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徾夫人事先冷静下来,连忙说道:“赶紧帮殷美人去换身衣裳,仔细看看有何处伤着碰着了。”随即她又看着伏在地上不停认错的宫女,是东炎国的,便厉声道:“手脚如此毛躁,怎么被指派到寝阁来伺候了?”
那宫女哭哭啼啼地说:“奴婢原是在西配殿做活的,后头来了一个公公说正殿还有些东西需处置,缺人帮忙,便指了奴婢去……后头又有姐姐说寝阁内主子们都走了,让奴婢先过来帮忙彻茶水,奴婢才过来……”
徾夫人道:“公主还未嫁过去你便是这般伺候主子的?要是到了东炎国,岂不是连长公主都要让你害着了!珑心,把这个宫女带下去,让杨嬷嬷好好教导,此事不必张扬……”
她一改平日温婉如水的眼神,继续缓缓说道:“免得旁人以为我们苛责东炎国送给长公主的迎嫁宫女。”
珑心伶俐地福了福身,应承后便招呼旁边几个人用手绢把她的嘴捂住,就拉下去了。
祯太嫔也起身过来看着正揉着脚踝,拧眉咬唇忍着疼似得的阳颜,说道:“殷美人这样子一时半会的怕是要赶不上綪儿出降了……”
坐在旁边的刘綪一听,又看着阳颜这副狼狈不堪的模样,心里还有些窃喜。她也赶忙说:“殷美人还是先回自己的殿中换身衣裳吧,前儿本宫还听说你不是从马上掉下来了,这会怕是又伤着脚筋了,还是快些回去请了太医多加休息才是。事出有因,本宫定会好好责罚那个冲撞了殷美人的宫女……皇兄知道美人不便前来相送本宫,也是能体谅的。”
“你们几个带着殷美人回玉蝶宫,在请了宋太医过去给殷美人看看伤势。”徾夫人示意身旁的几个宫女道。
“不用徾夫人费心了,云烟扶着我就够了,也不是伤的完全不能走了,只是有些牵连到之前的痛楚而已。休息几天就好了,于太医今日正好是要过来给我请平安脉的,到时候让他帮我看看就是了,我信得过于太医的医术……”阳颜这话一说,便是婉拒徾夫人的好意了。
徾夫人听了眉头一跳,只是淡淡柔声道:“本宫也是担心你回去路上不便,你身子一直没好全,皇上见了也是要心疼的。好歹坐了轿辇回去才是,否则,皇上责怪起来,谁也不能担待。”
“徾夫人说笑了,我的身子哪就这么娇弱了。别让人家以为我恃宠而骄了,不过还是多谢徾夫人的美意……云烟,走吧。”阳颜免得旁人又一直劝她,耽误了她的计划可就不好了,就马上福了福身告退了。
其实那宫女仅仅是撞到她背有点疼,脚上倒是一点儿事也没有,不过是演出来罢,这才能好脱身。
徾夫人看着她这副不领情的模样也是有些无奈,既然是你自己执意不肯的,那也不能怪我不够体贴你了,身子好不全,也是件好事呢。否则一旦诞下皇子……就麻烦了……
云烟扶着阳颜出了寝阁的门,边私下看了几眼后,立马偷偷附耳在旁说道:“主子,刚才那个冲撞您的宫女,正是昨日奴婢寻了她要衣服的那个东炎国小宫女,叫竹雨。”
“是吗……”阳颜蹙了蹙眉,想了会,又问:“叫什么倒是跟我没关系……那刚才她认出你来没?”
“并没有。”云烟连连摇头,道:“奴婢侧过脸去,又埋着头,她并未注意到奴婢。”
阳颜想了想,瞥了眼云烟。既然如此,自己的计划也得开始实行了。
现下得把这个人支走才行。
她道:“你不看人家,人家不一定没看到你。你去找她,旁敲侧击得问问她今天的事,问完直接回玉蝶宫来找我回话就好。”
云烟道:“可是主子这会儿伤了***婢要先扶您回去才行。”
“不用。”阳颜挣了挣手,撇开了云烟,说道:“我正好有些……想上个洗手间,你先去找她,我的脚也没什么大事,一个人还是能走的。”
“可是主子身边不能没人啊,且主子还未换衣……”云烟还未说完就被阳颜打断了,“行了。我想我也告诫你很多次,我的事不用你多嘴。还记的御前伺候的那群人是什么下场么,如果你还希望你那根小舌头能陪着你那猪脑子一起动的话,就赶紧……”待到阳颜快说完,她忽然眉心一跳,想起那把玉尺簪身上的黑痕,才意识到自己说话又忍不住对人冷嘲热讽了。
不过话都说了,想收回也来不及了……
而云烟听得脑袋直发紧,便是一句话也不敢再多说了,只能咬着唇瓣,应声福身后便去了。
见她一副委屈的样子走了,阳颜倒有些无奈。她又扭头瞟了一眼寝阁内,徾夫人和祯太嫔也马上要出来了,得马上躲起来把东炎国的宫服换上才是,可眼前还有五六个宫娥正在到处走动,安置着花轿,花盆。
她叫住几个正在殿前忙活的宫女说道:“里头砸碎了东西还不快去收拾了,长公主一会就要上轿了,也不知道去问问里面还有什么缺漏的。”
几人一听,便应声放下手头的工作进去了。阳颜一瞧,就赶紧提了裙子跑到淮紫殿内偏僻之处,途中她又偷偷观察了个遍。
除了在正殿中侍候的几个东炎国宫女,剩下还有一批东炎国宫女正在西配殿处忙活。事先让云烟打探过后,阳颜了解到她们是今天早上刚被分配过来的。
她心想既然如此,现在这群宫女怕是就算看自己人也是面生的,自然更认不出她的身份来。也不会觉得来了个陌生人,毕竟大家都不眼熟。而且刚才徾夫人拉下去一个宫女,少一人她亦正好补上那缺漏,人数上也是不会出差错。
阳颜走到了长廊对出的左配殿旁,绕步走过那假山后,发现净房正在此处。阳颜扭头看了看周围是否有人后,便快速走了进去。
净房内,阳颜换下了外头的一袭粉缎撒花蝶纹裙,还好那茶水并未彻底浸湿到里面的宫服,也是看不出茶渍来的。
阳颜还在打理着头发,照着东炎国宫娥们的发髻样式来,又给自己在脸上点了些淡淡的雀斑,铺了点黑眼圈,配上她今日十分素净的妆容,倒着实把自己的姿色压下去好几分。
忽然净房外响起了细碎的脚步声,阳颜手上一僵,心也禁不住跳快了些。
难道被人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