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原不知道曹操忽然让他赴宴是所为何事,却不想曹操却带来了一个重磅消息,“宗室子弟刘氏讳备,有功且恭,行事仁和,忠心勤王,朕心甚慰,特加封为豫州牧,领豫州事。”
刘备听完了这道旨意,却愣在了当下,一时不知道这是梦还是现实。直到关羽提醒刘备要谢恩,刘备才叩头谢恩。
曹操连忙把刘备扶了起来,“陛下听闻玄德兄勤王忠心,也甚是激感不已。还特意交代扌喿需得好生招待扶持才是。”
刘备也不笨,那刘协如何能知道自己的身份,如何会加封自己,无非都是曹操在其中周旋的缘故,他低身谢曹操,“备不过微末之身,竟能蒙受皇恩,又得将军厚待。备感激不已。”
曹操却笑了,“陛下如何不知道玄德兄的忠心,何况玄德兄又是常年对抗吕布勤王。”说到吕布,曹操忽然叹了一口气,“那吕氏逆贼权衡嚣张,从前从董氏,助纣为虐。如今又霸占天子之地,仗着陈氏计谋烧杀抢掠,视汉室威严于无物,浪子野心已经昭然若揭。扌喿深恨吕氏,却屡屡挫于其锐。陛下也甚是忌惮吕氏,那乱臣贼子,当诛,只恨当世忠臣不多。”
刘备听到这里,已经明白了曹操话中的用意。
吕布如今占领了徐州,而豫州、兖州和青州与之为邻,曹操自领兖州,青州的世族陈宫也一份,所以吕布若是夺取也是有利,如今就剩了豫州。曹操这是用豫州作为诱饵,逼着他和吕布争地盘呢!
刘备是接还是不接?
刘备不得不接,吕布和他有囚禁妻儿之仇,后又夺了自己的底盘,逼得自己不得不去向曾经的对手曹操低头。曹操这一招走得极妙,他抓住了他的软肋,这个险他不得不冒,这个条件,他不得不接受。曹操恨吕布,他也恨,甚至更恨。
刘备轻轻叹了一口气,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被人抓住软肋的感觉真的很不爽。
刘备心思百转之后,低下头来也道,“备愿为汉室尽忠,只是备如今孤身而来,身边所剩随从不过百余人,如何能当得豫州牧一职,一腔忠心却无处可施啊!这吕氏兵强马壮,又有陈宫为辅,备恐难以与之抗衡。”
“这有何难?”曹操大笑,吩咐典韦道,“刘豫州如今既然是陛下忠臣,便从曹氏营中挑选精锐步兵赠与豫州,作为豫州立足的资本。那吕氏兵强马壮,却孤僻桀骜,玄德兄为人谦和有礼,又有汉室威望,何愁兵马不来?”
刘备心中一惊,这步兵说给就给了?这到底是试探还是真心慷慨?刘备从曹操的脸上看不出答案。
曹操这个人太深不可测!
“备不过微末之身,如何当得将军如此厚待?”
曹操打断了刘备的话,“你我皆是汉室忠臣,相互扶持乃是理所当然,区区步兵而已,豫州之地可不是靠一支步兵就可以平定的,如今我虽也是兵马不足,却也是真心扶持豫州的。”
刘备微微皱眉,他在忖度曹操,曹操却笑得一脸真诚,可是越是真诚,却越让刘备觉得,危险!
另一边,郭府的书房之中。
珊珊和郭嘉各执一字,在区区方块之地上攻防厮杀。
郭嘉运筹帷幄,兵法环环相扣,珊珊谨慎细微,小心应战,却也下了近一个时辰。
珊珊在中间落下一颗黑子,“父亲是太过心存侥幸。这乱世之中,谁没有野心,若非如此,刘玄德也该早早就寻了主公相投,如何会自领徐州牧,自立一方。刘玄德这个人看起来是谦和善良,也是满口仁义道德忠心汉室,可内里,怕是从来都不会甘于屈居人下。父亲却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郭嘉对珊珊的评价不置可否,“往后要改口尊称一声使君了。刘使君虽然不好,却也是会审时度势的人,能屈能伸,这一点你该多学着点。”郭嘉对着棋盘上的局势略一思索,“这些时候你跟着老师学着棋术,的确静心得多。静得下心来,就能看得明白,豫州这一块地可不好啃,可惜他也不会放弃,若能啃得下,是他的本事,若是啃不下,主公自然能收拾了他。”
珊珊撅着嘴巴,“但愿如此吧!”
