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元璟现在是从心眼儿里佩服哥哥,在从被俘的太监、宫女的口中得知晋阳皇宫有一条暗道直通左家庄之后,哥哥就派出了五百铁骑,由一名副将率领,直扑左家庄。随后,又命自己带五百铁骑,直奔眉山堵截,他还不解其意,赵元琼耐心地给他讲解:“晋皇布下这一后路时日已久,那么他们肯定针对各种不确定的情况来做出不一样的决断,也就是说,他们绝不可能只留一手,所以左家庄就不会是死地,再一想,左家庄的下一步应该是哪儿?不论他们想去魏,还是想去梁,抑或……”说到这儿,赵元琼沉吟了一下,接着道:“抑或去燕,都要经过眉山。”说罢,看了看雷震天和俞轻鸿,“听说老人家现在眉山?”“是的。”二人点头。赵元琼马上对赵元璟道:“即刻起兵,火速赶到眉山,一定要赶到前面在眉山脚下设防,不要让晋国余孽踏上眉山。”
赵元璟遵令而行,心里还在纳闷,他们在打什么哑谜?老人家是谁?
半个时辰后,赵元璟率军赶到眉山脚下,面对这座巍峨的高山,赵元璟有些踌躇,他沉吟片刻,唤过副统领战宇,“通往左家庄有几条路?”战宇打量了一下四周,向左前方一指,“沿着这条小路,差不多半柱香的时间,就能赶到,眉山和左家庄之间只有一条大道,但如果他们要弃马,恐怕……”
“不会的,他们急于逃脱,不会弃马的,我们走。”说完,赵元璟拨马率先驰去,众将士急忙跟上。
不一会儿,赵元璟等人就来到了战宇说的那条路,看着通往山里的土道上布满杂乱的蹄印,赵元璟懊恼地道:“不好,我们恐怕来晚了。”正说着,左家庄方向传来如雷鸣般的马蹄声,赵元璟抬眼望去,见数百身披黑披风的燕国骑士举着火把追来,到了近前,为首的副将见赵元璟在此,在马上拱手施礼,“殿下,我等正在追击晋国余孽,殿下可曾看到?”
赵元璟一指地上蹄印,“我们来晚了,余孽恐怕已经进山了。”正说着,后面又传来马蹄声,赵元璟回头一看,远处驰来两匹马,等到近前一看,原来是雷震天和俞轻鸿。
“雷军侯,鸿姐,你们怎么来了?”赵元璟问道。
“殿下,”二人在马上齐齐施礼,“大将军怕殿下堵不住晋国余孽,特派我二人赶来协助殿下。”
赵元璟有些不解,心想:即使大哥派人,也只会派一个一般将领带兵前来,怎么可能派这两位高级将领同时来呀,再一想临出发前大哥说的那番话,难道还有别的目的?
当下也不及多想,指着山口:“晋国余孽恐怕已经进山了,我们追上去吧。”
“殿下……”雷震天还要说什么,俞轻鸿一把拉住了他,众人在赵元璟的带领下,直扑眉山山口。
进山后,因为要循着马蹄印走,所以众人的速度渐缓,赵元璟还是一马当先地走在前面。
从这里进眉山,可以纵马奔驰的道路只有一条,所以,众人毫不费力地向前追了几里路,正向前驰,忽然,大道上毫无征兆地落下一道瘦小的人影,是那么的突兀,令人猝不及防,仿佛他本身就一直立在那里。
为首的赵元璟急忙勒住马缰,疾驰中的战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长嘶,前扬起来碗口般的铁蹄距那黑影尚不足尺,那黑影却纹丝不动。
发力稳住战马,赵元璟定睛观瞧,只见那道黑影原来是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孩儿,赵元璟不由有些羞恼,戟指喝道:“呔,哪家的小娃娃,竟敢阻挡大军的去路,你不想活了吗?”
“大军?哪儿来的大军,我就看到有个小破孩儿在这儿聒噪。”小孩儿慢条斯理地道。
“大胆,某乃大燕三皇子,带大军前来追捕晋国余孽,你还不速速让开道路,否则休怪我手下无情。”赵元璟厉声暴喝。
“嗤!”小孩儿不屑地冷笑一声,“前方乃吾师清修之地,尔等呼啸而来,惊扰了吾师,你又担当得起吗?”
听到两个小孩儿斗嘴,后面的雷震天“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俞轻鸿侧首瞪了他一眼,雷震天连忙用手捂住了嘴,俞轻鸿回过头来,鲜若欲滴的樱唇却浮上了一丝笑意。
赵元璟恼羞成怒,战靴马刺一磕战马的肚子,抢上前来,挥刀就砍,当然,他也未曾想要小孩儿的命,只是准备用刀背将小孩儿拍倒,将道路让开,哪知一刀拍空,小孩儿已不在原地,赵元璟只觉一阵风儿从自己脸侧吹过,再一眨眼,小孩儿正站在原地,向他笑嘻嘻地举着手里一绺簪缨。
赵元璟下意识地向头盔上一摸,盔枪上已是光秃秃的了,原来就在这一瞬间,这小孩儿不仅躲过了他的刀,还纵到自己头顶,从盔枪上摘取了盔缨,赵元璟呆愣愣地杵在了那儿。
俞轻鸿与雷震天对望一眼,后者双肩一耸,露出了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俞轻鸿轻轻策马上前,轻声喝道:“小弟,又在胡闹。”
“嘻嘻,四姐,哪儿是我胡闹啊,是这小孩儿拿刀劈我,嘻嘻,四姐,想死我了,你也不说来看我,我都想你做的麻花糕了。”小孩儿正是刘响。
赵元璟懵了,四姐,这小孩儿是鸿姐的弟弟?待一听刘响说他拿刀劈他,不由涨红了脸,分辩道:“我是小孩儿,你是啥?再说,我是拿刀背拍你,也没想伤你呀。”
“哼!”刘响冷哼一声,“幸亏你是拿刀背拍我,你要真想砍我,你掉的就不是盔缨了。”
“好了,”已走至二人身边的俞轻鸿轻声道:“殿下,这是我的小师弟,您不要与他一般见识。”
“哪儿会!”赵元璟从心里敬慕这个右军侯,始终从心里将她当作自己的姐姐,“鸿姐,你的师弟怎么在这儿?”
