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锐的哨声在夜风中起伏,时时变换着节奏。
恰在此时,李安桐不再后退,已然刺出一枪,这一枪十分的凌厉,络腮胡子不得不向后退去三步,方才能化解这凌厉的一枪。李慕崎见到李安桐刺出的这一枪,连连称秒,双眉微弯,满是赞赏之色。
“好枪法,”待络腮胡子完全的稳住身形,额上细细的冷汗,沿着脸颊的棱角,划出一条清痕,望着未曾追击的李安桐道,“不过,若想胜我,只怕还不够···”
而就在此时,哨声忽止。李安桐望着络腮胡子,刚要追击,恰在此刻,七八个强盗跳将过来,将李安桐团团围住,挥舞着手中的长刀,望李安桐身上坎来。他们的刀法在李安桐的眼中本不是十分的凌厉,但是彼此配合在一块,却不容人小觑。李安桐不得不收回即将刺出的那一枪。
那七八个强盗本是围着杜如康,听到哨声,猛然挥刀齐向杜如康坎来,见到如此阵势,杜如康不得不就地上一滚,挥刀向上招架。但是那几个人,并未追来,见杜如康向后滚开,猛然望李安桐跃来。见到他们攻向李安桐,杜如康方知那一招只是他们的虚招,却也是杜如康不得不后退的招式。杜如康抬眼望着围着李安桐的那几人,心中属实佩服非常,亦十分的憎恨,自己已有两次被他们逼到如此狼狈的境地。
李慕崎在楼上见到如此情景,心中不免有些担忧:七八个强盗将李安桐包围在其中,七八柄钢刀映着火光,闪着深深寒气,很有章法的望李安桐身上坎来,时不时还有络腮胡子刺来极其精妙的一枪。饶是李安桐身手敏捷,也躲避回击的十分吃力,几乎受伤。也幸好是李安桐被他们围在中央,若是换作他人,只怕此时即使不败,也必会受伤。
见到阵中李安桐敏捷的出手,回击,跳跃,络腮胡子心下十分的敬佩,思道:若是自己败于此人之手,自己是该欢喜,还是该悲伤?若不是那一刻,他们刚好赶来,只怕自己很难躲过李安桐刺来的那一枪——那本是十分简单的一枪,没有丝毫的变化,也正是它十分的简单,没有变化,才是最不容易破解的一枪,见到李安桐出手的那一枪,络腮胡子已经知道自己败了。虽然此刻,自己还未败在李安桐之手,但是已败在那一时。
络腮胡子心中思索,手中的银枪,却不曾停滞一刻。一点寒光,几乎将要刺进李安桐的皮肉。若不是在那危机之时,李安桐的枪尖击在一柄钢刀之上,闪着火花的钢刀,带着刺耳的尖锐之声,钢刀猛然向下击去;恰好击在络腮胡子的银枪之上,受到钢刀身上传来的力量,银枪失去原来的方向,贴着李安桐的衣服划过。眼见如此,络腮胡子刚要变换招式,猛然一震,握银枪的双臂不住的抖动,银枪亦在抖动,也就在此刻出来一声尖锐的叮“叮···”声。李安桐回枪一荡,银枪发出一声长鸣,枪身不住的颤动,几欲脱开络腮胡子双手。若不是络腮胡子双臂之上的青筋暴涨,紧咬牙关,强忍着臂上传来的剧痛,银枪已经掉落于地。饶是如此,络腮胡子亦不得不收回银枪,强压着胸中激荡的急流。
穆荷见到这一幕,泪水又一次滑过眼眶,面色几乎变得惨白,贝齿轻咬着下唇,双眉紧锁,右手不自觉的握紧,左手无助的摆弄着衣角。双脚不断的跺着脚下的木板;见到络腮胡子收回的银枪之上,挂着一片碎布,望着那片碎布,刚到喉咙处的惊呼声,被她咽回腹中。此时绝不能发出一丝声响,不然定会影响李安桐,若是如此,李安桐必会负伤。也就在此刻,李安桐突然发出一声怒吼,吼声未断,一柄钢刀叮咛一声,断为两截,就在刀尖没入黄土之时,一声急呼,一强盗随声而倒,与划出的鲜红的血花一起倒在黄土之上,鲜红的血恰好落在他满是痛苦的眼前,因痛苦而扭曲的肌肉挂在面上,紧咬着牙关,强忍着痛苦的哀号。
李慕崎此时已经无心再关注李邈,他的目光再一次全部集中在李安桐:李安桐的那一枪虽然击碎了钢刀,击倒一人,但是也点燃了他们心中的火焰,炙热的火焰瞬间席卷他们身上的每一个细胞,每一寸肌肤;他们似乎忘记了疼痛,忘记了自己的血肉,亦忘记了自己的生死,攻出的每一招,每一式,全无章法可言;甚至有时他们会用自己的胸膛去面对李安桐刺来的寒枪。但是每每在此时,李安桐总是会刻意的躲开,枪尖刺向他处;就在此刻,一柄钢刀砍到,眼见寒光闪过,李安桐向左一滑,避开那一击;瞬间收回长枪,枪尖贴着他胸前的衣服滑过,长枪一抖,重重的击在他的胸骨之上,砰的一声,向后急速倒去;那人吃这一击,面上瞬间露出痛苦之色,哇的一声,口中猛然喷出一大口鲜血,也就在此刻,握在他手中的钢刀被他用力的抛出,化作一道星光,直击李安桐胸口。
