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过了小半柱香的功夫,张安易端着一个洁白小盅,双手端着,站到了六公子门前。
他深吸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该如何试探,只能心中默念了一声:随机应变,然后带着尊敬道:“六公子,小的将鸡汤送来了。
“送进来吧。“屋内传来侍一的声音。
“是。”张安易答应了一声,一手端着鸡汤,一手推开门,毕恭毕敬的踏了进来。
走进屋内,张安易环顾了一番四周,见这屋内极为宽大,装饰简单朴素,墙上挂着宝剑,不像是住人的,反而像是练功的地方。
“放桌子上吧。”侍一吩咐道。
“是。“
张安易将鸡汤放下然后恭敬的站在一旁。
侍一朝他看了看道:“你下去吧,半个时辰后来取就行。”
张安易心中苦笑一声,知道几天没机会试探了,于是替六公子打开那小盅的盖子,弯腰告退。
“好香啊。”身后,六公子赞道。
“这汤内怎么好似有股鱼腥味。”侍一皱了皱眉头,他一向不喜欢鱼类。
“我怎么没有闻到。”
“一定是我喝腻鸡汤的缘故。”侍一嘟囔道。
二人没有注意到,原本背对着他们正要离去的张安易忽然停了下来,眉毛紧皱,似乎想到了什么。
“鸡汤里有鱼腥的味道?难道其中加了焚心草?除了我之外还有人想要杀他?
“若是他没有我给小泥鳅的耳饰,我可能就这么离去了,但是现在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服毒。”
“我该怎么办?”
张安易心中念头急转,忽的转过身来,呵道:“汤里有毒,别喝!”
原本围坐在桌边二人一愣,侍一皱眉道:“你在说什么?”
“你们闻闻看,除了鱼腥味,是不是还有一股泥土的清香?”张安易命令道。
那韩家六公子还愣愣的看着张安易,侍一则一掌拍掉了六公子手里的调羹,凑到鸡汤前闻了闻,惊讶道:“真的有,不过很淡。”
“没错了,”张安易走到鸡汤前,“伸出手指在鸡汤里搅了搅道:“鸡汤有些浑浊,里面除了焚心草,可能还有砒霜。”
“下毒的人是个高手,焚心草味冲,有鱼腥和泥土的气味,但是浓郁的鸡汤正好能够勉强遮盖这一点。看韩公子刚才的表现就说明,他根本没有闻到其中的鱼腥味。”
侍一在一旁点头道:“若非我对鱼腥气极为敏感,根本闻不出来。”
“砒霜无味,能够让毒性加倍。那下毒之人是怕焚心草还不足以害死你们,所以又加了一味药。”
“你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你究竟是何人?”侍一左手扶剑,问道。
张安易没理会,而是转头朝六公子看去:“你的耳饰是从哪里来的?”
六公子闻言,摸了摸耳朵道:“别人送。。。。。。“他忽的一愣,随即双目圆瞪,死死地盯住张安易。
见此,张安易心下了然,伸手在脸上摸了摸,卸去伪装,露出一张·干净的脸,笑道:“小泥鳅,多年不见,你的眼睛还是这么大。“
“安。。。安易哥?!!“小泥鳅忽的捂住嘴巴,带着哭腔道。
“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一旁,侍一有些发愣。
没人理他,张安易仔细的瞧了瞧小泥鳅,赞道:“都说女大十八变,若非这耳饰,我还真认不出你。你怎么女扮男装了?”
小泥鳅摸着耳朵上的耳饰道:“一言难尽。安易哥,你怎么会跑来韩家?”
张安易苦笑一声道:“其实我也是来杀你的。”说完,见二人脸色一变,连忙一五一十的将事情经过说出,却省略了自己被迫服下毒药的事情。
等他说完,小泥鳅也将自己的经历原原本本的告知了张安易。
原来,当初给酒楼任务的正是韩风清本人。而小泥鳅被韩风清接走后,便一直跟着他修习武艺,直到半年前,韩风清与一女子相遇,才让侍一带着小泥鳅回来。而侍一不光是韩风清在外面收的徒弟,也是小泥鳅的贴身护卫。
至于韩风清为何要让酒楼替他找人,又是为何能够找到小泥鳅,小泥鳅没说,张安易也没问。这可能又算是韩风清的一桩艳史,不足为外人道也。
“安易哥,我后来想找你,不过却怎么也找不到,我还以为。。。,我还以为你已经死了。”
张安易哈哈笑道;“我不是跟你说了,我们这些乞儿就是命大。“说完又道:“不过小泥鳅长大了,现在是一个大家族的公子了。”
小泥鳅听了,神色一暗:“从前咱们在街上见那些公子小姐很是羡慕,但是现在我才发现,还是当个乞儿来的快活。”
张安易还道她是因为刚才的下毒事件,有些后怕,于是拍拍胸脯道:“放心吧,你安易哥在此,没人能害的了你。”
“就凭你?侍一仔细扫了他一眼,冷哼道:“练武不练功,到老一场空。”
张安易没听明白,不过还是笑道:“若非我刚才察觉鸡汤有问题,你现在已经死了。”
侍一脸色有些微红,正如张安易所说,若不是他及时发现,自己这个贴身侍卫就要眼看着自己所保护的人死在面前。
他朝张安易拱了拱手,转头对小泥鳅道:“小姐,这件事情我们该怎么办?”
