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阔阔台眼中的期待之色,李安桐缓缓将眼睛合起。枪尖向前一探,直透阔阔台的咽喉,眼角闪出一点晶莹,一滴泪珠在他的眼角滚落。
再瞧阔阔台,眼中并没有惊恐。不甘之色,有的只是满足;满脸的安详,一生已无半分的遗憾,满足的踏向了另一个世界。
人的一生最是难得的便是如此——安详,无半分的遗憾的逝去。有太多的人。总是伴着遗憾,不甘,挣扎着想要扎住心中的那一点点不愿,伴着深深的怨恨死去;总是会在临死之前,拼上身上剩余的所有气力,奋力挣扎,似乎想要做着最后的努力,想将出现在眼前,心中未能得到的欲望牢牢地攥在掌心,而唯一能够攥在掌心之中的唯有遗憾,深深的不甘,还有永远也解不开的怨恨。或许,没有最后的那奋力的挣扎,还能愉快的度过最后的时光···
李安桐从马上跃下,将阔阔台的眼帘轻轻的合上,嘴里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似在惋惜,又仿佛是在羡慕于他。
缓缓起身,交代赶来的士卒:好生处理阔阔台的尸体,莫要损坏,,更加不能践踏,亦或是侮辱。赶来的士卒纷纷点头,他们已将李安桐视作是神一般的人物,怎么会不听从李安桐的安排与吩咐?
阵门打开,只见一队士卒压着被绑缚的敌军出现;不多时,李安桐亦跨马走出,身后跟着一队兵士,手中抬着阔阔台的尸体。
满都啦与他帐下的书院大奖登高而望,怎会瞧不到阵中的变化。虽然有几处实在难以瞧的明白,但是李安桐与阔阔台的那一战,却清清楚楚的瞧在眼中,令在场众将还未从惊恐之中完全的回过神来。
诸将纷纷与李安桐道贺,瞧到李安桐方才精妙的枪法,更是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甚至有更甚者,想要俯下身,吻李安桐的那一双手。若不是见到李安桐此时脸上挂着一层冰霜,只怕已有人如此而为。昨日那些不将李安桐放在眼中,对他满是讥讽之言的戴忠义帐下之将,此时面上满是谄谀献媚之色,似乎想要与李安桐打一声招呼,但是瞧到李安桐冰冷的目光,不敢上前,只好作罢,心中却没有半分怨恨。他们想:如李安桐这样的人,就该是如此吧。这一句言语,恰好能够安慰他们此时满是失落,后悔的那一颗心。
李安桐缓缓的走到李慕崎的身前,望着李慕崎,缓缓道“我有一事相求。”
“但讲无妨,只要是你说的,我便会应允。”
李安桐浅浅的笑了笑,道“可否为阔阔台立一墓?”
“在哪里?”
“此处。”
“墓碑之上需要刻何字?”
李安桐想了想,缓缓道“忠烈将军。”长声一叹道,“我只能想出这几个字,剩下的希望您能够替我完成。”
“好,”李慕崎点了点头,又道“他的尸体应该如何处理?”
李安桐想了想,道“我想应该交于对面的那一群人,我想他应该希望自己的身体能够葬在草原之上。”李安桐的眼睛缓缓的抬起,望向远方,他的声音仿佛亦来自远方“毕竟,他的眼中,心中只有那一片草原,只有葬在草原之上,他才会心安。”
李安桐的要求,又有谁会反对呢?望着李慕崎缓缓的点头,交付众人如何处理、保管。以及选择墓地之事,李安桐的面上缓缓的浮起一阵笑容。就在那阵笑容出现的同时,他整个人仿佛已经满是疲惫,已满是知足,牵着他的马,不再望向任何一人,缓缓的走入城中···
此阵未破,又折损了一员大将,更何况见到了李安桐的神技,满都啦偷偷的瞧了瞧众将,见到众将面上并无一点战意,又望了望帐下士卒,亦是如此,心知此时再也不能在此停留,必须尽快的从此处撤退。
心中有此意,正要言语,猛然间瞧到一处密林,隐隐瞧见一片杀意,心中巨惊。猛然间想到方才与李慕崎的对话,心中瞬间醒悟一事,朗声道“我未能破此阵,定会撤军。在襄城等候,等待将军的攻城之计。”
待满都啦走出数十里,回首望去,只见方才的那一片密林之中,闪出一支人马,旌旗遮蔽,大概有万人之众。望着那一支人马,又回首望了望樊城——李慕崎所站之地,满都啦双唇轻启,自他的嘴角之处划出两个字“谢谢···”
这是满都啦发自内心的两个字,亦是一个敌将对李慕崎满是敬重的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