李慕崎见到那一闪的刀光,心中不由一紧,生怕李安桐在如此短的距离之下,难以躲过那一击。见到李安桐用力往后跃去,枪尖轻点,刚好躲过那一击;还未完全舒展的双眉,又是一紧,只见李安桐的后背猛然击来三柄钢刀,就在李慕崎担心的那一刻。叮的一声,三柄钢刀同时击在长枪之上,接着一股力量,李安桐向后一滑,躲过从两侧攻来的长刀;就在李安桐刚刚停下脚步之时,一柄银枪又至。
亦在此时,屋顶之上传来数声砰砰之音。一股异味,随风而来,猛然惊醒望向李安桐的李慕崎。异味刚刚随着呼吸进入李慕崎的胸中,还未道出“不好”。只见李邈身后转出三个手持弓弩之人,裹着燃火之物的箭,已搭在箭弦之上,弓如满月。就在李慕崎呼出那两个字时,箭头已然钉在屋顶之上,瞬间将屋顶之上的燃火之物点燃。大火,在夜色中飞舞,几乎将半边夜空点燃。
眼见如此,李慕崎纵身一跃,手在栏杆上一搭,双脚再一点,一个翻身,人已经稳稳的站于楼下。穆荷见到如此情景,面上无一丝惊慌,见到李慕崎稳稳站与楼前,正张开双臂,望着自己。穆荷慢慢的走到栏杆之前,纵身望李慕崎跳去。呼啸的风声在耳边响起,冷冽的风,刺的难以将眼睛完全的张开。
李慕崎接着穆荷的身子,就地上一滚,化去穆荷下坠的力量。虽然有些狼狈,穆荷因此才不会受到一丝伤害。
此时的战局又有了新的变化:衙差几乎全部倒在一块,口中喘着粗气,浑身几乎没有一丝气力,眼睛齐望着李安桐;洛秋河已然走到李慕崎的身边,眯着眼,瞧着李邈;杜如康依旧被围在阵中,只不过这些人没有方才那一波人的攻势猛烈,只是围着他,虚虚实实的出着招,缠着他,不让他攻出;李安桐的情况是最糟糕的,衣角挂着一片鲜红的血迹,不知是他的,还是强盗的,一杆长枪武的呼呼作响,枪法之凌厉,世所罕见,令一众强盗佩服之极,手中的攻势更加的凶猛,吼声、哀号声、兵器碰撞之声在风中流转、回荡。
望着手提长剑的李邈,李慕崎的面上划过一丝怒意,于洛秋河耳边低语几句,还未等洛秋河回复,人已经一跃而起;脚尖一点,再一次跃起,再眨眼时,人已经站于倒在一起的衙差面前。脚尖轻点置在地上长剑,长剑猛然望李邈方向疾飞而出。衙差还未反应过来,李慕崎额人又一次跃起,右手一探,长剑已握在手中。在空中一个转身,挥出一剑,直指李邈。
见到这一剑攻来,李邈并未十分的惊讶,他仿佛早已知道李慕崎会攻来这一剑,他出剑的方向,恰好是李慕崎攻来的方向。叮的一声脆响,双剑碰在一块,激起的火花还未散去,碰在一块的双剑已然分开,各自向后退去一步。
“好招式,”李邈望着面上浮着一丝怒意的李慕崎赞道,“若是换做他人,只怕此时已负伤,而你居然能够挡下那一击,实在令人佩服。”
“好手段,”李慕崎慢慢的收起面上的怒容,同样赞道“在如此境地,你居然还能攻出如此凌厉的一招,令我不得不自救,实在是厉害。”
“你觉得能伤到我?”李邈面上浮起一丝冷笑道,“你的招式确实很不错,却不足伤我。”
“确实如此,”李慕崎淡淡道,“我的招式的确很难伤到你,但是你绝不可能胜我,只要我不败,就绝对有胜你的机会。”
李慕崎说的没错,只要不败,就有胜利的机会,只要不心急,愿意去等,一定能胜。
李邈面上的肌肉开始跳动,心中自思:李慕崎说的不错,他确实不知该如何取胜,就在刚才的那一击中,他已经明白。若想胜李慕崎许多许多时间,而此时自己缺少的便是时间。
虽然李邈知道世上根本就不存在不败的人,但是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李慕崎仿佛就是一个不败的人——他之所以不败,是因为此时的战局不容李邈有过多的时间去思考如何破解李慕崎的剑招。
世上的人,有谁不缺少时间,又有谁不觉得时间是多么的奢侈,不论有多少财富,总买不来时间,望着失去的时光,黯然垂泪。
可笑的是:世上却有一群人在浪费时间,虚度光阴,不知他们何时才会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