“家师带小师弟在眉山安居已有一年多了。”俞轻鸿答道,又转向刘响:“小弟,师傅他老人家安歇了吗?”
“没呢,师傅说你和我二哥会来,让我在这儿等你们。”
俞轻鸿闻言,知道晋国余孽必定和师傅在一起,今天这事儿恐怕不好办,回头看了看,雷震天打马晃晃悠悠也走了上来,故作威严地咳了一声:“咳,小响啊,没看到二哥吗?还不过来见礼?”
“嗤,我早看到你了,在后面装神弄鬼,你就装,看你一会儿到师傅跟前你还敢装。”
雷震天性情诙谐,又是看着刘响长大的,以前二人感情极好,虽然二人年龄相差十来岁,可总是在一起嘻嘻哈哈的,“四海客”总说他俩没有正经的。
“胡说!”雷震天笑嗔道:“为兄是那么不知礼数的人吗?”
看着二人互相打趣,赵元璟彻底无语了,到底怎么回事儿,怎么雷震天又成了这小孩儿的二哥了,那雷震天和俞轻鸿不就是师兄妹了,怎么没听他们说过呀。
看着有些大脑真空的赵元璟呆呆地看着他们三人,俞轻鸿抿了抿红红的樱唇:“殿下,实不相瞒,我们三人实是同门,雷军侯是我们的二师兄,我排行第四,这是我师傅的关门弟子,小五刘响,大将军也知道这事儿,正因为他知道,所以才派我二人速速赶到这里,就是怕您与我师门发生误会,一会儿大将军也要过来,殿下,您先在这儿等一等大将军,我和雷军侯先去拜见恩师。”
赵元璟木然地点点头:“哦。”
俞轻鸿又对刘响道:“小弟,你陪殿下在此等候,你俩脾气秉性差不多,多亲近亲近,一会儿大将军到了,你给大将军带路,去见恩师。”
“嗯。”刘响点头应是。
雷、俞二人走了,赵元璟下马坐在道边的山石上,后面的众人也纷纷下马,等候赵元琼。
刘响坐在赵元璟的旁边,见赵元璟依旧闷闷不乐,便拿膝盖碰了碰赵元璟:“喂,还生气呐,别那么小气吗。”
“我没生气,”毕竟是小孩儿心性,只片刻功夫,赵元璟就抛开了刚才的窘状,反而对刘响的轻功佩服不已,“我只是纳闷,雷军侯怎么和鸿姐成了师兄妹,而我大哥好像也认识你师傅,他们谁也没有对我说过呀。”
“谁知道了,可能是看咱们是小孩儿,不稀得和咱们说吧,我还知道我大师兄也在你们大燕当官儿,好像是个很大的官儿,但我从没见过他,听我师傅说大师兄去大燕的时候,我还没出生呐。”
“哦!是谁呢?”赵元璟心中的八卦之火已经熊熊燃烧,他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向大哥打听清楚,“对了,你的轻功真好,你使什么兵器?有功夫咱俩切磋切磋。”
“我没兵器,我的兵器就是这双手。”刘响伸出双拳,炫耀地道。
赵元璟托住刘响的一只拳头,轻轻抚摸着拳眼上的硬茧,他也是习武之人,自然明白这些硬茧代表着什么。
刘响见他注视着自己拳上的硬茧,又道:“我师傅说了,等我的“古洞拳”练到第五重,茧子就会消失,与常人无异了。”
“那你现在练到第几重了?”
“才到第二重。”刘响有些沮丧地说。
“那你什么时候能练到第五重啊?”赵元璟有些好奇地问道。
“师父说了,按照现在的进度,如果不出意外,再有个三、五年就可练到第五重了。”刘响回答着,有意无意地向着身侧的古树望了一眼,嘴角微微上扬。
赵元璟平时在军中,很少有人与他这般交谈,一个原因是他的皇子身份,另一个原因则是大家与他这个小孩儿也确实没啥唠的,只是俞轻鸿有时与他说几句话,也是因为看他太过无聊了;而刘响也是一样,平日里只和师傅在一起,也没有个同龄的玩伴,因此,两个小孩儿越唠越近乎,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此时已是亥时了。
一阵马蹄声传来,众人纷纷起身,向来人见礼,赵元琼到了。
看着这个比自己大十来岁的青年皇子,身高七尺有余,兜鍪金盔,大页黄金锁子甲,大红丝绒斗篷,威风凛凛,一脸刚毅正直。刘响不由心生孺慕之情,一改顽皮之气,拱手正色道:“山野小子给大将军见礼。”
赵元琼打量两眼刘响,爽朗地大笑两声:“哈哈,你就是小刘响吧,果然是个英朗少年。”
“大将军,家师有命,等大将军到了,由晚辈带路。”
“好,走吧,”看了眼旁边的赵元璟,“元璟,你也来吧,大哥领你去拜见一位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