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吉利看着珊珊有几分失神,当初那个孩子没的时候,他也难过了许久,丁氏更是痛哭了数日,那也是他和她唯一的一次机会能有一个孩子。纵然他的子嗣不算少,但他终究还是希望能有一个真正的嫡嗣,那孩子流掉之后,他看过一眼,是个成型的女儿。偶尔,他还能在梦中梦到那个孩子,那是个懂事乖巧的孩子,也有几分小机灵,眉眼间长得甚像丁氏,会张开双手叫他爹爹。
珊珊感受到一丝温情的目光,缓缓抬头看向曹吉利。
对上那双眼睛,曹吉利几乎是脱口而出,“珊珊,你要不要做我的女儿?”
“啊?”珊珊也愣住了,这算是什么情况啊?
曹吉利仿佛也察觉到自己这话说得有几分不妥,但想到当初的那个女儿和丁氏,他想了想还是继续说道,“你无父无母,又两番救了我的性命,我思前想后,你我之间有缘,不如认作父女,你跟我回家如何?”
珊珊眨巴眨巴眼睛,好容易才理清了思路。不得不承认承认,她有几分心动。不论是在东汉还是在现代,她都是孤儿。在东汉,她只有一个师父,在现代,她也只有一个导师,虽然都如同父亲一般照顾她,但说到底她的内心还是渴望一个完整家庭的温暖。在现代的时候,她不止一次通过福利院渠道查找自己的亲生父母,但都没有结果。在这里,她也不止一次问过师父自己的父母,然而师父也讳莫如深。
曹吉利虽然不是她的生父,可是她却不知为何能够相信,他会是一个好父亲。昨夜,那几句“爹爹”,虽然是迫于形势才喊的,但何尝不也是珊珊内心渴望的体现。
“可是我不能跟你走啊!”珊珊想了很久,但最终还是干笑了两声,“虽然我很喜欢有个爹爹,但我还有一个师父呢!我若是跟你走了,师父回来发现我不见了,他一定会很着急的。”
“若是你师父也愿意呢?”
“那我不就不知道了,但不管怎么样,我是一定要赡养师父到百年之后的。”珊珊说得很坚定,这并非是违心话。师父华佗虽然很多时候不靠谱,但她真心将他当做自己父亲一般的存在,他也一心照料着珊珊,教她读书认字,传授给她医术。珊珊很庆幸,在这个时代能遇上一个一心一意对你好的师父,在他的呵护之下,珊珊自认并没有吃过太多的苦。而师父并非是只有她一个弟子,她还有两个师兄呢,但也从未见到师父对他们如此上心。
如果来到这个时代是上天给她的命运,那么她在怨怪命运的同时,也不得不感谢上天让她拥有华佗这个师父。何况,如果历史的命运不会改变,她和师父相处的时间也不过七年的时间了,她无比珍惜华佗和她之间的亲情,也无比珍惜他们之间的时光。
曹吉利闻言,脸上有了几分失望,但眼神里透露出更多的是欣慰。如果珊珊这般轻易就答应了他的话,大约他的心里也会有几分隔阂吧。
“你是个孝顺孩子。是我不该问你这个问题,你才多大呢!若是要认你为义女,也该去问问你师父才是。”
珊珊觉得有些愧疚,其实她根本不小,前前后后活的年纪加起来也刚好三十了。
曹吉利看着珊珊低着头思索,以为她在苦恼,可以放松了语气,又给珊珊夹了两块肉,“我不问了,你先吃饭吧!”
