大唐之兵。”
“既是唐兵,为何不着兵服?”李慕崎望着宋明宇一身百姓着装,说话之时,呼吸微喘,面如重枣,显然他的伤势还未痊愈,心中有意为难道,“只着百姓之装?”
“唐兵出自百姓,绝不会是生下来就是唐兵。”宋明宇昂首挺胸,眼中绽放异彩,望着李慕崎高呼道,“我既是唐人,便是唐兵。”
闻言李慕崎大笑,挥手示意宋明宇站于他身边。望着那一众将士,李慕崎只有执行自己将军之职,若不如此,怎能选出三千军士留在此地?
入夜,四周只有呼呼的风声,还有几声未睡的鸟儿低鸣之声。它们此时未睡,显是心中有放不下的心思,亦或是因为此时实在太过寒冷。军士早已安睡,面上带着醉酒之态,微打鼾声,甜甜的睡去,安心的睡去。
李慕崎此时还未睡,因为他的心中还有放心不下的人,还有一丝不安。伸出手,轻轻叩着依旧闪动着烛火的帐门。不多时,只见一人将门打开。那人满脸消瘦,颧骨突起,眼睛却十分的明亮,仿佛是一盏灯,放着光彩。瞧到是李慕崎忙躬身行礼。
李慕崎伸手将他浮起,轻摇头,示意他莫要如此,轻笑道“如此寒风,难道不邀我入账?”
望着帐中的洛秋河与洛秋河的师弟,李慕崎终究还是开言道“不知日后先生有何打算?”
“打算?”洛秋河师弟听到李慕崎此言,仿佛自己问着自己,良久叹息一声道“我也不知将要去何方?”稍顿,面上浮起一阵光彩,不禁将眼眸抬起,望向窗外,笑道“但是我知道,有人的地方,定会有路;有病人的地方定却大夫。而我身为大夫,只会去有病人的地方···”
离时叶将落,归来雪将至。一路上望着空旷的景色,李慕崎的心中不禁浮起一阵悲凉伤感之意。心中总有一丝思绪难以化开,总是压抑在心头,想要将它拂开,但却根本触摸不到它,它仿佛与血肉容在一起,隐在其中。那是怎样的一种思绪,李慕崎又讲不来,道不出。只能任由它存在心头,挂于脑间···
宋明宇并未随着李慕崎的大军而回,他想留在那处,守卫那片疆土。而细问之下才知,他是偷偷跑出,随着丐帮之众去的那座边城。他留在那里,对宋明宇而言,确实是一件好事,只有在那里他才会得到成长,真正的成长。
将如城门,便见到一众文官已在城门之处相候,待瞧到李慕崎的大旗,见到李慕崎来到近前,忙俯身行礼,口呼“千岁”。
李慕崎遂下马,与众文官而伴,一起入城。但见长安接到人群无丝毫变化,只是少了一片绿意,少了几分花香。他们面上的笑容不曾少去,他们面上的冷漠亦不曾减少,还有他们心中的漠不关心,亦不曾少去。
那笑,望来是那般的虚伪,就如一个粗略的面具。扣在面门之上,将真诚深埋,早已丢失。
李慕崎还是被一处笛声所吸引,不仅将头抬起,便见到一人白衣打扮,腰间悬着一块美玉,举止文雅。此时,正举着手中的酒杯,望着李慕崎投来的目光深深一笑,高举酒杯,似在相邀李慕崎。然后将酒杯置于唇边,仰头饮下···
李慕崎不敢细看,亦不敢停留,收回自己的目光,心中荡漾着浓浓的情意,望着那座辉煌庄严之城而走。在经过最后的一条接道之时,李慕崎终于见到了那抹身影,见到了她嘴角上的笑意,望到了她眼中的思念,瞧到了她心中的言语,听到了她血管中的想念···
但是他们只能如此的凝望,如此的相述彼此间的情意。他们只能如此,因为他们的心间总是少了一份相拥的承诺,他们的面前总是有一道望不见的阻碍。
奈何你我都是如此,身在一个无可奈何之处。李慕崎瞧着那抹身影,心中不禁荡出深深的一声叹息,目光亦黯淡下来。
李慕崎在长叹,而韩诗韶亦在长叹,至不过她将这一声长叹隐在她的笑容之中。但却怎会瞒过李慕崎的眼睛。就连韩忠邦亦能够感受到韩诗韶嘴角边的轻叹。韩诗韶能瞒过的人,只有不了解她的人,不关心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