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的脚步有些急促,在门外走了好几圈,往净房内探头探脑的,怕是实在有些忍不住了,便轻轻扣了扣门,问道:“里面是否有人?”
阳颜一听,看来只是个内急的宫女罢了……
她开了门,果然是有个憋红了脸的小宫女,有些羞怯得看了她一眼便急忙低下头来。
“你用吧。”阳颜打量了一下她,这小宫女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的,脸圆圆的,唇如那新鲜的小樱桃般,盈盈透亮的,看上去倒很是可爱,看着装打扮,还是个东炎国的宫女。
“多谢!”那小宫女也顾不得在说些什么,急急忙忙便冲了进去。
等到她出来后,却发现阳颜还在外头。
她不禁有些好奇地看着阳颜,刚才没仔细看,发现是自己人。只是她觉着这宫女发髻梳的有些歪歪扭扭的,倒是缀着些样式十分好看的首饰。
“你怎么还在这儿?”她疑惑道,心想难道这个人是因为自己刚才太急,就先让着我出来了?这样想想,虽然此人看上去有些不是很好相处的样子,但是却好像是个为他人着想的。她不禁生出几分好感来,低着头道:“你要用的话……”
阳颜打断她,说道:“没什么,我只是找不到回去的路而已。”
“哦……这样……”看来刚才是自己想多了。小宫女心想,不过这淮紫殿也不算大啊,她怎么就能迷路呢,长得倒是还算不错,可惜笨了点!
阳颜却在心里已经有了打算,打算好好利用她,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芙筠。”芙筠瞧了瞧对着自己微笑的阳颜,又俏声问道:“那你呢?忙活了一上午,倒是现在才和自己人说上话呢。”
阳颜犹豫了一会,忽复想起刚才云烟同自己说,那个被拉下去的东炎国宫女叫竹雨。现下还是先抵用了她的名字再说:“竹雨。”
“我瞧着你个儿比我高,那我唤你姐姐可好。”芙筠本就是个活泼伶俐的丫头,今天一早上大家都是沉默不语地干着活,连个说得上话的人都没有,可把她给闷坏了。
阳颜淡淡地笑着点了点头,说:“随你喜欢就好。外头都忙得差不多了么?刚才肚子有些不舒服,就在里头待了久些,不知道你们做得怎么样了。”
芙筠看着她,感觉好像再跟主子回话似得,不过她也并不计较这些,她回道:“不过还有几个梅花瓶子要搬罢了……咦?瞧着姐姐倒是眼生,好似不在西配殿里做活吧?”
“嗯……”
“怪不得姐姐不知道西配殿做的怎么样呢!”芙筠恬恬笑道:“今日我们还未曾出国西配殿呢,也不知道主殿长得怎么样,苏嬷嬷又管得紧,我也是想了好半天才敢跟她说我想上净房呢!”
“现在我主殿的活也做完了,就被指回去西配殿了,没想到却不知道怎么走了……”阳颜一边说一边往外走,净房里的味道她可受不大住了。
“诶!姐姐等等!”芙筠上前拉着阳颜,笑眯眯地说道。阳颜有些不解的看着她,芙筠踮起脚尖,伸手替她整理着发髻,说道:“姐姐怕是在忙坏了呢,连发髻松散了都不知道。”
阳颜身子僵了僵,这种同性的亲昵动作,还未有人对她做过。
“好啦!”芙筠甜甜地朝她笑着。
阳颜略有些尴尬地勉强扯出一丝微笑来,喉中噎了半天,还是说了一句:“谢谢。”
芙筠又一把拉起她的手来,往外走去,道:“姐姐同我客气什么的,不过是替你簪发罢了。也辛亏姐姐碰巧遇见了我,我可都还记得路怎么走呢!我们还是快些去西配殿吧,一会苏嬷嬷该说我们躲懒去了。”
等她们刚到了西配殿内,阳颜就看见有一个身着黛绿色翻花柳藤宫服的嬷嬷,正站在殿中,旁边还有几个侍卫,敛眉肃脸的,手上拿着一本蓝皮册子。
剩余的东炎国宫女也都拘着手,矜矜排站开来。阳颜见状感觉情况不妙,手里不禁攥紧了汗巾。
那苏嬷嬷看见二人走了进来倒是皮笑肉不笑得迎了过来,道:“老奴就说人马上回来的,官爷你瞧,这不就来了嘛!”苏嬷嬷一把掐住芙筠和阳颜的胳膊就拽到了那几个侍卫的面前。
阳颜被她抓得有些疼,皱了皱眉就挣了下手。苏嬷嬷就扭头瞪了阳颜一眼,这一瞪,她才细看到阳颜的脸,怎的这丫头瞧着又是面生又是面熟的?
说面生是因为今日在淮紫殿内干活,由苏嬷嬷她在西配殿盯着人监管着宫娥们干活,却好似从未见过这个模样的宫女。说面熟,这张脸自己分明好像在哪里见过几眼,但并不是在淮紫殿内见过的,可又抓不到那股子神韵。
而阳颜余光瞥见那蓝皮册子上写着一排排的名字,心想着看样子这些侍卫是来查人的。
其中一个领头的侍卫冷哼一声,挑了挑眉,凑近上下打量了一番阳颜与芙筠。阳颜不禁往后挪了几步,撇开了头。她胸口起伏得厉害,连额角都渗出些冷汗来。
这才刚混进来,难道要被发现了?
半晌后,那领头侍卫对照着看了几眼册子,说道:“人齐了就好,一会免得有人趁乱想要浑水摸鱼,可就不好了。江崇,下去对着名字把人点一遍。”
那江崇上前念着一个又一个的名字,一一都有人应了。然而叫到竹雨时,一时间,却没有人应答。
“竹雨?”江崇听没有人应,不禁提高了声调。
“是。”阳颜上前一步福了福身,说道。刚才阳颜也没有反应过来,因为这些个宫女的名字都是相差无几的,有些都是主子们给命了竹字辈的,不是竹雨,便是竹雪,竹霜类的。等到江崇喊了第二遍她才意识到现在自己是假借竹雨的身份掩人耳目。
而另一头苏嬷嬷听了确实心头突得一跳,这竹雨她可是记得的,人是个老实愚笨的,在西配殿做活时频频出了些差错,差点把长公主陪嫁的清鹤托莲九耳瓷瓶都给摔了。苏嬷嬷早就看她不惯了,怎么教都不好。刚巧有公公过来要人,这才把这个瘟神请走了,怎么……眼前这人分明就不是竹雨……而且刚才那江崇官爷叫她第一声时此人也未及时反映过来。
苏嬷嬷也是个精明的,她知道其中可能有些古怪,但是她现状也不说,毕竟是在她眼皮子底下管辖的人。出了差错,自己也要受罚,现在还是不动声色为好。
那领头侍卫看了几眼低着头的阳颜,倒也没说什么,拿过蓝皮册子后便叮嘱了众人几句要好好干活便走了。
阳颜见他们一走,倒是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