珊珊一边扒着碗里的饭,心思却早已飞出了天外。
在珊珊坚持下,曹吉利享受着珊珊每日一次换药的待遇,为此,珊珊每三日都要外出给曹吉利寻找草药,然而就是这样的坚持之下,曹吉利右手的伤势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恢复,其中的毒素也被珊珊用草药解除。
“我从军多年,也从未见到哪个军医能有你这样的本事,这伤倒是恢复得极快。”
珊珊不禁有几分得意,论起医术,她还是有几分自信的。虽然现代中医是比不上古代中医来得厉害,但结合了西医的理论和时代发展沉淀之后,终究还有几分可取之处的。军医们用的可都是古法,对于草药的认识凭借的都是经验,有的时候也未必有现代认知全面和系统,她在现代的时候可就是辅修中医药专业的,所以连华佗这样的医圣,有的时候也不得不佩服珊珊偶尔爆发出来的奇思。
但这样的话是不能说出口的,只能将一切归功于师父华佗的功劳。
曹吉利感叹道,“民间有这样的神医,若是能为我所用就好了。”
“师父可不喜欢束缚,他最喜欢到处游历救人治病。”珊珊替曹吉利包扎完成,“好了,这算是最后一副药了,明天开始大叔你就不用包扎了,不过尽量还要修养十日为宜,之后就能和先前一般,行动无碍了。”
话音未落,门外又响起了一阵响亮敲门声,珊珊不禁吓了一跳。自从上一次夜晚院门被人给强入之后,珊珊就觉得自己有点草木皆兵,不知道这次又是谁要上门来找麻烦了。
然而,曹吉利却脸上露出了笑意,拍拍珊珊的后背,“别怕,是我的人来了,你去开门,引他们进来。我先穿好衣服。”
珊珊定了定心神,虽然害怕,还是出去将院门打开。
三五个彪形大汉立于门口,一字排开,各个凶神恶煞,怎么看都像是来找麻烦的,而不是像曹吉利所说是要来找人的。开门的刹那,珊珊差点以为是黑社会的,当然了,这年头,这些人还不如黑社会的呢!
几人看见来开门的是个女童,先是惊讶,随后换上了一副相对和善的面容,当然,这大概是他们认为的和善,但在珊珊看来依旧凶神恶煞,只是等级稍微降了一点罢了。
“小姑娘,主公可在?”
珊珊知道他们在说谁,伸手指了指屋内,几人便大步走入。
“卑职参见主公。”
曹吉利伸手,“都起来吧!莆阳城中情况如何?”
为首的也不含糊,起身回报军情,“回主公的话,军师得到将军书信之后,便谎称将军烧死于军中,那吕布果然中计来战,被我军大败。只是可惜那吕布太过骁勇,最终还是被他逃脱,如今是死守濮阳城不出。不过经此一役,吕布的实力也是大减,对我军正是有利之时。军师命我等人前来迎接主公。”那人顿了一顿,又道,“另外,军师已经命我等人带了一个军医前来,不知道主公的伤势?”
“不必了,伤势已经好转。既然军师已安排妥当,便无可担忧,走吧!”曹吉利缓缓起身,在众将的簇拥下出了房门。然而一个小小的身影站在门口,手中托着当日曹吉利褪下的战铠,她看到曹吉利出门的时候,将战铠高高举起。
曹吉利一个示意,身后立刻有人前来接过珊珊手中的战铠,曹吉利蹲下身来,与珊珊视线齐平,“你知道我要走了?真是个聪明的孩子!”他摸摸珊珊的脑袋,“可惜是女儿身,若是个童子,在这乱世之中定然有一番作为。”
珊珊高高扬起下巴,她最不爽别人看不起女孩子了,“巾帼与英雄,谁赢谁输还不知道呢!这时候下定论,也太早了些吧!”女孩子怎么了,妇女还能顶上半边天呢!
“有志气!”曹吉利笑着揉着珊珊的脑袋,珊珊发现曹吉利好像很喜欢摸她的脑袋,就像摸一只可爱的小猫小狗一样,虽然她也很喜欢的宠溺,“跟我走吧,丫头!在这里无人照顾你,我也不放心。”
珊珊低下了头,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我要等我的师父回来。”
曹吉利无法,他甚是喜欢这个孩子,她有的时候聪明地简直不像个孩子,然而有的时候却有傻得有趣。曹吉利想了想,从身上取下一块玉珏来挂在珊珊的腰间,“这是我很喜欢的一块玉珏,若是你将来改变主意了,就来找我。”他顿了一下,“你知道我是谁,要到哪里找我吗?”
珊珊点头,“我知道你叫曹操,而且我还知道,以后你一定会很有名,所以你不用担心,我肯定能找得到你的。”
为首的将领听到珊珊直呼主公之名,正想要出言呵斥,曹操却大声笑了起来,“你说的很对,我叫曹操,真是个早慧的孩子!”
曹操没有再停留,转身离开。
珊珊紧紧握着手中的玉珏,目送曹操离开了鹤鸣山,这一枚玉珏对她来说意义非凡,并非是因为它的主人曾是曹操,而是珊珊从这一枚玉珏上体会了一种叫做父亲的温情。这种温情令她有些受宠若惊,何况那对象的名字叫做曹操。她感受到的是,哪怕曹操是个乱世奸雄,但这一刻,她只从他身上感受到了一种人性的温暖,这种温暖,对于珊珊来说,弥足珍贵,就算将来她不会再见到曹操,她仍然会记得,在鹤鸣山上,她曾经误打误撞地救了一个叫曹操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