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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补兵营

夜幕渐渐降临,此时的珊珊并不想要回去补兵营中面对现实,也无意看人家嘿嘿嘿的直播现场,她躲在了营帐的不远处,带着另外两个孩子蜷缩在火盆附近,默默地在等待着一切的结束,等待着天亮。她也许是应该庆幸此时的她还是个孩子,可是这样的庆幸又显得何其残忍。

虽说是夏日里,到了夜晚还是凉意逼人,最小的那个女孩子冻得发抖,珊珊便将自己身上的外袍褪下给她盖上,又轻轻抱住她们,试图给她们取暖。这个时候,她就是这两个孩子的支柱,她要努力变得坚强。

不远处的补兵营中,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发出了第一声害怕的尖叫,补兵营中开始陆陆续续有了更多的声音,最小的孩子也不知道是明白还是不明白,忽然便开始抽泣了起来。珊珊一边捂住她们的耳朵,讲一些故事分散她们的注意力,一边在想,也许,这也会成为将来她们的命运,而她自己,也不确定最后能否逃脱开来。这个时候她唯有更紧地抱住她们,然而,无论如何,暖得了身子,也暖不了彼此寒冷恐惧的心。

也许是哭累了,最终两个孩子还是沉沉睡过了过去。珊珊抱着她们,却辗转反侧,知道天蒙蒙亮,才沉沉睡去。

然而也睡了不久,珊珊便被一阵喧闹声吵醒的。珊珊连忙起身,走到人群中,但蓝衣婢女却将珊珊拦在了身后,低声泣道,“你还是个孩子,还是别看了。”

然而,珊珊还是瞥见了地上已经干涸的血迹,那绿色的裙角浸染在血之中,也褪去了它原本该有的颜色。珊珊捂住了眼睛,眼眶也不禁湿润了,昨日还好好的人,今日却已经天人永隔。

其中一个婢女低声道,“昨天晚上她不肯屈身给那个人,结果……没想到她最终用了这样的办法。”

补兵营的头头发觉了这边的骚动,上前来驱散众人,“行了,都别看了,你们以为进了补兵营还能像你们从前那样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吗?这里是补兵营,也是军营!再看仔细你们的脑袋!散了散了!”

众人纷纷散开,最终,蓝衣婢女还是不忍,偷偷褪下了手腕处的镯子,这也是她唯一留下的首饰,当初进营的时候托珊珊帮她藏起来偷偷带入的,本来也是她想留下来给自己当做嫁妆的。她将那镯子塞在了头头的手里,“还请大人行行好,叫奴家几个姐妹送她最后一程。”

最终,头头看在银钱的份上也没有再和她们计较,只吩咐赶紧处理掉,蓝衣婢女连连应下。

虽然蓝衣婢女几人都不同意,但珊珊坚持自己也跟去,也算是尽了一份心意。看着被烧尽的尸体,珊珊的心底升起了一阵又一阵的凉意,她极其想要逃离这个环境,如今看来她也的确可以自己逃离。但师父还在军营之中,她不能丢下师父,按照良心来说,她也想帮一帮那些女眷,不论是为了同情还是怜悯,还是为了大家都是在乱世之中挣扎求生之人。

珊珊又在补兵营里等了三日,最终还是按捺不住自己的焦急的心绪,跑去找了补兵营的头头,“大人,有我师父的消息了吗?”

头头斜了珊珊一眼,懒散道,“该查的还是会查,你先等着吧,这里这么多人,难不成还要为了你这么点小事情费那么大的周折?有没有什么好处!我能留下你在补兵营里白吃白喝,你就感恩戴德吧,别想着整出什么乱七八糟的幺蛾子!走走走走走!”头头甚是不耐烦地翻了个身,挥手让珊珊离开,自己重新靠在了树上继续睡觉。

珊珊本想要和他理论,想想为了师父还是忍了下来。那人分明是看自己没有好处许给他才这般嚣张,然而珊珊是个孩子,的确银钱什么的自然是没有了,旁的好处珊珊也无法许诺。面对这样的现实,珊珊也无法不低头,只能再想他法!

