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吉利伸手握住袖子中的匕首,虽然他方才褪下了自己身上的衣物让珊珊替他疗伤,但始终都没有将匕首交出去,如今倒是也派上用场了。
官兵的刀步步逼近,只要对方再走上两步,他就有把握将对方一击而中!
珊珊眼神闪烁,脑子却在高速运转。曹吉利受了伤,她又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
忽然,珊珊哭声大作,哭得比先前还要伤心,仿佛眼前的曹吉利就是个超级大坏蛋一般,“爹爹坏,爹爹你把我的兔兔吃掉了!坏爹爹!珊珊要兔兔,兔兔!”
曹吉利侧过头来看着哭得一脸伤心的珊珊,那脸色就像是吃了苍蝇一般别扭。其实珊珊自己也很别扭,她活了那么多年了,居然还要对着一个陌生男人撒娇卖萌,真是丢脸。果然人的潜能都是无限的,为了能活下来,她也算是拼了。
曹吉利虽然也觉得有些许尴尬,但也明白这不失为一个好的解释,他伸出了手把珊珊拥入怀中,“珊珊不哭,都是爹爹不好,爹爹,明日上山给你重新打一只兔子好不好?”
珊珊一边躲在曹吉利的怀中装作伤心痛苦,一边透过手指的细缝一只在观察官兵的神情,显然他仍旧是将信将疑。要说这个时候珊珊不害怕,那真是假的,毕竟在古代,人的性命就是卑贱。
都说人在面对生死问题的时候都能爆发出最大的潜力,然而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她真的已经是黔驴技穷了,大约上天给她的潜力真的也只是如此有限而已。
时间在一点一点流逝,珊珊咬着牙在等待。她在内心默默祈祷,既然上天把她送到了这里来,总不至于这么默默无闻地让她挂在了一群无名之辈的手里吧。何况身边这个曹吉利怎么说也算是一个boss了,看在他的面子上也不该让自己这么快就消失灭迹吧!
时间在流逝,珊珊在观察那官兵,那官兵何况不也是在观察珊珊。就在珊珊内心疯狂祈祷的时候,忽然,门外另外一个官兵跑了进来,“大哥,有消息了,曹操已经中箭身亡烧死于军中,将军让你赶紧回去下商议大事!”
那官兵闻言,眼神在珊珊和曹吉利之间来回打量,良久,最终一挥手,“走!|”
待所有人都离开之后,珊珊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大口地喘着气,良久才惊觉自己的衣服背后早已经被自己的冷汗打湿,凉凉地黏在身上极其不舒服。
一双厚实的手轻轻落在了珊珊的脑袋上,珊珊抬头,是曹吉利。她看出了他眼神中的担忧,她勉强朝他扯出一个笑容,不过应该很难看。曹吉利看到她笑的时候,愣了一下,这个孩子倒是胆大,面对那么大的事情却能做到如此,已是十分不容易了,旋即也笑了起来,“吓坏了吧!”
怕死是人的天性,珊珊也不会例外,虽然很多时候知道这个时代人的性命何等微贱,然而只有在自己真实经历到了生死一瞬的时候,才能真正地体会到什么叫做命如蝼蚁。
曹吉利用一只手将珊珊抱了起来,放在床上,“睡吧!一切都过去了。”
也许是真的这一个晚上太过于惊心动魄,这也是珊珊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最为疲累的一个晚上,又也许是曹吉利的身上有一股特别的安抚力量。总之,珊珊闭上眼睛之后,很快便睡了过去,留下曹吉利一个人坐在床边,眼神明晦莫辨。
良久,他站起来望向窗外的夜空,“希望文若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
早起的珊珊对着昨夜被撞坏而倒在一边的院门,虽然不心疼却忍不住还是叹了一口气。那群人也真是够狠的,那扇门几乎算做是拦腰折断,也不知道这是惹了什么仇什么恨啊!
她走到门前,试图用小小的身躯把门给扶起来,然而不得不说,虽然灵魂已经成年,但并不意味着身体的成熟度能保持在同一个水平线上。
一只厚实的手忽然伸了过来,帮珊珊举起了沉重的院门,“还只是个孩子就不要逞强了。”
“额……”珊珊有些讪讪,“那个,曹大叔,你起来了啊!”
曹吉利早上起来洗干净了脸,除了那一大把胡子以外,其实也算不上很大叔,反倒硬朗的外表很是英俊,要是放在现代的话,也还算是个老干部类型吧!