小泥鳅想了想道:“还能怎么办?先装作不知道吧,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以前也发生过?”
“发生过两三次,还好侍一替我挡了。不过是很久之前了,我还以为他们放弃了。”
“恩,先静观其变吧,但今后在府中用餐一定要让我先检查一遍。”
“恩,我明白。”
对了,小泥鳅,你现在叫什么?总叫你小泥鳅有些不妥。”张安易想了想道。
“你现在才发觉吗?”侍一冷道。
“安易哥,我现在叫慕兰,羡慕的慕,兰花的兰。”
“韩慕兰?”张安易念了几遍笑道:“好听又好记,是个好名字。“
“小姐的名字是我师父取的,自然好。”
“不过我现在是女扮男装,所以叫韩慕青。”韩慕兰开口补充道。
“你家里人应该不知道你是女扮男装吧?不然不会找我来杀你。”张安易笑道。毕竟世家一向没有女子为主的传统,若是知道韩慕兰的真实性别,应对某些人来说,就少了许多威胁。
韩慕兰摇摇头,想了想道:“对了,安易哥,你的任务怎么办?”
张安易苦笑一声道:“我也不清楚,先这样拖着吧,到时候走一步算一步。”
韩慕兰低头沉思片刻,眼中流光闪动,似乎是有了主意。
一旁的侍一瞧见韩慕兰神情,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却放弃了。
张安易没有察觉,细细思索片刻后说道:“虽说咱们要静观其变,但是有些东西不得不防,这鸡汤是那王太监派人炖的,我这两天就悄悄打探一下,若真是他指示的,咱们也好多做准备。”
韩慕兰一愣,方才反应过来他说的王太监应当是王管家,莞尔一笑道:“那就拜托安易哥了。不过还是要小心些。韩家高手如云,别被发现了。”
“放心吧,连你们家那“熊羆碾地”经过我身边都没发现我,其他人更不可能。“张安易拍拍胸脯,自信道。
“你可别粗心大意。韩前辈武功精湛,突破之日指日可待。一旦突破,哪怕本人不注意到你,但他周身劲气也能察觉到你。”侍一提醒道。
张安易笑了笑,摇头道:“有这么玄吗?”
侍一叹了一口气,没有多做解释,只是叮嘱道:“你小心为妙。”
随后转而对韩慕兰道:“小姐,王总管一向与韩康那一系叫好,说不定就是韩康想害你。“
“此事我拿不出证据。就算有了证据又能怎样?难道除了韩康之外,我其他的几个哥哥就不想害我了?”韩慕兰倒是看得很开,笑道。
“我在这家如履薄冰,若非有你护持,单凭我一个,恐怕早就被他们害死了。”韩慕兰又道。
“他?他有这么了不起?”张安易朝侍一撇了撇嘴。
“安易哥,你可千万别小瞧侍一。他是我爹的亲传弟子,从小便持剑修行,练得是我爹爹自创的‘云想衣裳花想容’剑法,论实力,已然触摸到了三流好手的边。要知道,在这个年纪便能完成‘苦修‘的很少,侍一已经算是剑法天才了。”韩慕兰毫不掩饰对侍一的赞赏。
听了韩慕兰的话,侍一脸上好似开了一朵花,挺了挺身子,得意的朝张安易道:“现在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也不等张安易回答,朝韩慕兰道:“有师傅的剑法为底,只要我的”缥缈云海剑气“大成,便能完成‘苦修‘,步入方圆境,进入三流境界。”
见张安易听得一愣一愣的,韩慕兰与侍一对视一眼,正要开口解释,却听张安易道:“既然你剑法这么厉害,咱们改天切磋一下。”
侍一耸耸肩,无奈道:“我总算知道什么叫初生牛犊不怕虎了。”
韩慕兰捂嘴笑笑,见张安易一脸迷茫,想了想随后道:“安易哥,侍一已经快要步入三流,而你还没踏入武道,若是切磋,只怕。。。。。。”她没说完,但话里的意思却很明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