珊珊躲到了无人处,从身上掏出了不少的折好的纸包,她是个孩子,因此那些人搜身的时候自然就被忽略过了,而这些纸包之中装的都是各种各样的药粉,这是师父教的,外出行医总要身上带一些应急救人的药材和药粉。珊珊犹豫了许久,最终看向药包的眼神才坚定了起来。

******************

珊珊坐在补兵营外围,手中拿着一根不知名的小草,望着夕阳西下,一点一点掐算着时间。

补兵营的头头如今已经不能指望了,惟独能靠的也只有怀中的这一枚玉珏,只有找到曹操,她才能找回师父。从前珊珊从来不相信权势,可只有当这样的生死关头才明白它到底有多重要。珊珊紧握拳头,她已经打听到了,曹操巡查诸县,今日午间刚到达这里,一旦这里的事情闹大了,自然会引起曹操的注意,她如今要做的事情就是等待。

补兵营的头头也没有留意到珊珊此时的异样,对于他来说,珊珊不过是个小孩子,被他一番吓唬还能如何?然而他却遗忘了,珊珊也还是医女。

血色的夕阳昭示着一切的开始。

忽然,军营之中爆发出一阵尖叫,旋即有好几个成为了补兵的女子尖叫着跑了出来,“救命啊,不好了,要死人了!救命啊!“

补兵营的头头立刻振了起来,“该死,怎么老是要出事情!”

补兵营的士兵立刻将出事的地方围了起来,补兵们纷纷要外逃出去,有两个大胆些的士兵将那发病的士兵抬了出来,“回大人,是刘一。”

头头也忍不住捏住鼻子,那血的腥臭味简直扑面而来,“我知道是他,到底他是怎么了?”

“这,这小的们也不知道啊!”那两个抬人的士兵也忍不住捏住鼻子,着实是太臭了。再看那叫刘一的士兵,浑身是血却还忍不住用手去抓着各痒处,甚至他已经在地上到处打滚,却仍然不能对他如今的状况有半分的缓解。

刘一伸出手去,试图想要抓住什么人,可是看到这样的状况,胆小的早已吓得魂飞魄散,纵然有胆大的,也不知道刘一是怎么了,这血手一伸出,也只能退避三舍远远躲开来!

刘一又伸出手去抓补兵营头头,头头也吓了一跳,立刻退后了几步,指着方才抬人的两个士兵,“你们两个,看住他,用绳子把他给绑了,找个人,去找个军医来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军医来得很快,被绑的刘一不断挣扎,那身上的痛痒叫他更加抓狂,总是不断的扭动身子,军医研究了许久也没有看出什么来,“奇怪了,这症状可是从来都没有见过啊!”普通的血并不会造成这样浓厚的腥臭味。

人群之中也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看这个样子,该不会出了什么疫症了吧!”

此话一出,众人都开始恐慌了起来,若是真出了什么疫症,这补兵营里也不好说到底有多少人能活下来了。听到这话,连头头都忍不住心里发慌。

“不行,我们不能坐在这里等死,快,赶紧离开这里!“其中一个人大声喊道,于是所有人都开始奋力往帐外跑去,几个士兵想要拦截,却耐不住补兵营中的人多,加上一方是为了求生,另一方也心虚,气势上此消彼长,竟很快叫补兵们冲了出来。

头头见状,一跺脚,再不把事情控制住,只怕自己的脑袋要先交付了,连忙指挥着身边的几个士兵,“还愣着干什么,反了这是!还不快给我把她们都抓回去!”

于是,补兵营里出现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乱子,那些补兵们竟然和士兵们打了起来,甚至还将士兵们打伤了不少。大多数的补兵们都是为生活所迫才被迫成为补兵,对于那些补兵营驻守的士兵早已怨气,有了这样的机会,自然要发泄,好几个士兵只能蒙头被打。一来,他们会被驻守在补兵营,本身的战斗力也不强,二来,人多势众多半还是占据优势的。

就在局面混乱而刘一还在地上艰难求生的时候,他看到面前忽然出现了一小片阴影,他努力睁开眼睛,看见的却是一张娇俏精致的面庞,显然眼前这个女孩子还未长成,只是已经隐隐可见淡雅的姿色。她冷冽的眼神仿佛藏着很多的秘密,令人隐隐生寒却又忍不住去欣赏。

她低下头来,仿佛是叹息,“对不起,但我终究还是要为她报一下仇的。”

绿衣婢女的死,刘一脱不开关系,珊珊虽然和绿衣婢女关系不熟,却也难忍刘一的行为,只好将刘一当做是她局中的牺牲品。她不是圣母,无法做到全然悲天悯人,她只能站在一个弱女子的角度去惩罚一个妄图践踏女人尊严的男人。

当然,这也是她第一次出手,也希望会是她最后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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