曹吉利弯了弯嘴角,真是好看得不得了,“嗯。这个屋子就只有一个人住吗?你的双亲呢?”
“我没有父母,有个师父,但是师父外出采药去了。”
珊珊说起这个师父,却也不得不再叹一口气,她的师父其实很有名,姓华名佗字元华。但就是有一点不好,好像天生带有灾星体质,到哪儿哪儿打仗,从无有不应验的时候。半年前,珊珊跟着华佗搬到这里,于是这里就发生了濮阳之战。
曹吉利甚是诧异,“难道你师父就放心将你一个人丢下吗?”
珊珊奇怪道,“这有什么可放心不下的?”说完这话,珊珊下意识捂嘴,暗怪自己,虽然她的灵魂已经成年的,但到底在外人看来,自己也还不过只是一个六岁的女童罢了,平时里师父是知道自己的秘密的,竟一不小心忘记了在外人面前总还需要掩饰一番。
珊珊看了一眼曹吉利,发现他并没有起疑,赶紧用了撒娇的语气补充道,“山里没什么人,我也是个懂事听话的小孩儿,师父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这样才显得自己像是个小孩子吧!
曹吉利没有再接话,珊珊想大约他是信了吧!再说了,不信又能怎么样,这个时代的人再怎么脑洞大开业不会想到自己是个穿越来的人吧!
不过也有例外。
比如师父和左慈大师。
想到这里,珊珊都不禁觉得奇怪。她在这个时代醒来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左慈大师,这具躯体已然死亡,左慈大师却能从现代把自己的灵魂召唤过来,显然他身上的秘密比自己更多。
师父看到自己活过来,却也没有半分意外,也不曾有不安和惊吓,仿佛看到的只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一般,淡淡道,“如此,也好。终究还是活着,如此,我也算对得起阿柔了。”
珊珊醒来之后,不只一次问过左慈大师,如何才能回到现代,左慈大师总是不肯回答,直到珊珊几番自杀未遂,左慈大师才勉强给了四个字,赤壁离音。
珊珊琢磨了很久,赤壁之战发生在建安十三年春,难不成左慈大师的意思是觉得赤壁之战才是她命运的转折点,回到现代的契机不成?
想明白了这一点,珊珊才算是安下心留在了这个时代之中,先是留在密宗之中成为了密宗的弟子调养这具躯体,再后来就是跟着师父到处游历,救命治病。如今,一转眼都已经六年过去了。
“好了。”曹吉利将院门轻轻合上,“修好了。”
“啊?”珊珊抬头,看见院门已经装好了,虽然看起来还有一点别扭,但胜在还算是能用,这样她就不必担心等师父回来之后,知道她竟然闯了这么大的祸了。
“谢谢曹大叔啊!”
曹吉利摸摸珊珊的脑袋,“饿了吧!”
珊珊呆呆地点头,下意识抬腿就跟着曹吉利往外头走去,一边还在琢磨,她只是发了一个呆,怎么他就把院门修好了呢?他到底是怎么办到的啊?
然而等曹吉利将几盘菜肴端上桌子的时候她就更加震惊了。
曹吉利用了两个时辰,在珊珊的领路之下,采到了一篮子的野菜,还顺道抓了一只鸡回来,美其名曰要给珊珊补补身子,而全程,曹吉利始终没有用过受伤的右手。
面对珊珊疑惑的小眼神,曹吉利却没有半分的不适,自如地替珊珊舀了一小碗鸡汤,“我的左手也是惯用的,别看了,喝吧。”
珊珊也毫不客气,端起鸡汤,一口饮尽,这汤美味地差点让她把自己的舌头都要吞下去了,“好喝。曹大叔,你以前挡过庖厨吗?”
“没有。”曹吉利一边给珊珊夹菜,一边答道。
珊珊觉得不符合逻辑啊,史书上记载的曹吉利霸气侧漏,可绝对不像是一个会下厨的男人,她想了想还是继续问下去,反正她现在还是个孩子,谁会介意一个孩子的童言呢?
珊珊歪着头问道,“那你为什么会做饭啊?我师父都不会。”
“我是为了我夫人学的。从前我夫人有妊的时候,什么都吃不下,一进庖房就吐,那时候家中甚是贫穷,所以为了夫人,就自己学着给她做饭。”曹吉利仿佛是陷入了什么回忆一般,“一开始也做得很难吃,后来慢慢就好了,已经许多年都没有做过饭了,手也生疏了不少。”
如果当年那个孩子能够生下来的话,大约也就珊珊那么大吧!那他和她就能有一个女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