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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再临生死

转眼就到了次年夏日,华佗在给田老夫人诊脉。珊珊乖巧地侍立在一旁,田老夫人一向喜欢珊珊,叫人抓了一把小吃食递给珊珊,“来,坐到老婆子身边来。”

珊珊轻轻坐到田老夫人身边,细心地给老夫人捏捏肩膀,其实田老夫人向来生活安逸,如今子孙孝顺,唯独的遗憾便是田家没有孙辈的女儿。

“丫头也大了,懂事得很,也是华大夫的福气!”

华佗看了珊珊一眼,笑道,“比不得老夫人您有福气,儿女绕膝。”华佗收了脉,对着田老夫人道,“这两日田老夫人怕是有些贪食了,因此有些积食,虽然没有大碍,但还是要多注意一些才好,毕竟上了年纪的人呢,不比当年了。若是田老夫人真耐不住,饭后叫下人们扶着在院子里踱步些时候。一来,也是为了消食,二来,也练练腿脚,老夫看老夫人大约腿脚上也不大方便了吧!”

田老夫人的眼中满是敬佩,原先她也是听刘家的媳妇极力推荐的这个华大夫,本也并不在意,不过是个大夫罢了,如今看来倒是真有几分本事在身。她连忙点头,“华大夫说的是,小六,按着华大夫说的,都记下。”

田老夫人又絮絮问了一些自己身子的状况,华佗也一一给出回答,随后便按着田老夫人所说的症状,配了一副方子,田老夫人接过方子看了看,都是不太贵的药材,便知道华佗是个有医德的人,并不从中克扣什么银钱,便心下更加佩服华佗,吩咐小六好生将华佗送出田府。

珊珊牵着华佗的手,缓缓往外走去。自从华佗知道珊珊无意中救下曹操之后,便告诫珊珊外出,尽量不要说话,以免再惹上什么是非。也是密宗一直以来的规矩,密宗弟子皆被人认为是方术之士,除非因为命定之言脱离密宗,否则不能主动和那些权势之人有太过密切的关系,这大约是密宗立足于世的一种规则,换言之,何尝不也是一种诅咒。珊珊虽然没有正式拜入密宗,但华佗却不得不防。

然而,命运的的风火轮总是说来就来,还未等华佗和珊珊离开田府,田府的一个下人浑身带血,跌跌撞撞地跑进来,冲着田老夫人的屋子竭力大喊道,“不好了,老夫人,曹军已经杀入府中了!”

还未等他跑入田老夫人的屋子中,一群士兵在一名将领的带领之下已经闯了进来,将领大声给士兵下达指令道,“田府的青年男丁格杀勿论,其余人等,全部押送入军营!”

珊珊还未从眼前的震惊中逃脱出来,眼前的大刀已经落下在她面前,她竟是眼睁睁看着小六子在她的眼前被砍断了脖子,喷涌的血洒了她一脸。珊珊几乎没尖叫出声,这还是第一次,珊珊真正看到杀人。小六子的脸在她的眼前放大了数倍,她瞪大了眼睛,整个人呆站在那里,仿佛是被下了诅咒一般。那画面的震撼,她觉得自己的神经都在不停跳动,她忽然发现,这一次,她可能真的难逃厄运了。

华佗率先反应过来,将她一把推开,“珊珊快跑!”

珊珊拔腿就拉着华佗要跑,然而纵然有心,然而也还只是一个七岁的孩子,如何跑得过那些常年征战存留下来的士兵,不过两三步,便一股大力推倒在地,随即便被绑住了双手。

“珊珊!”华佗见珊珊被绑,连忙奋力挣扎,却还是敌不过士兵,被强行大力拖远。

珊珊一惊,狼狈挣扎,急红了眼睛,大声呼喊,“师父,师父!”

却终究没能抵过那士兵的力气,强行拽走并一把被丢进了木牢之中。那力道震得她的心肺都在颤抖,她连忙挣扎着爬起,然而却已经找不到师父到底在何处了。

那一场杀戮和血洗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在珊珊的感觉里,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她努力闭上眼睛,捂住自己的耳朵,把那些画面都隔绝于脑子之外。等到一切结束的时候,牢车里一共塞了二十多个女眷,其中共有珊珊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她经历了一开始的恐慌和愤怒,入夜的她已经冷静了下来。她明确地知道,想要活下来必须要冷静地想办法,她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没有与暴力抗衡的实力,她有的只有自己仅有的智慧和对历史的熟悉。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现在的局面,如果历史没有发生偏转,那么师父华佗的性命暂时无忧,然而真正恐惧的是,她并不能知道因为她的到来,历史会不会发生偏转,毕竟根据史书记载,她当初救下的曹操本该是烧伤,而并非是箭伤。

可是如今只希望上天不要在这种时候跟她开这样的玩笑。

她狠狠敲着自己的脑袋,迫使自己不断在脑海之中搜寻着兴平二年有关的历史信息。

如今是兴平二年的夏季,也就意味着这时候一定是曹军接管了濮阳,那么田家的厄运又是为何呢?

