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要你家的臭钱。”朵儿拿过钱往外面一丢,花花绿绿的票子随风纷纷扬扬落下,随之落下的还有朵儿身为女人的尊严,飘散开来的是朵儿身为女人,越长大越浓郁的悲哀。明明受伤害的是她,却要由双方父母来决定她要不要原谅;朵儿妈看见刘父本应像仇人般敌视,可现在看他们的架式就只差握手言和了,这样下去谁都知道会有一个什么结局。
“钱?你刘家真是大方,我一个黄花闺女的名节,你说值多少钱?我女儿都差点送命了,你说这又值多少钱?”同样身为女人的朵儿妈不是不知道女儿会不情愿,换她以前的性子,她宁愿死也不会让女儿嫁给一个祸害自己的人,但是正因为同样是女人,而且是一个历经苦难的女人,她更懂得女人在这人世间生存的卑微与无奈。
刘国安此刻焦燥得紧,自己这边只差剖心切肺了,那边那两母女一个比一个仇视他们,想抓住那小王八蛋狠揍一顿,看着他血红的双眼又有丝心痛。没办法,只怪自己屋里崽不争气,上当也好、受骗也好,还是一时冲动也罢,当初鬼摸了脑一样,干出这等伤天害理的事,现在由不得他怨三怨四,只能尽可能舍尽老脸赔尽小心了,“艾嫂,我看事情已经这样了,我们就不要吵来吵去。如果你们母女是观世音菩萨转世,想着我养大儿子不容易,便把你家朵儿嫁给我家,我保证把她当自己的女儿疼,再说我家这个不争气的也是因为喜欢朵儿才那个不是?如果你们实在怨恨难消,你说句话,我不用你们出面,今天、现在、立马把他往派出所送,坐牢也好、吃枪子也罢,我就当没生这个忤逆子。”刘国安边说边想到自己带大孩子的不容易,眼角还流出了一星半点眼泪屑子。
“你算盘打得还真好啊!嘴巴两块皮上下随便一搭,便轻轻松松把问题解决了。归根结底,那害人的畜牲不但没罪,还轻松的娶一房媳妇,这样的好事也只有你刘老倌才想得出。去派出所?刘老倌啊,别说这等骗自己也骗不了的话,如果要进派出所,都大半天时间,你用得着带着这畜牲辛苦赶来这里?怕是没出门就打定了这一随二便的主意吧?”朵儿妈气得都想大笑几声,虽然心知除了这条路,朵儿要想挽回名誉已无路可走,但就是气不过他们一副吃定了她怕朵儿从此抬不起头,早晚会同意的样子。
“艾家嫂子,这都是为孩子们好,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彩礼什么的只要你们开口,我保证都做到,只要你们同意。”刘国安腆着一副老脸陪尽小心。
“那好,我要你家刘超群的人头,行不?”朵儿强撑起来,颤抖着指向刘超群,咬牙切齿的喊。听着他们这样商量,她真如万箭穿心,如果眼神真能杀人,刘家父子在朵儿恨恨的目光下已成肉酱。
朵儿妈扑过去紧抱住朵儿,“朵儿,放心,交给妈妈,妈妈一定要刘家给你一个交待。”然后给刘国安使了个眼色往外走。
见朵儿果然不出自己所料,坚决不同意,可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呢?她只能先蒙住眼睛哄鼻子一般地安抚自己女儿。到现在这一地步,稍微透一下风,全苇场的人不都知道了。哎,可怜的女儿啊,不是妈不心痛你,实在是你不该托生为女人。
两人在房间外面,似乎遗忘不该发生的这一切,好似两家真的是亲家,正理所当然地商量着什么彩礼多少、什么时候定婚、什么时候过门的事,当然,双方还是保持着底线,都不敢高兴。
刘超群独自一人面对着朵儿,心中也是百感交集。如果不发生这样的事,正当的公平竞争,他从长相、经济等方面未必会比王凯差,怪只怪自己鬼迷心窍,走了一条最不该走的道。看朵儿这样子,要取得她的原谅短期内是不可能的,但是,他又不能真的去坐牢,一进去就算不判刑,这一辈子也毁了。没办法,只能委屈你了,朵儿,不管你是怨恨也好,仇视也好,我都只能用我的一辈子好好待你,来救赎我卑污的灵魂。但愿以后的日子,我的爱会抹掉你的心底的恨。
朵儿其实心中早就明白,要想保全自己所谓的名节,要想坦然的活下去,只有刘父说的这条路可走。可是不管怎么想,心中都不甘心、好不甘心!想着想着,泪泉涌而出,都只怪自己太过放纵、也太过无知。如果那天不喝酒,什么事也没有,她还是可以跟王凯亲亲密密的你侬我侬着,可是就一个晚上一切都变了,一切都回不去了,这三、四个月的独自承受的痛苦,如同炮仗里火药,越掩得严实,杀伤力越大,而这次事件,分明就是引线,把她的灵魂,她那还没成形的渴望,炸得灰飞烟灭,从此她只剩下一副空空的躯壳。
不说朵儿那边没有硝烟战争,单说这边沐阳想拐带梦凡一起去春游。
沐阳其实最讨厌芦苇上那呛死人的灰尘,可是又舍不得梦凡那张俏脸被灰尘蒙住,只好假装兴致十足般的坚持,“梦凡,明天帮我带那些学生去蠡山冬游好不?”
