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职仅有固定俸禄,有职自然有额外的报酬。当然是有职更好。”佘香道。
“额外的报酬需要额外的银两,这些银两又从哪里来?”楚元德问道。
“来源多了去了。比如这人事司,仅仅报到费就是一大笔钱。数百主事,算上员外郎、郎中、侍郎,以及主事以下的小官小吏,你说有多少?可不是小数目。”佘香道。
“那香姐能分到多少?不知方不方便透露。?”楚元德道。
佘香思考半晌,道:“这也不是什么大秘密,只要你多方打听,也能知晓,我便告诉你吧。一千两。”
正六品主事月俸三百两,正一品官员月俸才一千两,楚元德想不到额外报酬竟比月俸高那么多。
“这么多!”楚元德道,“每月天天都工作,也挺辛苦的。”
佘香摇摇头,笑道:“我这份工作三人轮值,一人工作五天,休息十天,如此反复。”
“这倒不辛苦。如果我想谋求一职,该如何做?”楚元德道。
“‘朝中有人好做官’,你可明白?”佘香道。
“明白,靠关系。”楚元德道。
“尊父乃是司徒代国公,只要出面在兵部疏通疏通,谋求一职,举手之劳。”佘香道。
”香姐怎么知晓家父是谁?”楚元德道。
“代国公三公子楚元德于金銮殿上向皇上讨妻,恐怕满天京城都知晓了。你不就是那么晋封正六品兵部主事的楚元德吗?”佘香笑道,“我有个妹妹,与我容貌相仿,哪天介绍给你认识认识。”
“香姐真有一个容貌相仿的妹妹?那一定要认识一下。”楚元德道,“刚进这屋时,见到香姐,便心下赞扬香姐容貌甚美。”
佘香呵呵一笑,道:“我虽然成亲,但并无婚契。若是你愿意,我们可以成亲。”
大齐国行多夫多妻制,为防乱,便设婚契。
婚契分三种,其一,一夫一妻;其二,一夫多妻;其三,一妻多夫。
婚契一签,便具法律效益。若当事人都同意撕毁或当事人死亡,婚契才作废。
若无婚契,夫妻人数多少不禁。
“我倒也愿意,只怕家父不许。”楚元德道。
“说笑的,你还当真了。”佘香若有深意地看了楚元德一眼。
楚元德心中“咯噔”一下,暗道:“这女人不会真的……”
“家父如今享清福去了,才不会为我的闲事出面。”楚元德立刻转回正题,道,“我出面可以不?”
佘香摇摇头,道:“只怕不行。”
“总有门路可走吧?”楚元德道。
佘香考虑片刻,道:“你可知朝中党派之争?”
“不知。”楚元德摇摇头,道,“难道我谋一职与党派之争还有关系?”
佘香并不急于回答楚元德的问道,她道:“朝中分两派,以首辅为主的唐派,以次辅为主的高派。朝中官员有六七成,不是高派就是唐派。若不是高派,又不是唐派,在官场上厮混,可是举步维艰。”
“这么说来,只要加入一派,便能谋得一职。”楚元德道。
“没那么简单。”佘香道,“想加入一派,逢年过节的孝敬是必不可少的,预备期一年,一年之后,便是正式成员。就算成了正式成员,也并非人人都能谋得一职。里面还有其他学问。”
“什么学问?”楚元德道。
“关系,银票。”佘香道。
“真是复杂。”楚元德道,“香姐是唐派还是高派?”
“唐派。兵部尚书也是唐派。在兵部,唐派更有势力。”佘香道。
“香姐可否向首辅引荐我。”楚元德道。
佘香一笑,道:“我本人都不曾与首辅说过话……”
楚元德又向佘香打听了一些兵部中事,还有朝中之事,不知不觉,已是午时。
楚元德便请佘香吃午饭。
下午,楚元德在兵部各处转了转,所见官吏都空闲得很。
向人打听侍郎黄友达,或是没听过,或是没见到。
楚元德转念一想,黄友达应该也是无职侍郎。
他听佘香说过,“兵部侍郎有二三十人。有职主事胜过无职侍郎。”
黄友达估计也是很闲。
楚元德离开兵部,心道:“官不作为,只知敛财,结党营私,相互争斗。皇室混乱,皇帝平庸。更兼苛捐杂税,百姓困苦。恐天之将变。”
“陛下收拢兵权,唐派与高派相争。父亲既非唐派,也非高派,这么看来,陛下一边收拢权力,一边又不愿与两派正面冲突。有趣!”
楚元德心中暗笑。
接下来数日,他熟悉天京城,也想着办法为赛马筹措银两。
…………
数日后,皇宫内一城地极宫。
一座寝室颇大,一应物什俱全,布置精巧华美。
床沿边上坐着两人,其中一人是金克行;另外一人约莫三四十岁,一身绣凤镶金朱红袍,五官精致而脸窄,举手投足,雍容华贵。
“母后,事情便是如此。”金克行对身边女子道。
此女正是太后白雪兰,有五十余岁。
“这是谣传,陛下怎能怀疑自己亲姐姐。芳蕙,你自己说。”白雪兰道。
床沿一丈外,站立着一名女子,约莫二三十岁,一身红蓝相间长裙,容貌极似白雪兰,她便是昭仁公主金芳蕙。
“自然是谣言,有人刻意抵毁我。”金芳蕙道。
“事情弄清楚了,陛下息怒。”白雪兰道。
“一面之辞。此事闹得满城风雨,人人暗中非议皇室,已经不仅仅是姐姐一个人的事了。”金克行没好气道,“姐,你平时的行为作风,朕自然知晓,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但你也不能太逾矩,于你于皇室皆是大大不利。”
“你姐再荒唐也不至如此。”白雪兰道。
“我是有分寸的。”金芳蕙面色微红,道。
“事情本身已经不再重要。”金克行道,“此事件后,众官必然轻视朕,朕收拢权力必然阻力更大。”
“皇儿不用着急,你还年轻,有足够的时间谋划。”白雪兰道。
“那些大臣表面上顺着朕,真让他们做事,又推三阻四。朕早就受够了。”金克行道。
“芳蕙,以后收敛些,别给你弟弟添堵。”白雪兰向金芳蕙使眼色道。
金芳蕙会意,保证以后循规蹈矩,不让人说闲话。
片刻后,金克行道:“影响已成,堵住传播源是不可能了。赵寻建议朕疏导,传扬姐姐美德,塑造一个正面形象。姐,你数日内整理一些做过的善事,呈上来。如果没有,就编一些。”
金芳蕙应是。
六日后,天京城传遍昭仁公主美名。孝敬父母,顺恤陛下,友爱后妃,夫妻和睦,教女有方……
…………
楚元德骑着青马,耳畔残留着刚才茶馆中的人声,为昭仁公主之善恶争论。他并不太关注昭仁公主之善恶,而是事件本身是否有某种目的。
青马停下,面前是一座大宅院,占地极广,庭院深深,门卫森严,门匾之上雕刻着“礼部尚书”。
楚元德对门卫道:“通报常尚书,楚元德奉旨前来讨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