她忽然眼睛一亮,旋即即是懊恼,当初华佗说起濮阳城内田家的时候她就已经有了隐隐的不安,怎么会没有想到,濮阳城之中的巨户田氏就是帮助吕布设计曹操的那位。如今曹操重新得到了濮阳,如何不会报复田家?她不禁扶额,这么多年的历史考古系真是白念了,竟然在这个时候忽略了这么重要的细节!

既然已经知道现在的境况了,珊珊便安心了两分。如今看来,这抓了自己的人也只能是曹军的人,她伸进袖子里,师父虽然不许珊珊留着这块玉珏,然而珊珊却并不舍得这块玉珏。如今看来这个决定也是对的,指不定这块玉珏还能救自己一命。

相比珊珊的冷静,车中的女眷更多的是害怕和慌乱。

“已经两天了,不知道那些人到底会把我们送到哪里去?”在经历了两天的沉默之后,终于有一个绿衣婢女打破了这该死的沉默,然而她说完这话便开始抽泣了起来。其实珊珊是知道,这些人未来的命运会是什么,身为女战俘,无非是充入军营被当做补兵,这也是每个军营当中必备的特殊部门,供常年外出打仗的士兵甚至是将领们发泄血气。这也是军队之中的惯例,珊珊身为现代人,无法接受这样的事情,却也无法指责古代这样残忍的制度。

珊珊轻拍着那婢女的后背,这也算做是无声的安慰,大家彼此无非都是朝不保夕,谁也拯救不了谁。渐渐地,绿衣婢女的情绪也感染了牢车里所有的人,大家都隐隐约约开始抽泣了起来,对未来未知的恐惧占据了所有人的心头,包括珊珊。

※※※

三日之后,牢车终于到达了目的地,所有的女眷被分为了三个帐篷,然而因为珊珊和另外两个小婢女还是个孩子,管着补兵营的头子反倒不知道该如何分配。毕竟这女人都可以充做补兵,这小孩子反倒不好处理,若不是放了,那就只能是杀了,基本没有第三种选择。

“你,叫什么名字?”补兵营的头头伸手一指,冷声问道。

珊珊明白,自己如今的处境十分危险,若不能展现出自己的价值,也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在古代的军营之中,吃俘虏的记载可也不在少数,尤其是小孩子,最是受士兵们喜爱。可是珊珊她不但不想死,还不想要死得这么难看。她紧紧攥住手中的玉珏,这玉珏无人能够证明是曹操的,除了曹操自己和他身边的亲兵,何况曹操如今现在人在何处也不知道。此时若是轻易地把玉珏交出去,恐怕会被贪财之人吞掉,也只能是断了自己最后的路。想明白了这一点,珊珊反而大胆了几分,“回大人的话,我叫白珊珊,是个医女,我会一点医术。”

“哦?医术?”那头子也有了两分兴趣,“你会医术?那你倒是说说你会治什么?”

“我会治刀剑伤,我的师父是一个很厉害的医官,他最擅长的就是治疗刀剑伤,还会治很多由刀剑伤引起的病发症!我跟着师父学了一些,而且他也被你们俘虏了。”珊珊揣测着,战后,军营里最需要的往往不是补兵而是会治病的大夫。每一场战争之后,军营之中一定有大量的伤病人员,这时候大夫的人手一定会非常紧缺,如果这个时候能展示出自己的价值,也许能够保存住自己和师父的性命。

果然,那头子有了些许兴趣,“那你师父叫什么名字?”

“华佗!他叫华佗!”珊珊连忙爆出师父的名字,生怕晚了一秒就要出事,想了想,说了姓名还是不保险,连忙补充了一句,“师父的字是元化。”这时候也顾不上什么尊讳的事情了,能抱住性命就是万幸。

“那我可得去问问,若是真的,你也算得上有功劳,行了,今晚先住下吧!”

珊珊见事情有望,先是送了一口气。得了,绕了半天,今晚还是得住在补兵营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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