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如李慕崎所担忧:扎赫尔并未向洛水县派过一兵一卒,就连骚扰也没有,他们不断的骚扰
着边疆一带的村落,略刧他们马蹄可以踏过的一切。李慕崎不得不派兵前去,却又不能够派
兵前去,若是将兵派到那处,势必会陷入敌人的埋伏之中,若是不派兵前去,乡民之性命,
便会在敌人的倒下陨落,也是在李慕崎的手中逝去。这是一个十分为难的决定,却又是李慕
崎不得不做的决定。
如此,度过了一月之久。望着窗外的风声,感受着风中的冷冽,树上的叶早已被他吹落,散
在树下,散在枝叶之下的路上,被无情的人扫去。
“将进冬月,”韩忠邦呼着窗外的冷风,身子不禁一抖,却并未将窗户合上,望着不知从何
处吹来的一片枯叶道“若进冬月,只怕大雪将至。这里的大雪,不比长安,再夹着呼啸的寒
风,只怕我军难以抵受。若是此时不能够与敌方一战,取得一大胜仗,只怕···”
韩忠邦终究还是没有将心中担忧之事说出。即使他不说,李慕崎还是知道。此事已不用明说
,几乎每一位将士的心中亦知道。
“敌人在这一个月中不断的骚扰,而我军在这一个月中,却在不断的奔波,几乎已经疲惫。
而在这一个月中,我军不断的吃着败仗,却又不得不吃那些败仗。”李慕崎言语突然在此一
顿,望着韩忠邦道“你可知敌人为何会如此?”
“若是正面交锋,只怕难胜我军,”韩忠邦的面上浮着一层疲惫的笑意,缓缓道,“若不行
此之事,他们只能等待,亦或是撤军。”
韩忠邦之所以会如此疲惫,只因他在这一个月中,至少有十五天的时间被扎赫尔牵着鼻子走
,一切行动几乎却是按照扎赫尔安排而行。若不是韩忠邦胸中有智谋,几乎没有胜仗而言。
韩忠邦也一直在思考一件事:那些人,为何依旧留在战火之地,不忍离开?难道他们已无别
处可去?他也在琢磨另一件事:如何变被动被主动,不再如此无奈,亦不再如此窝囊。
那些人之所以不忍离开此处,因为在他们心中:此地便是天堂,不伦外面如何,都比不了此
处的风光。他们深深爱着此处,眷恋着此地。这里有他们的汗水,亦有他们的热血,更有他
们的希望···
“这只是其一,”李慕崎缓缓的走到窗前,伸手将那一片枯叶接入掌中,摊开手掌,细望良
久,又将那一片枯叶吹落风中。回头望着韩忠邦,道“他们只是想将我们激怒,令我们前去
攻打他们。因为我们所担心之事,他们亦在担心。”
“他们也会担心此事?”韩忠邦的面上浮着质疑之色道,“我军冬衣不足,而他们身上却披
着牛羊之皮,怎会担心冬月来临?”
“他们的冬衣虽然能够给他们带来温暖,但是冬雪一旦来临,他们胯下之马便不如此时。一
旦如此,他们的战力将会大打折扣,而我军,多是步兵,几乎不会受到影响,若在大雪之上
交战,我军胜算大增。”
“若是能够解决将士冬衣之事,我军为何不拖在冬雪之时,再与他交战?”
“冬衣只是小事,”李慕崎摇头道,“我军此时最缺的并不是过冬衣物,而是粮食。粮食才
是我军面临的最大问题。若此事不解决,未到冬雪来临之时,我军已乱。即使不乱,军心必
当不稳;军心既是不稳,哪有胜仗可言?”
“难道此时无从解决?”
“没有任何解决的方法。”李慕崎摇头叹息道。“我军只有与敌军,赶在冬雪之前,做最后
的一次较量,亦是最后一战。此战,我们只能胜,绝不能败。若败,只怕边境之地,再无和
平可言。”
“此战何时才会打响?”
“我正在等,等那个时机?”
“等?”韩忠邦不解道“将要等到何时?那个时机何时才会出现?”
“再过不久那个时机自会到来,”李慕崎面上浮起一层笑意,道“时机本不是等到的,而是
人刻意制造出来的,等来的永远不会那般完美,亦不知,是否是心中想要的那个时机。”
李慕崎望着韩忠邦神秘的笑道“你可知最近一个月,我为何不亲自领兵出战?”
“不知。”韩忠邦满眼闪着光芒的望着李慕崎。嘴角勾着一个十分好奇的弧度,在等待李慕
崎的回答。韩忠邦知道李慕崎最近一个月,不仅没有离开过洛水县,更是在洛水县中瞧不到
他的人影,就连李安桐亦是如此。韩忠邦实在想不到李慕崎会去哪里?
