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薇拿出小木块,她真是个无可救药的懒人啊。这些天把《灵典》抛到九霄云外了吧。
十二天后,栖云找上门来发了好一通脾气,最后甩下一句半月后参加明太师家的牡丹宴走了。留下碧薇独自慢慢地想着,德妃如此做未必不是想培植一个在云王府拿得上手的人。可莫说她已选择了另外一条路,便是如从前那般只能依靠德妃,她不是那块料终究无法。从情感上碧薇并不想忤逆德妃,毕竟这番谋思也算人之常情,如果可以她愿意选择回报,可是傍住一个男人要好处这种事,她做不来也不愿做。可以预想这般下去和德妃会有不可调和的一天,但愿这一天在一年之后吧。这次离开造一个死亡的假象吧。
碧薇猜测这次应该和赏菊宴一样德妃会派人来接,不料前天下午德妃身边的宫嬷嬷便到了,带了一整套的衣饰头面,说牡丹宴巳时便开始当天再过来来不及。宫嬷嬷故意提起这套行头,还嘱咐了不必慌张娘娘不会想不到云云,碧薇点头称是,这就耍上小心眼了吗。一下子长大的感觉呢。
翌日天蒙蒙亮碧薇就被拉起来,像个木偶一般老老实实让宫嬷嬷打扮。德妃这次给她准备的是一套鹅黄色累珠叠纱齐胸襦裙,披帛用的是最轻薄的素纱,如烟似雾垂在裙边。碧薇长相清丽,身材纤细,肤色白皙,配上这套衣裳确有几分飘飘欲仙之感。宫嬷嬷满意地点点头,开始梳理发髻。
宫嬷嬷堆了个高高的螺髻,却只往旁边斜插几只珠钗便开始上妆了,碧薇顿了顿也懒得问。这一上妆足足花了一个多时辰,碧薇心道原来时间都花在这了,往铜镜里一瞧,也说不清到底哪多了颜色,但整张脸恍若新生,光彩照人得碧薇自个儿都不敢认了。宫嬷嬷看着碧薇目瞪口呆的样子,笑道:“这也不怪,孺人原是第一次画这‘素人妆’。”“素人妆?”
宫嬷嬷解释道:“这套妆容画法是水仙公主献给宫中贵人们的,说是在南博洲学来的,看不出脂粉痕迹还能把人画得更为美貌。”碧薇下意识就把脂粉盒子一把抓过来,她不会看见兰蔻呀雅诗兰黛呀什么的吧?但是她很快失望了,盒子里密密装了好多个小玉盒规格倒是蛮像现代彩妆,但内容绝对不是。一个一个的圆形小玉盒里装了颜色不一的膏体、粉末和液体,淡雅的色泽看得人莫名心痒痒,碧薇刚欲伸手进去点一下质地如何,却被宫嬷嬷阻止:“孺人使不得。若是其他东西自然随孺人的意,只是这素人妆水仙公主进贡的本就不多,几位娘娘分下来就更少了,一丝一毫浪费不得的。”碧薇闻言听话地放下了。
等到了车上,碧薇发现车里摆了一盆好大的牡丹,白色花瓣黄色花蕊,花瓣间还有点点金粉撒落,雍容贵气尽显,遂笑道:“原来这牡丹宴是要参加的人自己带去?”宫嬷嬷扶她坐好才道:“是的,这株是极为罕见的撒金香玉。恕奴婢直言,孺人若是一直待在宫中,娘娘护得住自然可以两耳不闻窗外事,但现在您贵为云王孺人,好多东西也该学起来了。”碧薇乖巧地点点头。宫嬷嬷见她态度端正也未多言,直接解释起这牡丹宴来:“牡丹宴每年举办一次,地点不定。与只能未婚少女参加的桃花宴不同,牡丹宴因不论参加者男女婚否,对身份要求也不严格,渐渐演变成了变相的相亲会。京城里有女儿又自认有点脸面的人家,为了抢张请帖出人命的都有。”碧薇哼一声:“这么好的机会不给自己谋个升迁,只想着卖女儿吗?”宫嬷嬷一拍手:“孺人好心思。刚开始确实是拍马大会来着,后来明太师严令牡丹宴不得论政,这才变的。”碧薇道:“嬷嬷给我说说桃花宴吧。”宫嬷嬷推辞道:“桃花宴什么时候不能说,你先把牡丹宴弄明白要紧。”
碧薇坐近她摇着她的手:“随便说说呗,为什么只能未婚少女参加?”宫嬷嬷无奈地哎一声:“桃花宴是才艺比拼,京城八大才女的选拔赛。贵女们可以随意选择才女挑战,赢了便代替原才女的位置,才女们也可互相挑战,排名低的赢了排名高的双方就交换排位。”碧薇感叹道:“也是每年一次?蛮残酷的诶。”宫嬷嬷也叹:“所以说啊,哪来的免费光鲜,背后都是要付出极大努力的啊。”碧薇心里默念:还说错过了,这种兵不血刃的战场不凑热闹也罢。心念一动:“今年的桃花宴办过了吧,京城第一大才女是谁?”宫嬷嬷面色难看起来:“你不知道?”碧薇赶紧摇头。“原来公主没跟你说。不过你早晚得知道,简澈。”
碧薇脸色果然有些变了。宫嬷嬷接着道:“娘娘都替你想好了法子结果你要清高嘛,你清高得过人家吗?我听说人家一上来直接挑战原第一才女,五场连胜,那位原第一才女当场哭得稀里哗啦,形象全失,到现在都没敢出门,牡丹宴上大概也见不到了。”
碧薇全身僵硬了,她拼命提醒自己不可露异常,但身子就是转不动。想到这番窘态被宫嬷嬷尽数收进眼中,她更羞愤了。好在宫嬷嬷也不过想激起她斗志而已,见目的达到也就没再加言奚落了。
一路无话。快要到时宫嬷嬷一剪子剪下最大的那朵牡丹给碧薇仔细戴上了,又安慰道:“嬷嬷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希望你能早为自己打算。牡丹宴整体而言还是比较轻松的,也没什么规矩,有嬷嬷在身边跟着不会出错的,公主说不定都到了。”
这次牡丹宴举办地在明太师的一座别苑里,碧薇抵达时门口已经停满了马车,看来重视的人确实很多。进门不久就看见了等在一座小桥下的栖云,她也精心打扮了一番,玫瑰紫锦纹大袖衫,五色锦盘金彩绣襦裙,头上戴的是银粉金鳞。栖云见到她打趣道:“唉真怕大小姐撒气不来了!”碧薇笑道:“我没那么不懂事。”栖云拉起她:“咱们一起进去吧,再过上三刻品花大会就开始了。”碧薇边走边道:“比谁头上的花更美?其实花好好的种在盆子里欣赏不好吗?”栖云道:“我也觉得可惜,戴在头上只能赏一天,种在土里起码能赏半个月呢。可惜这多年的老规矩也变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