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落,掷地有声,惹得底下守门的两个侍卫立马顺声抬头查看,只瞧见有一道明晃晃的纤弱身影正有些难堪地趴在窗前的房檐之上。
“谁!”其中一名侍卫立刻喊声道。
另外一人则说道:“你先去上楼抓人,我在底下守着!”
那侍卫有些犹豫,怕他一人守不过来。另一人见他有些踯躅的样子,又说道:“哎!你这姓高的!还信不过你兄弟我的功夫嘛!况且后院外头还有不少人,我叫他们过来就是!你还是快去带人先一头堵他!否则人一跑谁还担待得起!”
那高姓侍卫这才点点头,就马上冲去楼下大厅内高声呼喊,招呼兄弟去房檐上抓人。
阳颜一见被人发现,更是心急如焚,底下现在虽只有一个人守着,但说不定马上就会有一大群官兵围过来,到时候那简直就是瓮中捉鳖,轻而易举了!
她那两潭秋水此时已经泛起层层涟漪,饱含怒意地瞪着那还揉捏着手臂,倒是有些悠然模样的人。
阳颜当即便想到此人定是刚才那偷偷潜入自己房中的毛贼。刚才就觉得不对劲,这贼说跑就跑,速度这么快且什么也没偷,原以为是金盆洗手,现在看来想猫藏在我床顶上,再看准时机下手吧!
她心下便有些气结,心想这贼不仅把自己吓个半死,现在还害我被那两个侍卫抓包!
“替我问候你祖宗。”阳颜怒极冷骂了一句后,也不想再与之拖耗时间。否则这样下去侍卫一多,那就根本跑不了了!还是要以大局为重!
她连忙提起裙子,拉稳包袱,加快了些脚步朝着一旁的槐木梯子走去。
可她还未走出几步,却被人扯住了胳膊,回头一看,那男子竟然恬不知耻笑道:“不必劳烦姑娘好意问候,只是不知道姑娘这番路径出行,莫不是要去问候自家祖宗,以表孝心?”
阳颜用力挣了挣胳膊,冷笑一声,仿照着他的句式讽刺道:“那不知道这位公子躲在人家床顶上睡觉,莫不是要志作偷窥狂,以表色心?”
“姑娘倒是着实误会在下了,若不是当下事出有急,我也不会出此下策……只是在下见姑娘身藏衣橱内睡觉而不眠于软榻之上,在下愚钝,还想请教姑娘,此举何解?”
阳颜眉尾一挑,被他言语有所刺激,但见他:眉若墨研,面若桃敷,唇红齿白也是一表人才的俊郎……只是不知为何看来竟觉得有些眼熟,想来大抵是因为好看的人都长得差不多才会这么觉得吧。
不过这人还敢讽刺自己,就算他浑身帅到连屁股都不放过的,那只能是个惹人厌的。
“Sorry,我没有兴趣对一个有自知之明的智障教授知识,那只会浪费我的时间。”
那人一听,倒是并未生气,只是不屑地瞥了她一眼,随即又浅浅一笑,示意她往身后看。
果然,身后传来赤砖瓦的响动,阳颜心中一紧,眉心紧蹙。
扭头一看,那侍卫竟已爬完了梯子,刚踩上了屋顶。
糟了,都怪这个空有好皮囊的弱智小贼拖延了我跑路的时间!
阳颜立刻伸长脖子往檐下一探,所幸下头还没有什么人来,只有这一个侍卫倒也好对付。还好这瓦上青苔致滑,那侍卫走的也并不快。只是龙阳楼的客房内早已鸡犬不宁,底下聚集的官兵越来越多,不消片刻会赶到这里。
夜风骤凉,薄雨而起,空气凝重得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她强制自己冷静下来,快速背过身去从怀中掏出一个白瓷小玉瓶来,又倒了点指甲盖大小的淡黄色粉末在汗巾上。阳颜将汗巾握紧于手心,像是吃下了一颗定心丸。
早前拿到这瓶龙筋软骨散之时,她生怕此散效果劣质,便立刻用在了一屋正在干活的太监身上,以作实验。没想到,实验结果非常成功,此散果然名不虚传,不过硬币大小的量就立刻迷晕了三四个人。但这龙筋软骨散也断不能浪费,要精打细算来用,指不定以后还会遇到什么危急情况还得靠它派上用场,要是在这里一股脑儿得用完了,岂不是竭泽焚薮了。
阳颜竖起了耳朵听着身后离自己愈来愈近的脚步,现下只等那侍卫过来就冲他面门上一撒了……忽然又发觉身侧有道异样的目光,盯得她十分不舒服。
“你如果今晚能逃得出去也算是托我的福,请你先想好怎么回报我。”她不禁开始颇自得意起来,连临危慌惧之感都减轻了不少。
“哦?是么?”那人墨叶长眉微微一挑道,眸睫忽转,好似在与什么人示意一般。
阳颜立刻有所察觉,感觉背脊一凉,不知何时那侍卫竟已靠近自己!
只听后头有人轻声道:“九爷。”
阳颜银牙暗咬,也不做他想,就要扔了那裹着龙筋软骨散的汗巾过去。她娇身一转,挪步跨前,又掷巾挥手而上。
而那侍卫因为元淳的暗示立刻了解了情况,侧身而避生生躲了开来。阳颜还想顺势而掷,却未曾想被身旁之人反手一扣,遗防之间,她差点因踩到那湿漉漉的青苔,从房檐上滚下,还好被那人一把牵制而住,却眼睁睁看着那汗巾掩上了自己的口鼻……
霎时间,阳颜只觉手脚顿软,头也开始昏昏沉沉,仿佛那龙筋软骨散是一注铅,又添入了几只蜱虫,狠狠灌入了脑中,肆意啃噬着每一根神经。她顷刻间便没了力气,但仍是强行维持住最后一丝理性,对着还向她冷讽而笑的元淳,从嘴里软软吐出一个单词来:“Fuck.you……”
“九爷,这位姑娘……”那侍卫有些不明不白,皱了皱眉问道。
“不过萍水相逢,冤家路窄罢了。”元淳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道。
原本他就算好了,这个临向后院的房间应该是没有人住的,也是恰好正是与自己人接应的绝佳之地。奈何元澈手下之人办事火速,立刻便查到了此房,他只得暂且翻上承尘而避。待那搜查官兵走了之后,他便打算立刻翻身而下,与后院中所安排的侍卫接应。
没想到连脚还未挪出,就听见房中右侧传来异动,稍稍探出身来后,才能借着月光依稀看见一个身材袅娜的女子,竟从衣柜中鬼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