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戚云被送到警局做了个笔录,警察也是同情一个大肚婆遭逢大变,身边的人死了个干干净净,便没有多问,匆匆几句,放过了,只是要求留下三把枪,老秦的,戚荣的,还有一直收在身边的戚云的那把枪。
戚云仿佛是哑了,除了必须要回答的问题,话卡在喉咙再也说不出口,大多时候只是点头摇头,临走前她把马送给了警局,说是盼着这马能帮警局些忙,也算是为老秦赎罪了。
出了警局,戚云来到了渡口,资江不宽,她选了条老人家摇的渡船,踏上船,一言不发,也不讲价,老人家说多少就是多少,在资江中心的时候,戚云转过头问摇船的老艄公:“老人家,你说这人生怎么这么难?是不是我真的不应该来到这世上,身边的人走的走,死的死,现在就我一人了。”
日头还在正中,就算是在十一月,太阳都有些毒辣,老艄公光着个膀子,一下一下地摇着船,回看着戚云,道:“妹子,我渡过一个读书人,他在江心的时候跟我一起吃了点菜,跟我呀说过这么一段话,千万种修行,人人有自己的那条道。没有道是天生注定好坏的,都是修行,也没有人活在这世界上是天生不该的。只是呀,妹子,你要知道,人生这条河中,渡船万万条,你不走到最后你又怎么能知道值得不值得,现在你身边的人都走了,你的船还在呢,你还在行船,这又未必不是他们在托着你。”
戚云看着老艄公,心里似懂非懂,点了点头,两人再无交流,在江上静默着,临下船,老艄公递过一个土豆给戚云,甚至满脸的褶子都笑着,道:“熟的,管饱。妹子,别的我不懂,至少一点,饭要吃饱。”
说完,又慢慢地将船摇向了对岸,阳光下的小船在波光粼粼中上下浮动,缓慢而坚定。
戚云把土豆揣在兜里,一步一步地走向远方,路旁都是青翠的樟树,也许是导向那看不见的小村子。
阳光下,她回头看了眼资江,江上渡船来往,繁盛依旧,老艄公的那条已经消失了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