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桑漓不知道秦越延生日那天季非霏与宁扬谈了些什么,只知道他们回到饭桌上后再也没有发生类似于刚才的事件,而是像普通朋友一样谈天说地。
而段琰始终在那一言不发。
那天以后,季非霏他们便开始准备婚礼。那段日子中,秦桑漓再也没看见宁扬。
“不要管他了,他需要一个人好好想想。”于悸如是对秦桑漓说。
秦桑漓躺在沙发上托腮看着于悸:“总觉得,婚礼那天会发生什么事。”
于悸看着电视:“或许吧,也许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秦桑漓不置可否。
然后于悸沉默了半晌,扭过头去留给秦桑漓一个后脑勺:“桑漓,我想好了,我们一年后要个孩子吧。”
秦桑漓的胳膊一下子没支住,擦着茶几边缘滑下去。下巴撞在茶几上,下颌骨好悬没撞碎。她疼的倒吸一口凉气,强忍着痛问于悸:“你说什么?”
于悸无奈地伸出手帮秦桑漓揉揉下巴:“我说,一年以后我们也要个孩子吧。”
下巴传来的阵阵温度好似要灼伤她,秦桑漓也不管下巴疼不疼了,双眼冒绿光地看着于悸:“你说真的?”
于悸笑:“骗你我图什么。”
秦桑漓想她无比期待那个小生命的降临。那种强烈的感觉,仿佛要穿透她的心脏。
因此秦桑漓的胆子也大了些,笑嘻嘻地问于悸:“于悸你喜欢我吗?”
于悸偏了偏头:“我想是的。”
秦桑漓双眼放空。
她要炸了,不用理她。
于悸说喜欢她,他说他喜欢她……
她喜欢的人,同样地,也喜欢着她。
这该是一种怎样的殊荣。
秦桑漓坐起身子,和于悸面对面地跪坐在沙发上:“于悸,我也喜欢你。”
于悸伸出手抚了抚秦桑漓的头发:“我知道。”
秦桑漓握住于悸冰冷的手:“很久很久以前,我就喜欢你。”
于悸专注地看着她:“我知道。”
秦桑漓鼻子一酸:“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于悸缓缓抽回手:“你的事,我从念浠那里多多少少知道了一些。”
秦桑漓看着于悸如黑曜石一般的眼睛:“于悸,我可不可以问问你,到底为什么,会选择我作为你的妻子呢?”
于悸弯了弯眼睛:“因为我喜欢秦始皇的后人。”
秦桑漓抿了抿嘴,既然他不愿说,那便算了。
于悸倏地叹了口气,伸出手将秦桑漓抱住:“傻丫头,其实真的没什么。自从胡弧的婚礼那天见你一面后,这个想法不知怎的就在心里生根发芽了。那现在该我问你一个问题了,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和骆忱是什么关系?”
骆忱。
听到这个许久未被提起的名字,秦桑漓心中一痛,随即露出一个释怀的微笑:“念浠连骆忱都告诉你了啊……骆忱他……是我唯一一个男朋友。”说完,她自己都有些诧异。
没想到时隔多年,她已经可以笑着说起这件事了。
时间呐,有时候真是个好大夫。
2022年,初春。
第一次遇见骆忱,并不是一个美好的开端。
那一阵,秦桑漓脚崴了。因此,下一个小小的楼梯时没下好,一不留神直接到了底。
正当她准备和大地母亲亲吻的时候……你们错了,并不是你们想象的那么美好,秦桑漓的眼前只是出现一双鞋,继而亲吻大地母亲。
说什么英雄救美,都是骗人的。
当然,骆忱那东西还算有点善心,把秦桑漓扶了起来,问她:“同学你还好吗?”
秦桑漓忍着痛问他:“你觉得呢?”
骆忱来回扫射她几眼几眼:“我觉得你的状态不错。”
秦桑漓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骆忱:“同学,你的第六感被你吃了?”
“吃倒是没吃,就是早上来的匆忙落家里了。”骆忱耸耸肩,“好人做到底,要不要我给你买盒创可贴?不用问我是谁,我叫**。”
秦桑漓恶狠狠地甩开他的手:“谢谢你的好意了**叔叔,我不需要。”
这人真是,烦人到一种境界了。
秦桑漓一瘸一拐地穿过层层人群,没有注意到骆忱站在人海中静静地微笑着,看着她离开。
后来秦桑漓才知道,骆忱不是什么同学。他是大他们两届的学长,最优秀的一位,前来探望母校。
此等天才,让她碰到了,还真不知道是喜是悲。
就在秦桑漓逐渐忘却这个人的时候,他又出现了。还带着一盒防水创可贴。
秦桑漓没好气地看着骆忱:“**学长你又来干什么?”
