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和你一起生活
在某个小镇,
共享无尽的黄昏
和绵绵不绝的钟声。
在这个小镇的旅店里——
古老时钟敲出的
微弱响声
像时间轻轻滴落。
有时候,在黄昏,自顶楼某个房间传来
笛声,
吹笛者倚著窗牖,
而窗口大朵郁金香。
此刻你若不爱我,我也不会在意。
在房间中央,一个磁砖砌成的炉子,
每一块磁砖上画著一幅画:
一颗心,一艘帆船,一朵玫瑰。
而自我们唯一的窗户张望,
雪,雪,雪。
你会躺成我喜欢的姿势:慵懒,
淡然,冷漠。
诗一字一句扑入眼睛,往事在大脑成片浮现。南山岙上的初相识,他像一个父亲,亲切抚摸男孩裸露的小脚板。秋燕奶奶过世了,他陪她上山,她给秋燕讲自己小时候的故事,他为之动容。他双手拥抱秋燕和她的一张合影。那天还是他的生日,在简陋的小菜馆,他俩以茶代酒互相祝福,两只茶杯轻轻叩在一起。更记得那晚,她胃痛发作,他帮她预约医生,又请假陪她去检查,当她从体检室出来,他上前为她披上羽绒服,让她靠住他的肩膀休息。最难忘是春三月,在上海,马修?连恩的音乐会,他们混在一群年轻人当中,像年轻情侣一样十指相扣。音乐会散场了,黑鲨鱼一样密封的越野车在外滩上滑行,寂静的夜,他们在车内情难自禁,缠绵相拥,细细深吻。到了酒店,在他的客房听碟,喝酒,唱歌,站在露台上,并肩看天空中,璀璨绽放的烟花……
她用手捂住脸,不让泪水淌下来。心里住了一个人,就像树生了根,是日积月累的茁壮,哪里容易一下子连根拔除!
静静地啜泣良久,让情绪平静下来。起身洗把脸,然后又打开手机通讯录,无聊地翻找着一个又一个名字。可是,在她的通讯录里,大部分是客户,领导,同事、下级。要好的朋友,除了岑蓝,不,她是她的妹妹,不是朋友。她没有朋友。她突然发现,真的,自己居然没有一个朋友,尤其是同性朋友!
另外一个号码进入她的视线。这个号码,她已经长久没用了。最后一次是因为什么呢?对了,在这个手机里,她无意中翻到好多女孩的照片。她想不到,这个男人花样翻新的速度,与他骑马的速度有得一拼。她对此嗤之以鼻,之后她就把他扔脑后了,像扔一块破抹布。现在,盯着这个号码,她又想他来,想起他在指导她骑马时的样子,想起一起在跑马场驰骋的畅快。这个精通马术胜过精通红酒的商人,这个精通女人更胜过精通马术的男人。
肖总?哈哈,难得你打电话来,怎么,这几天想起我了?是不是手痒,想让我陪你去溜几圈?
是啊,人也得像马,时不时拉出去溜一溜,透透气。
是近来寂寞了吧,肖总?我知道,我就是您一备胎。热闹的时候,轮不上我;寂寞了,才是我的事。呃——
放屁,你当自己是小鲜肉啊,老娘我寂寞了找人,还轮不上你。
哈哈,小鲜肉有什么味道,老腊肠才有嚼劲,这谁不知道,嘿嘿,呃。
怎么,你喝酒了?在哪里买醉呢,躺在小姐的怀抱里发骚吧,怪不得******,说话这么无耻。
哈哈,肖总,在谁的情抱里不重要,重要的是心情要爽。你看,春暖花开,天也发情,这是正常的嘛。不要说什么无耻不无耻,别上纲上线,我们是朋友嘛。怎么样,今晚我们老地方度良宵?换个花样,包管叫你爽到不要不要地乱叫——
她猛地一下摁断了通话。一股难以抑制的恶心涌上来,胃部条件反射般一阵痉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