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桐,”李慕崎换了一身丝绸软缎的衣袍,望着窗前的一花一木道“我们得离开几日了,不知你是否愿意。”
“愿意,”李安桐同样望着窗前的景色,道“您去哪儿,我便去哪。”
“真是舍不得离开,”李慕崎的面上浮起一丝伤感的神情道,“这里的一花一草,全是如此的美丽,全是那么的纯洁。只是这一去,只怕···”
“我们还会回来,您何必如此。”李安桐猛然思起一事,眼角的肌肉微微抽动,疑惑的望着李慕崎道“难道此去有危险?”
“危险倒是没有,”李慕崎心知李安桐不知他此时的心境,收回目光,望着李安桐此时有些紧张的脸,解释道“我有种预感,只怕这一次回来有些事情就会改变。”又回头,望着窗外的景色,叹息一声,道“只怕窗外的花草未变,而赏花的人已变。”
“不论您怎么变,您依旧是您。”李安桐望着眼前之人,心中涌起一股热流:他会变吗?不会,绝对不会。他的心不会变,人又怎么会变。
“明日之事,今日如何能知晓。”李慕崎望着李安桐道“你先去换一身衣服,起码得像一个护院。嗯···就如富豪家中的护院。”
“是,”李安桐拱手一礼,慢慢的退出。
看着李安桐的身影,李慕崎心中猛然浮起一丝异样的感觉:仿佛自己是在将他往一个无底深渊推去,仿佛看到了他在深渊中挣扎的身影,而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身在深渊中。心中蓦然一怔,眼角的肌肉不住的跳动,面色微微变化,罩着一层忧虑。
就在此时,穆荷的声音轻轻的传来,“我也要去,可不能将我一个人留在这间大房子中。”眼中似是闪着泪光,道“有我在你身边,我也不会那么的担心。”然后面色一转,泛着眼睛道“况且你们都走了,留我一个人在屋中,我会害怕,也会担心,更会十分的寂寞。虽然秋韵常常与我解闷,但是她终究不是你们。”
“我怎么会让你一个人留下,留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也有些担心。”李慕崎有些宠溺的摸着穆荷的头发。自思道:屋子若是少了一份温暖,不论再怎么华丽,终究是少了一种感觉,多了一种错觉与寂寞。轻声道“你一个人在这个屋中确实会害怕,也一定会为我们担心。只是···”李慕崎换了一口气道“只是这一次你与我们一同出去,会吃些苦头。”
“只要能与你们在一起,不论是什么苦,对我而言,终究是甜。”穆荷泛着眼睛道“不过,我会吃些什么苦呢?”
“你得扮作是我的贴身丫鬟。”
“我本来就是你的丫鬟啊。”穆荷甜甜的笑道,脸上那一对酒窝,弯的如天上的新月。忽然面色一转,有些担忧的道“若是我们都走了,那么宋明宇怎么办?他还是一个孩子,况且身上还有伤。若是让他一个人留在这里,只怕···”穆荷的眼中又泛起一道泪光,心中思到宋明宇,又想到李慕崎,实是有些为难。猛然又抬起头,泛着泪光的眼睛望着李慕崎道“要不,将他···”
“不可,”李慕崎摇着头道“绝不能将他送到那里去。若是再牵动他的伤口,只怕会给他带来莫大的痛苦。”望着穆荷担忧的眼神,道“这个屋中不是还有一个人。她应该能照顾宋明宇。”
“她?”穆荷还有些担忧,道“她能行吗?”
“能行。”虽然如此说,李慕崎的心中确实有些担忧。不过,李慕崎更加的放心宋明宇。一个如他那样的孩子,是不需要为他担心的。
李慕崎已经从宋明宇的口中得知他为何会偷窃,只因他需要些银两,去给时常给他馒头吃的一位老人——那位老人病了,却没有钱治病,而他唯一能想到,能做的就只有这一件事,因为这是最快的一种方法。虽然宋明宇知道这不是最好的方法,确实最有效的方法。
那位老人的病,马上就会好起来。李慕崎已拜托洛秋河,而且洛秋河已经答应,只要他答应的事他就一定会完成。眼见于此,宋明宇望着李慕崎有些但有的眼神道“我不会就这么死去,我还得还你这一个人情。我知道是你主动救的我,但是生命对于我而言十分的珍贵,所以我一定要还。”
百翠阁。各种珍奇异宝陈列于雕工十分精细的木架上。一花一兽,一草一木都是那般的栩栩如生。书画陈列于一面不知是出自何人的手笔,绘的一幅壮丽河山的壁画。木色的门敞开着,三位机敏的伙计正在百翠阁中忙碌着,此时阁中只有他们三个身影。其实方才还有一个胖乎乎的人,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悠闲的喝着茶,哼着小曲,猛然见到两个人,慌忙捧着茶盅,一溜烟望后院跑去。那么肥胖的身影,有谁能想的到他会跑的那般迅速,即使是一个比他再瘦两圈的人,也不一定能跑的那么快。阁中的伙计也在奇怪,奇怪自己的眼睛。但是他们马上就相信了。他们听到一个飘在空气中的声音“若是有人找我,就说我早已出去,不知去了何处。”
李慕崎与李安桐正望着百翠阁而来。路上李安桐曾小心的问过李慕崎:要不要先让城隍庙中的众人先去打探一番。李慕崎摇头道“此时去了只怕什么也打探不出,而且极有可能暴露,得不偿失。”
瞧着三个在阁中忙碌的伙计,李慕崎笑了,笑得很开心。
一个笑起来十分和蔼的伙计,望李慕崎而来,那笑容看起来就如邻家大叔一般。他还未开口,李慕崎已经坐在了那张太师椅上。瞧着李安桐道“这张椅子,还真是舒服。怪不得有人十分喜欢坐在此处。”
那个伙计听到李慕崎此言,心知此人必定认识适才坐在此处的那个胖子——也就是他的老板杜如康。心中想到此处,正在琢磨该如何问候。李安桐看着那张太师椅,又望着从太师椅处见到的风景道“确实不错,我若是他,也一定会坐在此处。最好是在这里喝茶,还活再哼一段小曲。”
那个伙计听到此处,心知这两个人定是杜如康想躲避之人,想到此处,更加不知该如何开口,如何询问。
恰在此刻,李慕崎开口了,望着那位依旧笑的十分温和的伙计道“不知杜如康可在?”