骆忱把创可贴递给她:“这是说好的创可贴。还有,我叫骆忱。”
“哦。”秦桑漓点点头,然后便没了言语。
骆忱向秦桑漓笑起:“该你自我介绍了。”
秦桑漓翻了个白眼:“我有权保护我的隐私。”
“秦桑漓,小学妹,我知道你。”骆忱笑着揉揉秦桑漓的头发,“以后见面叫学长啊。”
“骆学长,”秦桑漓后退一步,“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企图?”
骆忱毫不犹豫地点点头:“恩。”
秦桑漓又后退一步:“可是我不认识你。”
骆忱含笑上前一步:“没关系,现在认识了。”
这次秦桑漓没有后退,而是目光掠过骆忱看向远方:“为什么?”
骆忱敛了笑容,专注地看着她:“因为啊,学长瞧上你了。”
秦桑漓说:“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
她不相信,一个与她仅有一面之缘的人会瞧上她。就算会,这种人也太随便了不是吗?
秦桑漓忘了,她曾经也是这样的人……
骆忱无奈地耸耸肩:“我知道你不信,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2018年你与季非霏的那场合奏。”
秦桑漓一怔,的确有这么一回事,可那次她只是个伴奏的。思及此,她笑了笑:“即便如此,你看上的也应该是非霏。”
“可你是作曲者。”骆忱淡淡道。
是了,她的确是作曲者,那是在于悸走之后她作的一首曲子。因为毕业典礼季非霏要演奏钢琴,她就把这首曲子贡献出来了并和路念浠帮她伴奏。
秦桑漓挑挑眉:“然后你因为一首曲子对我一见钟情,苦苦寻觅了我这么多年?”
骆忱似乎被她逗笑了,弯了弯眼睛:“当然没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秦桑漓说:“即便如此,我也不认识你。”
“没关系,感情是要慢慢培养的。”骆忱抬起胳膊看了看表,然后对着秦桑漓笑了笑,“时间不早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秦桑漓心下一动,在他转身的时候头脑一热来了一句:“骆忱,我觉得我们可以从朋友做起。”
他一怔,没有回头,秦桑漓却能感到他周身有什么东西被点燃了。
也是她那一句话,为他们日后的感情奠定了基础。
后来也的确如骆忱所说,感情是慢慢培养的,秦桑漓和他也顺理成章地交了男女朋友。
秦桑漓与骆忱分手,是在2023年的深冬。
那个冬天,他们像天下所有的情侣一样,感情过了一段时间,便开始发生许多小摩擦。他们经常因为一点小事争吵,然后又重归于好,直到那一个晚上。
深夜,骆忱把秦桑漓约出来,他们坐在咖啡厅里,四处无人,然后骆忱缓缓开口:“桑漓,这些日子我想了想,我觉得之前我是勉强你了。”
秦桑漓皱起眉:“怎么突然说这个?”
咖啡端上来的时候,骆忱一口没动,而是推到秦桑漓面前:“女孩子体虚,对喝点热水,以后别总是喝凉饮料记住没。”
秦桑漓看着那两杯咖啡,心中隐隐地腾起不好的预感:“骆忱你要干什么?”
骆忱深深地埋下头,沉默了良久才开口,声音异常沙哑:“桑漓,这些日子里我发现,我们不合适。我觉得我从出现在你面前开始就束缚住了你的生活。所以……”
秦桑漓听着他断断续续的话,不知怎的心中窜起一团无名火,她冷笑一声:“分手?好,那就分。”
骆忱僵住了,却依然没有抬头看向秦桑漓。只听他苦笑两声:“一年多了,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你有没有哪怕是一刻真的喜欢我?原来我们一年多的感情在你眼里可以随便就放弃吗?”
秦桑漓心中一痛,但那团无名火却烧得更旺盛,她站起身,穿好外套:“多说无益,你去追求你所认为的爱情去吧,我想我们的确不合适。”
说完,她转身离去,留下骆忱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咖啡厅里。
秦桑漓不知道他那天在咖啡厅里待了多久,只知道从那以后她的生活里再也没有骆忱的参与。
其实她后悔过,如果那天她能坐下来心平气和地告诉他她是怎么看待他们两个之间的感情的,或许这一切都会有所不同了。
秦桑漓那时真的喜欢骆忱,但他不相信,她真的没办法。
很久以后秦桑漓回想起这一切,她却依旧弄不明白,为什么骆忱这么优秀的一个人,却对她的喜欢这么没有自信。
或许,在情字面前,被爱的人都是祖宗,而爱的人会卑微到尘埃里。
而她与骆忱之间,他爱秦桑漓多一些,所以最后变成了那个样子……
但是啊,那个聪明的傻子,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她是真的喜欢他了吧……
骆忱走之后,秦桑漓的确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
他那天的话好像是慢性毒药,刚开始没什么,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时间越久越深刻。
她也曾后悔过,也曾悲伤过,也曾彷徨过。她甚至想着某一天他就会回来,笑得一如初见时那样,用调侃的语调轻轻对她说,“我回来了,之前跟你开玩笑呢”。
可是她知道,他不会回来了,他们都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