“冬游?为什么要我去?我不去。我得砍芦苇,你知道我哥哥快要结婚了,得早些把这些砍完,也得让我嫂子去准备准备,美美地做新嫁娘。”梦凡不理解,这沐阳明知道一个人管不住这些孩子,为什么不邀一个任课老师一起来,还要她临时抱佛脚的去瞎掺和,这人脑袋一天都想些什么,老是想一出是一出的。
沐阳听梦凡毫不犹豫的拒绝并不心焦,“这样,你明天帮我一次,后天星期天,就是天上下刀子我也来帮你砍芦苇行不?”
“那要得,你自己要带刀,免得有人在旁边清耍,我可会有意见?”小清本来被灰尘呛得咳个不停,听沐阳这么一说,一激动,忘了灰呛口这回事。
听到小清跟着这样说,梦凡急了,跑过去双手抓住小清的手,“嫂子,你怎么这样。人家沐老师是什么人,还让他来砍芦苇,人家会怎么看?嫂子,你还是我亲嫂子不?”作势要找小清算账。
“梦凡,慢点、慢点,小心被刀误伤。”沐阳看着梦凡灵动的身姿一会儿左一会儿右,而小清手里还拿着刀,有些担心。
“看看,还有人担心了。”小清打趣着梦凡。
梦凡面子浅,脸刹地一下红了,没几秒钟耳朵也开始泛红,“嫂子,你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说着一跺脚往站屋方向走。
经过学生们打桠的芦苇铺子时,果然见正刚有模有样的指挥着那四、五十个学生“一铺铺地打干净,经我验收合格后,再换另一铺。喂、喂!说你了,你怎么猴子一样到处乱跑,给我实在一点,快点打,小心等一下,不给饭你们吃。梦凡,你怎么过来了?”正刚一回头看见梦凡笑嘻嘻地对着他笑。
说实话,长这么大,梦凡从没看见过如此认真的哥哥,见他指挥这个指挥那个的样子,还真有模有样。“哥,你可得好好感谢沐阳,让你过了把为人师表的瘾。管着这么多娃娃兵,开心吧?高兴吧?还板着脸、背着手一本正经的训人。你看看,多威风啊。”
正刚跑过来捏了下梦凡的脸蛋:“你就不能给你哥留点面子,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威信被你一下子就损坏了。”
“江老师——,我们都怕你呢,你放心,你的威信还在,我们都好怕好怕哦。”芦苇铺子上传来几个跳皮佬的喊声。
“看看、都是你,这样还让我怎么管理。”
“哈哈哈!”正打桠的学生们闻言有的笑得捂住肚子了。
朵儿妈和刘父在病房,吵吵闹闹的经过近一小时的商量,最终达成共识,朵儿出院后,由刘家出面找王家退亲,退还王凯给朵儿的钱,然后正儿八经请媒人、定日子让朵儿他们两人订婚,开春便让他俩结婚,至于彩礼、电器、家私什么的,全不要朵儿妈操心,还另外出一万元留给朵儿两个弟弟读书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