“我在请天兵,”李慕崎嘴角勾着一个神秘的弧度道“在最后的这一战中,若是不得他们相
助,恐难胜敌军。”
“天兵?”韩忠邦道“莫非你想用火攻?”
“火攻?”李慕崎疑惑道。稍加思索,便知韩忠邦之意,笑道“先人之妙计,只敢观望,怎
敢拿来借用。况且,此时天气根本不适合火攻,若是大风一起,只怕先烧我军。没有孔明之
才,谁将借我东风?”
“莫非又是那些草人?韩忠邦深思良久方道。
“那只不过是一些障眼法,能唬敌人一时,却难将敌人击败。”
“何时才能见到那些天兵?”
“天兵当然会在最关键的时刻出现,怎会那般容易见到。”李慕崎笑道,“你只需将我的天
兵之言,传于众将士知晓,到时,你自会见到。”
韩忠邦笑了,笑的亦是十分的神秘。仿佛已经知道李慕崎口中的天兵是何物。
韩忠邦总以为李慕崎天兵之说,只不过是安抚将士的一种言语,并不是真的存在。之所以叫
韩忠邦去军中传诵,亦只不过是李慕崎的一个计谋,想用此言,将将士心中的勇气激发,亦
想用此言,叫将士放心,此战必胜。但是转念又一思:李慕崎说话的语气,眼中的神秘,平
缓的呼吸,平静的面容,又怎会像是在说谎?
真与假,岂会在那些动作中看出。若是能够分辨,那有可能是一种假象,是一种迷惑。只有
不会说真话的人,才会在举手投足之间,细微的动作之间,将内心的真是表达而出。
风更加的冷冽,还未进入冬月,却已将冬月的寒冷带来。窗外那光秃秃的枝条之上,此时看
去,仿佛结着一层厚厚的白霜,散在枝下的枯叶与腐臭的花茎,细明着此时的凄凉。花开有
人闻,落去几人知?
望着窗外的荒凉的景色,李慕崎的呼吸也带着丝丝白气,述说着此刻的寒冷。伸手不禁将窗
户合上,回过头望着李安桐道“那一战,明日如何?”
那一战不得不在明日,若是不在明日,只怕大雪将至,再加军粮已只够五日之用,且将士过
冬衣物尚未解决,又添扎赫尔之兵在最近几日不断的骚扰,几乎已经疯狂。所以,李慕崎不
得不决定明日一战,况且扎赫尔将士的反应已经说明此刻他们亦十分的焦躁与不安,已到了
李慕崎所等的那个时机。
天时,人和已俱,唯独却地利。而此时,地利已不再是最关键之处。
仿佛上天亦知道今日便是双方的决战,吹了一夜的寒风,在黎明之时停歇,许久没有如此温
暖的阳光,照耀在每一位军士的身上,将光芒映在每一位将士的面上——红光面满,心中激
动非凡,他们深信李慕崎已经借到天兵,且在今日便会出现。而此战,必将会大捷。
扎赫尔亦在等待着这一天,接到细作探来的消息,又听到停歇的风,看着手中李慕崎送来的
战书,面上不禁露出欢愉的笑容。因为那封战书上面只有四个字:明日一战。落款书着李慕
崎之名。时间已有,却未写明地点,而这地点必是此处——扎赫尔大营。而此处,却是扎赫
尔精心布置之处,又怎么会那般容易被李慕崎攻破。况且扎赫尔的兵力是李慕崎的两倍有余
。兵力如此,扎赫尔又占据地利,而李慕崎居然还会攻来。扎赫尔此时难以猜透李慕崎所想
,满都啦亦是如此。心中满是担忧,却又不知该如何解决,只能等,小心翼翼的等待···
李慕崎终于率部来到扎赫尔大营十里之处,压下阵脚,望着扎赫尔亦率着本部人马而来。但
是扎赫尔并未将他所有的兵力全部带入此处,望着扎赫尔所率之军,细细观来,几乎与李慕
崎所率之军人数相当,并未显出扎赫尔的优势。
李慕崎的那封战书也许便是此意,叫扎赫尔心中担忧,不敢尽起营中之兵,担心李慕崎会乘
虚刧他大营。倘若大营有失,扎赫尔军心必当不稳,军心不稳,此战必败,
扎赫尔望着李慕崎所率之兵,细细望去,便知这便是李慕崎能够率领的全部兵力。李慕崎已
将全部兵力带于此处,又怎么去刧自己大营?扎赫尔心中不禁思道:难道那封书信,是叫自己
担心,不敢将帐下之军全部带于此处,将自己的优势失去。望着满身盔甲的李慕崎,扎赫尔
不禁大笑‘
扎赫尔在笑自己,亦在笑李慕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