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睡着片刻,背心里有涔涔的汗水,不知因为天气太热,还是梦中的惊惧,清扬忽然睁开双眼。夜静到了极点,廖栩宸在不远不近的床边沉沉睡着,眉心紧锁。他小心地侧身占据着半个人的位置,这点福利还是白天千般哄万般求争取来的。上一次抱着清扬已是生产那日的事了。
他的下巴生了许多胡渣,温热的气息不时扑面传来。清扬再也睡不着了,坐起身来,摸了摸他枕下冰冷的金属,试图往外拽拽,他的呼吸依旧平和、均匀,又拽了拽。盈盈月光下,她再一次打量着他们朝夕相处的爱巢。原本古朴的酸枝家具,早换成了一对绒布沙发、茶几、欧式的白漆铜床和带着大玻璃镜子的梳妆台。旁边的挂衣架上,搭着一件男式戎装,皮质的腰带随便搭在衣架底下。她原本想买个钢琴回来,两人还曾因为究竟放在卧室还是书房颇感纠结。
“清扬,你在做什么?”
廖栩宸的声音让清扬顿时清醒过来。她用尽全身力气紧握手里的金属,“咔嚓”一声打开保险,对准了他。
廖栩宸迅速坐起,双手覆在清扬紧握手枪的手背上,拉过来顶住自己的脑门,“来,往这儿打!对清源我尚且说随时可索命去,更何况是你!”
眼泪奔涌,遮住双眸,她大口喘着气,胸口也剧烈地起伏着。
“廖栩宸,我只问你两个问题?”
“你说。”语气一如既往地温柔、坚定。
“第一,我父亲的死是否与你有关?”
“是。”
“第二,你接近我,追求我,娶我,是否全在计划之中?”
“是。”
早已知道的答案,为何还要再问一遍,再伤自己一次?从前的一切恩爱早在得知真相的那一刻轰然倒塌,那些美好的过往,都是枉然。
廖栩宸反问道:“你是不是早就恢复了记忆?装病为的就是今日?”
清扬的手在抖,嘴角也在抖。
“大可不必费此周章。开枪吧!只是还望夫人养大我们的孩子,他们不只是廖氏的子孙,也是瞿家的血脉!”他索性将大拇指腹按住清扬搭在扳机的手指上,“来吧,一了百了!”
清扬素来好强,但面对廖栩宸从来都是软弱的那一个。她不敢抬头对着他的眼睛,那里面有太多的爱怜、悲伤、悔恨、不舍……会将她吞没。她再一次输了,输的毫无底线。可她如何能原谅自己的懦弱?
冰凉的眼泪早已打湿更加冰冷的心,清扬旋即将枪口对准自己,廖栩宸吓得大叫:“不要!“一边眼疾手快地夺过手枪,只听“砰砰”两声巨响,梳装台的玻璃“哗”地垮下来,溅了一地碎玻璃碴子。
两人都吓得摊软在床,廖栩宸将手枪撇在地上,清扬更是无半点力气,全身瑟缩发抖。廖栩宸伸手强迫着将清扬搂进怀里,她抖得更加厉害,好半晌才抬起布满泪痕的小脸,声音平静,双眸寒如霜雪,“我们和离吧。”
廖栩宸的心从没有如此吃痛,狠狠将她箍在怀里,语气中充满哀求:“不要……我不要……”,泪如决堤,痛哭失声,仿佛这辈子从没有如此无助伤心过。直到惊动了府里。