“对了,你这几日还有去看过二师兄吗?”郭嘉分明看到珊珊从左慈处回来的时候,右手小臂处有几道不浅的伤痕,左慈是不会伤着珊珊的,华佗对珊珊更是视若珍宝,更是不可能伤着珊珊,唯一的可能就是被戾气冲昏了头脑的于吉了。
“二师叔的样子看起来还不错,但内里却坏了。说话的时候开始有些颠三倒四,后来就开始说起了胡话,昨日我去的时候,他一会儿叫我珊珊,一会儿叫我安薇,一会儿又不记得这些事情。”
珊珊也去问过左慈大师,左慈大师说当年安薇之死对于吉的打击太大,他用仇恨掩盖了内心的愧疚,杀戮也就成了他发泄这种愧疚的方式。然而他身为密宗之人,却滥杀无辜,致使戾气缠身难以去除,所以才会渐渐失去了神志。
密宗之人,有着天道的秘术,但欲带皇冠,就必承其重。密宗的人有着天道更加严厉和规范的制约,一旦违反,所要承受的天谴可也比起人来要重上许多。
这也是为什么,于吉所杀的人未必有曹操的多,可是于吉却已经魔怔,而曹操却还不太受到戾气的影响。
珊珊问左慈,“最坏的结果会是什么呢?”
“嗜杀成魔,抑或,死!”左慈也有些叹息,他有八个嫡传弟子,老大戏志才已经陨落,老三不是个长寿的,老四和老五如今都还是籍籍无名,这老七因着老三的任性而死,如今转世还未出现,老八为情而终。
唯一一个还算是得意弟子的老二却为情疯魔了。
左慈没有子嗣,一向看待自己的这几个弟子为自己的亲生孩儿一般,如今却一个个……
珊珊用绷带扎好了自己小臂上的伤口,不再汨汨往外冒血。她想了想,死并不算是最坏的结果,因为人人都有一死,她对于寿命的看重并不如左慈他们那般。
珊珊对着于吉有些不忍,试探地问道,“他那样痴心于安薇,可是老师却用我欺骗了二师叔,大师,或许我们是不是应该将真相告诉二师叔。”
每当于吉发起疯来,被戾气冲昏了头脑的时候,只有珊珊唤他“臭老二”的时候,他就会瞬间清明几分。这是当年安薇对他的称呼,甚至也只有安薇敢这么叫他。
珊珊明白于吉对安薇的深情,可是越是这样,珊珊心中就越是不安。安薇死了,留下来的于吉和郭嘉才是最痛苦的,而于吉如今拥有的希望越多,期冀越大,将来一旦失望,才是如同凌迟一般的煎熬。
与其如此,不如早早死了心。
左慈却凄惨地笑了一声,“真相?珊珊,你以为你所能够看到的就是真相了吗?事实可远不止如此呢!”左慈很是慈爱地看着眼前这个还不满十岁的女童,“安薇和你一样都是天道之外的人,可是却又不一样。你的生死不会被记录,可她却不然。”
珊珊仿佛听懂了,可是又仿佛并没有听明白左慈的话,“我不明白。”若说天道之外的人,其实珊珊觉得还有一个环夫人,她和她一样来自于现代。
左慈却摇摇头,“环夫人的身世也许神秘,也许有天道之外的原因,却依旧束缚在天道之内。”
珊珊一脸的疑惑,左慈也无从解释。
“真相这一话,你就不必再提了,奉孝骗了老二,如今看来也未必是坏事,这几日,他清醒的时间已经渐渐增多,你若是得空,也常常前来陪他说说话,或许,他会好得更快些。”
珊珊点头应允,左慈的脸上已经泛起了青色,疲惫之态不言而喻。为了于吉,左慈也是费尽心思想要除掉他身上的煞气,如今已经渐渐看到了成效了。
郭嘉听了珊珊这般说,心里也有了一分底。虽然于吉和他之间有那样的恩怨纠缠,但终究他还是他的师兄,当年在密宗之时的时光,奉孝一刻都未有忘记。如果没有当年的那些变故,或许他们还会像在密宗里那样,是最亲密的兄弟。
只可惜,时光匆匆不回头,一切失去的都不会再回来。
这和他们手中的棋局是不同的。
珊珊在两处困局当中犹豫不决,救这个还是救那一个,都是损失惨重,可若是不救,此局只能全盘皆输。
郭嘉问珊珊,“现在,你要怎么做选择呢?”
珊珊想了许久,郭嘉索性抹了所有的棋,“看来你今日也是累了,明日再下吧!”
郭嘉已经面露疲色,不知道是为何,于吉的状态越来越不好,这郭嘉的身子也越来越差。珊珊已经明显感觉到郭嘉的体力大不如前,总是常常觉得疲惫需要休息。
白芷伺候扶着郭嘉走出书房,珊珊最终还是没有将她最想说的话说出口。
如果,安薇没死的话,他会如何选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