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丕跟着曹操祭拜了典韦等人，待回到沧浪居的时候已经是戌时了，他前往正房跟卞氏招呼的时候却看到了珊珊坐在正厅里面和自己的母亲喝着茶，似乎是在聊些什么话题，还算是融洽。
，又惊又喜，“珊珊？你怎么来了？”
卞夫人看见曹丕回来了，站起身来嗔怪道，“怎么回来得这么迟，二姑娘在这里等你许久了，说是有事情问你，你倒是迟迟不归，叫她好等。”
珊珊也站起身来，“本不该这么晚前来打扰的，实在是抱歉，还请夫人不要见怪。”
卞夫人倒是不在意的样子，“从前你在这府中，我也少有与你相处的时候，如今你肯来沧浪居坐坐，我求之不得。”卞夫人看起来的样子，倒是不像是在作假，可是珊珊却一点儿都不相信。卞夫人一向人前都是一副老好人的样子，可若真是一个老好人，又怎么可能在这曹府之中屹立不倒，反而地位节节攀升，直逼正室。
今日珊珊在曹操面前一番言语，让卞夫人本来可以跟着前去祭拜典将军，却最终泡了汤，珊珊才不信卞夫人真有这么心胸宽广。同样卞夫人也不会相信珊珊今日真的只是来找曹丕问些不重要的事情。
而且，如果真相真如珊珊所猜想的那样，那么卞夫人，她终身只能与之为敌。
这一大一小的人儿，彼此心里都有自己的算盘，也都心知肚明，却都在逢场作戏。
珊珊难得来找曹丕，何况还是在这种敏感的时候，曹丕对着卞夫人告了退，“母亲，那我就先和珊珊去我的书房了，如今时辰已经不早了，还请母亲早点休息。”
卞夫人笑脸盈盈，很是客气，“我让人做了点点心送去你书房了，你们兄妹若是有什么话说，也不要说得太晚才是。我已经让人去和正院通报过了，一会儿让你身边的小厮记得送二姑娘回正院。”
“多谢夫人，今日来却叫夫人破费了。”
“不过些许点心罢了，不值钱。往后还想姑娘多往来呢！”卞夫人笑着将曹丕和珊珊送出了正厅，然后转身就回。
曹丕带着珊珊到自己的书房里去，说是书房，也不过是单独房间隔了一小块出来罢了。
珊珊满肚子的心事，自然是吃不下的，方才在正厅的时候，当着卞夫人的面不好表露，也勉强用了两块糕点，如今看到卞夫人送来的东西，却只觉得反胃。
“二哥，我有一件事情问你。”珊珊也不打算拐弯抹角，轻声问道，“你出征之前我送给你的药囊都还在吗？”
曹丕起身给珊珊端了一杯白水，珊珊向来不怎么喝茶，他一向记得的，听到珊珊的问话，手忽然顿了一下，旋即反应过来，看见珊珊的平静的神色，倒是放下了心，淡淡道，“在，怎么问起这个了？”
可是只有天知道，在那副平静安稳的表情之下，那波涛汹涌的心绪，就快要跳出来叫嚣了。
珊珊伸手接过那一碗白水，不再看曹丕的神色，“我给你的药囊里有一味百凌草的药粉，我也不要别的，这味药很珍贵，我先前的存货都给你了，现在急着要用，所以只好管你要了。”
“怎么，谁受伤了？”
“曹晓。”
曹丕皱眉道，“我昨日见他还是好好的，怎么了？”
“我让人给打的。但我还不想他死，所以来找你要百凌草这味药。”珊珊依旧没有抬头看曹丕，语气平静如同湖水一般，可是眉头却止不住地在跳动。
可是曹丕却心里“咯噔”一声，脸色微变。珊珊性子很好，对待身边的小厮和侍女都很温和，从来也没见她对谁发过脾气，更罔论动用私刑了。可是脾气越是好的人，一旦动怒也确实更令人害怕。就跟火山平日不会爆发，一旦爆发就是灾难一样。
曹丕倒是很关切，“曹晓他怎么惹着你了？竟让你动过，对他动刑？”
“没能护主，难道不该罚吗？你怎么忽然这么关心曹晓了？”珊珊放下了手中的杯子，漫不经心道，“百凌草你这里还有吧？快拿来吧，我还急着拿去给曹晓呢！”
“我不过问问，平日里叫你很是尊敬他，如今却下了这么重的手，奇怪而已。本来未必还给你的，可惜了，用完了呢！”曹丕耸耸肩，摊手道，“我身边的侍从受了伤，所以我就给他用了，所以，就没有了。”
珊珊似笑非笑，“这么巧？那个侍从，我去问问，我给了你这么多，总不至于都用完了吧！”
“便是没用完，怕也弄丢了吧，当时跑回来的时候着急，这些东西怕也没留意。”曹丕看珊珊似有怒气，连忙低声道歉，“并非是我对你的东西不重视，实在是情况紧急。”
珊珊终于忍不住了，“腾”地一声站了起来，“二哥，从我开始问你百凌草的事情开始，你就一直没有用正眼看过我。别人不知道，可是我清楚，每次你不想说实话的时候，你的手都会抓你的袖子。”
曹丕说着珊珊的眼神看向自己的手，像是被火烫到一般，立时就松开了。
珊珊从腰间取出水囊来，眼神死死盯着曹丕，“我问过曹晓了，你跟在父亲身边，就是帮忙管着这些简单的军需之物，这个水囊也是归你支配。大哥从军队行进开始，就已经身子不适，浑身无力，连军医都看不出来，只以为是水土不服的缘故。曹晓说，其实那一天夜袭并想象中那么危急，可是大哥却苦战无力，最终典将军是为了救大哥，才双双被流箭所杀。伤势而发烧，服用百凌草就具有奇效，但若是无病之人服用，便只会中毒虚弱。这件事情连师父都不是很清楚，但当初你我被追杀之时，我却原原本本地将这效用告诉了你一个人，这东西我也只给了你一个人。二哥，难道你想要告诉我，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巧合而已吗？”
珊珊逼近一步，曹丕却错身避开了珊珊的眼神，“没错，是我。那有怎样？”
珊珊笑了，眼泪和笑容是混在一起的，华佗将事实摆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已经知道了结果，可她就是不信。她想要从曹丕的口中听到一个答案。她无数次想听到曹丕说，“百凌草啊，还在，我都没用过，我去拿给你。”可是最终，她还是失望了。
她送给曹丕防疾的草药，却成了曹昂的催命符。
天命如此？还是人祸如此？
“为什么？”
“你想知道为什么？”曹丕一把拉起珊珊的手，强行将珊珊拉出了书房，“好，我就让你知道为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