“老板,他···”那个伙计本是一个极善言辞之人,但是望着李慕崎投来的目光,心中有些慌乱,甚至有些害怕,舌头莫名的打结。不敢再看向李慕崎,尤其是不敢看李慕崎那一双仿佛会说话的眼睛,忙低着下头,小声的回道“老板,他···他出去了。”
“可知去了哪里?”
“老板没说,小的实在不知。”
“哦。”李慕崎仿佛是恍然大悟一般,瞧着李安桐道“真是不巧的很,杜如康不在。”
“幸好我不是来找他的,”李安桐眉眼弯曲成一个迷人的弧度,嘴角上扬。看上去就如一个淘气的顽童,搓着手掌,笑道“我老早就想在百翠阁的后院放一把火,将那些花草树木一齐烧尽,顺便再将那些字画古玩拿出去,丢在阴沟。”
“幸好我也不是来找他的,”李慕崎同样笑了,笑的很是开心,道“其实我也很想看你将那些花草烧尽,它们是在太好美了,让我有些嫉妒,还有些羡慕,还十分的气愤。你赶快去烧掉吧。不过,那些字画嘛,最好是留着,不要丢入阴沟,将它们全部给予城中的饥苦之人,岂不更好。”
李安桐仿佛是猛然想到此处一般,笑道“确实是一个不错的主意。”语声方落,人已经望后院走去。而李慕崎仿佛真如一个看戏的,十分开心的慢慢的往后院而来,边走边提醒道“先去将后院的书画搬出来,别被火毁了。”
此时一个惶急的人影急忙跑出了,面上罩着一层严霜,望着阁中的伙计,厉声道“怎敢如此胡言。我怎么会不在呢,我明明在后堂。”然后面色一转,挂着一层怒容道“方才,我怎么交代的你们。哼,只这么一会功夫就忘了。‘若是有人寻我,就言我去了后堂。让尊客稍坐。’就这么几个字也记不住,真实的。”三人忙躬身称是,言道脑子不好使,记错了。然后又忙与李慕崎赔礼道歉。
听到此言,杜如康的面色又是一转,笑嘻嘻的望着李慕崎躬身一礼,道“不知您尊驾亲临,未出远迎,实是罪过,望请赎罪。”
“是吗?”李慕崎望着李安桐道“安桐,是这个样子吗?”
“好像不是,”李安桐瞧着杜如康的面容道,“我见到的是:一个胖子从椅上急弹而起,然后迅速的往后堂的方向跑去。只一眨眼的功夫,人便消失不见。不知那人是不是他?”
“怎么会是我?”杜如康笑道,心中早已在骂着李安桐,几乎是他能想到的所有的污言秽语,以及街头听来的骂人之言,“我这么胖,怎会跑的那般迅速。”
“哦,”李慕崎仿佛是相信了杜如康的言语,关心道“若是如此,想必这里来了一个飞贼。”回头望着李安桐道“安桐,你可得帮杜老板捉一捉那个飞贼,不然杜老板,丢失一些重要的、价值不菲的东西,只怕他往后可就睡不好了。尤其是后院那个据说是百翠阁的藏宝的地方。”
李安桐,微一点头,脚步已经开始移动。杜如康急忙伸手拉住李安桐,心道:捉贼,只怕他去了那里,值钱的与贵重的都会被他洗劫。更何况哪里来的飞贼。忙笑道“这种小事,怎么能麻烦安桐老弟呢?实是使不得,使不得。”
“不妨不妨,”李安桐瞧着杜如康此刻已经满是愁苦的脸色,笑道“我也好久没试过拳脚了,此时正是一个十分恰当的时机。我还得谢过杜老板。”
“您就别拿小人寻开心了,”杜如康苦着一张脸,望着李慕崎躬身一礼道“您有什么事吩咐一声便是,如此这般,小人的心脏实在是受不了。”
“吩咐,”李慕崎笑道“我怎么敢吩咐杜老板,只是有一事想求。还望杜老板答应。”
“您可千万别如此说,”杜如康偷偷瞧了一眼李安桐,心道:有他在你身边,谁敢不答应,若是不答应,只怕我的这店会被他徒手拆平。何况此事一定很重要,若非如此,李慕崎又怎么会如此言语。更何况自己早已打算追随李慕崎。面容一变,眼中爆出一束坚定的光芒,随即道“您尽管开口便是,小人定会为您将此事做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